柳輕碧端起碗就往嘴里扒,「那我中午就不回來了,正好到外婆家去玩玩,我有一個星期沒見她了。」
柳明月嘟噥著︰「真是,要她來我們這里住她又不來,一個人守著那老屋不知道要做什麼,不知道的還以為我們嫌棄她,真不知道她怎麼想的。輕輕,你再去勸勸她,她最喜歡你,看你能不能做通她的思想工作。」
柳輕碧撇撇嘴,「媽,你又不是不知道外婆的心思,她想守著外公過日子,根本不喜歡跟我們一起住,我都勸過多少次了……」
柳明越擺擺手,「算了,不說這個,你有空多陪陪她也行,她就喜歡你去。」
柳輕碧塞了滿嘴的蛋,給她敬了個軍禮,「遵命!」
騎上自行車一路飛駛,柳輕碧興奮不已,朝每個認識的人高聲打招呼,在林上撒下陣陣笑聲。
「王教授早!」、「陳伯伯早!」、「劉阿姨早!」伴隨著大家的問候,她一路踩得飛快,很快就到了學校。
把車往車棚一推,正好踫上秦白棉也在鎖車,她和她打了聲招呼,把車停在一起,鎖好車,兩人直接到了操場,圍著操場溜達了一大圈。這時,段小樓和許江浪穿著長袖白襯衣和牛仔褲也出現了,他們大叫著兩人的名字,朝這方遙遙招手。她們連忙在跑道停下來,笑臉相迎。
兩人飛快地跑過來,在她們面前站定,段小樓笑吟吟地看著柳輕碧的眼楮,「你們怎麼這麼早,我還以為我最積極呢。」
柳輕碧只覺得臉陣陣發熱,迎向他墨黑的眸,暗嘆,「他的眼楮真像童話故事里描寫的那樣,比黑寶石還要明亮。」她輕笑著回答,「我今天早上被鳥吵醒了。」
看著兩人之間仿佛有暗潮洶涌,許江浪百般滋味涌上心頭,賠笑道︰「這個小樓,也不知道發了哪門子瘋,非得把我從被子里拉起來,現在還早著呢,來這麼早做什麼?」
秦白棉在旁邊樂了,「被鳥吵醒?笑死我了!我調錯鬧鐘了,昨晚調早了一個小時,在家待著也是待著,還不如到學校熟悉環境。」
段小樓哈哈大笑,拍著許江浪的肩膀道︰「幸虧早來了,要不然怎麼踫得上。走,我請你們吃早餐。」
柳輕碧連連擺手,「我吃過了,你們去吧!」
秦白棉拉著柳輕碧朝他們直笑,「我也吃過了,你們自己去就好了。」
段小樓瞧瞧許江浪,「你要吃什麼,我去買來大家一起吃好了,你們在這里先等等我,我剛才看到學校旁邊有賣早餐的。」
許江浪伸出四個指頭,用陰森森的聲音說︰「四個大大的肉包子!」
段小樓飛起一腳,「你豬啊,吃四個,不怕撐死嗎?!」
許江浪閃到柳輕碧身後,「這是你一大清早吵我的代價,我沒要你請吃大餐就很對得起你了。」
段小樓無奈地看看他,「你等著。」又沖柳輕碧和秦白棉說,「你們倆也來點什麼吧?」
兩人笑著搖頭不語。
他帶著包子和豆漿回來,大家圍坐到操場上,看到他們吃得這麼香,秦白棉忍不住也拿了一個,邊吃邊問柳輕碧︰「我們同學叫我棉花糖,你們同學叫你什麼?」
「棉花糖,好玩,」柳輕碧笑道,「他們都叫我輕輕。」
許江浪拍手大笑,「好啊,輕輕地我走了,正如我輕輕地來,我輕輕地招手,作別西天的雲彩。」
段小樓剛塞了半個包子進去,笑到嗆得直咳,他拍著胸脯順了順氣,「我們的許仙同學又開始酸了。」他轉向柳輕碧,用陰森森的語氣道,「這位就是我們大名鼎鼎的許仙許大相公,沒錯,當年那白素貞就是他給害的……」
沒等他說完,許江浪就把他撲倒在地,「都說不準提這名字了,你還有完沒完?看來不吃點教訓你是不肯改口了!」
段小樓哇哇亂叫︰「殺人啦殺人啦,開學第一天班長就要滅口了,救命啊!」
秦白棉和柳輕碧笑成一團,段小樓從地上起來,拍著身上的草對她們說︰「他就不喜歡別人叫他許仙,本著公平公正公開的原則,他也得有個名字被咱們掛在嘴上叫。」
柳輕碧月兌口而出︰「浪子!」
許江浪心中一震,看她的目光突然無比深邃,小樓率先反應過來,「好,就是浪子了,從此我的老哥們就叫浪子。」
柳輕碧被許江浪看得心慌,赧然笑道︰「對不起,我不是故意亂給人取綽號的。」
許江浪仰頭笑翻在地,「輕輕,你怎麼這麼逗!這個名字我挺喜歡,以後就是它了。」
柳輕碧臉更紅了,嗔怒地瞪了他一眼,許江浪連忙轉移話題︰「你們知道嗎?我昨天去叫老師的時候在辦公室見到了我們的教官,他很高大,是剛從部隊退伍回來的,王老師一直要他對我們嚴格一點,挫挫我們的銳氣。我看哪,我們可有苦頭吃!」
段小樓含笑打量著柳輕碧和秦白棉,插進話來︰「是啊,你們兩個都這麼瘦,熬不住可不能硬挺哪!」他的目光一直沒有離開柳輕碧,似乎要在她臉上烙出個印子來。
柳輕碧避無可避,微笑著迎接他的目光,嫣然笑道︰「沒關系,你們還是擔心你們自己吧。」她突然發現,才一夜不見,那笑容儼然有了些許她不理解的內容。她有些茫然,正愣神間,發現他的目光依然熾熱,她只覺得無所遁形,心頭如有只逃避追捕的幼獸,即使東奔西突,卻仍找不到任何出口,釋放那狂瀾般的感情。
這時,秦白棉突然指著主席台叫道︰「他們來了!」
柳輕碧和段小樓都覺得心頭一松,連忙把目光投向主席台。許江浪早發現兩人之間的暗潮洶涌,瞥了柳輕碧一眼,輕輕哼了一聲,起身朝主席台跑去。
主席台上已站了三個軍人,都手搭著涼棚四處望。同學們陸續趕來,高一三個班很快都到齊了,在嘹亮的國歌聲中,五星紅旗在操場上空冉冉升起。
升完旗,班主任和一個身材魁梧的軍人走到114班的隊伍前面,班主任站到一旁,那軍人在他們面前立正站好,敬了個軍禮後說︰「我姓陳,學校委托我來操練你們一個星期,希望在這個星期里大家合作愉快。」
交代了幾句,王老師很快就走開了,陳教官讓大家按高矮排好隊,先教大家如何挺胸抬頭站好,他在一旁不時糾正︰「收月復!」、「抬頭!」、「雙眼正視前方!」他的每一句話都像炸雷響在同學們耳邊,大家一動都不敢動,被點到名的同學都乖乖擺正姿勢站好。
不知道站了多久,他又開始教同學們踢正步。太陽毒起來,大家臉上的汗,濕了又干干了又濕,陳教官綠色的軍裝背後也濕了一大片,他卻仍沒有休息的意思,不停地高喊︰「齊步走!」、「立正!」、「稍息!」
看到大家走得拖拖拉拉,他的劍眉幾乎鎖成一條直線,他讓大家停下來,喝道︰「你們今天早上是沒吃飯還是怎樣,走起路來比老人家還沒勁。都給我打起精神來,再走不好我可一個個提出來過關!」
沒人敢有異議,同學們互相瞧了瞧,都不想在眾人面前出丑,提了口氣,按照他的口令一步步走起來。盤子一緊張竟走成同邊,大家哄笑起來,盤子被陳教官拉出來狠狠訓了一頓,眼眶立刻紅了。陳教官到底年輕面皮薄,見勢不妙,只好讓她歸隊,好聲好氣糾正她的動作。
快到中午,大家的汗像是洗澡一般地流,身體自然受不住,一到休息時間就拼命灌水,每個人的水壺早就空了,有的人已經昏昏沉沉眼前金星直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