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之間沒有任何關系,更何況她說的是我,被玩的也是我,你這麼生氣做什麼?」
常惟潤望著她,想著該掐死她還是該好好抱住她告訴她自己從沒想過要傷害她,但他只是站在原地。
「我從來沒想過要玩弄妳。」
「那都已經是過去了,過去的事傷不了我,你根本不用反應過度。」
「可是那傷到我了!」他向她走了幾步。「妳可以什麼都無所謂,什麼都看得開,但我不行!」
「你有什麼不行的?一樣的事你又不是沒有做過……」伊霈望著他。這男人她曾是那般的倚賴著他,但他走了,現在他不允許其它人在言語上攻擊自己又是為什麼?
「我說過了,如果我不走,妳會是下一個受害的人!」
「但我也說過了,就算沒有那件事,你依然會走!常惟潤,你沒有那麼善良,我們都知道你在電視上說的話全是鬼扯,你騙得了所有人,騙不了我,你何必跟自己過不去?你覺得我見了你卻沒有表現出該有的反應是嗎?如果這傷了你的男性自尊,那我只能說我很抱歉,因為我當初也只是拿你當我離家的跳板而已!我早就想離開那個鬼地方了,只是我沒有任何理由離開,你是唯一會收留我的人,我這麼說你好過點了嗎?」
「妳不是!妳不是!」常惟潤狠狠的瞪著她。
「我是……我真的是。」伊霈轉過身,她不想面對他那傷心的眼神。「每次你離開,我總想著你可能再也不會回來了,我曾經設身處地的幫你想過,你根本沒有必要多負擔我……那晚你沒有回來,來找你的人跟我說了你的身分,我早已經知道你會走了,只是我沒有開口,因為你眼里已經寫了你會走了。」
常惟潤深深的吸了口氣。「妳早就知道我是誰了?」
「我只是不知道你真正的名字而已,但我知道是怎麼回事。」伊霈決定直接說實話,當時支撐著他留下的全是她的想象,她把阿潤的留下想象成他是愛著自己,其實她很清楚,他們不過是當時彼此都需要一個伴而已。
「如果妳知道我的名字,妳會來找我嗎?」
「不會,因為我不想再面對一個根本不愛我的人,我們都有機會找到自己的真愛,而你不是我的。」
「但是妳花了這麼多年找,妳也沒找到啊!」他知道伊霈一直都是一個人,她沒有再接受過別人。
「就算我身邊沒有人陪伴,那總比和一個我不愛他,他也不愛我的人在一起好吧!你自己不也這麼說嗎?兩個人住在同一個屋檐下卻不了解彼此,過著行尸走肉的生活,難道那才好嗎?」她用常惟潤在專訪時所說的話來回擊他。
「妳那時候說過妳愛我。」
「你也說過你不會丟下我不管。」伊霈立刻反擊,話一說出口常惟潤的臉色也跟著往下沉,她明白自己的話有了作用。
「看吧……事實證明,我們都做不到。」
房里陷入了一片沉默,她沒再開口,只怕自己強忍的鎮定會在這樣激烈的爭吵中碎裂開來。
常惟潤閉上了眼,坐進沙發里,沉痛的說︰「難道就只能這樣嗎?」
「這樣並沒什麼不好,我們各過各的生活並不是從今天才開始,而我們誰也不能為過去做任何努力,因為那已經是過去的事了。」
「為什麼不能?妳一直都住在我的心里,在我每次看到妳的時候,我的心都在痛,可是我卻什麼也不能做,我甚至不能像以前那樣好好的抱著妳,妳甚至不會像以前那樣對我說話,我們就一定得像現在這樣嗎?」
「人生本來就不能盡如人意,我以為你會比我更明白這道理。」
「但妳不能否認我們之間還有些回憶吧?」
「我們不過只在一起短短的幾個月,我相信你的記憶中有其它更值得懷念的事。」
「我還記得我說過要帶妳去看一場電影……」
「常惟潤,那早就過去了,那部片子早就下檔了。」
常惟潤從沙發里站了起來,他不願意這一切就如伊霈所言那般的過去,有許多回憶在他記憶里都是甜美的,也許他錯過了甜美的伊霈,但眼前的伊霈卻仍有著令他想親近的沖動。
「也許我可以讓它再上演一次。」
他是可以。
常惟潤包下了整個戲院,而且只播映那部他們一直沒有機會一起去看的電影,伊霈頭一次坐在空蕩蕩的戲院里,只不過常惟潤的存在仍令她感到擁擠。
四周都是黑的,電影的閃光偶爾反射著他們的臉孔,在轟隆隆的音效下,伊霈卻听得見他的呼吸,這令她想起了過去每天夜里她總是听著這聲音入睡,他睡前總會抱著自己,讓她的臉就歇靠在他頸邊,那是只有愛人才有的動作,在那當時她真覺得自己是受呵護的,是有依靠的,而不是孤獨的。
但那又如何?此時此刻一切都不同了,他們並肩坐著,卻各自想著心事,她記得以前她總是會悄悄的靠近他,湊上自己的唇偷偷的吻他,但每次總還來不及靠近就先被他發現,那些片段在伊霈的腦海里依舊甜蜜,可是當時的心情她已經無從想象了,有時在街上看見年輕的情侶嬉鬧著,她總難以想象自己當年為什麼也可以有那樣的心情,而那時的常惟潤是那樣的包容著她……
頭一次她有了想哭的心情,但是她眨了眨眼,讓水分在眼眶里蒸發,她是不哭的,吸了吸鼻子,她決定把鼻酸吞回肚子里。
常惟潤像是發現了她有了異樣,低頭問她︰「冷嗎?」
她搖搖頭。
但他還是把外套月兌下來,從屏幕反射的閃光他看到了伊霈眼里有著水光,而這並不是什麼悲傷的故事,讓她難過的是自己,常惟潤沒拆穿她的偽裝,只是把外套蓋在她身上。
溫暖的外套里有著他殘留的體溫,可是終究還是暖和不了伊霈的心,等電影播映完畢,她的心依然冷得令她發抖。
常惟潤包下整個戲院只為了帶老婆去看電影,這新聞傳遍了街頭巷尾,所有人都知道這位大老板為了挽回老婆的心而費盡了心思,但女主角有沒有被感動則沒有人知道。
在看完電影這天晚上,伊霈打電話回去卻接到母親病危的消息,事情發生得比原先預料的要早……她松了口氣,至少她不用再和常惟潤拖太久,那些泛黃記憶也毋需再一一從心里被抽出。
她看得出來常惟潤的懊悔,他眼里一直寫著抱歉,而他的心已經有了改變,就像他當年剛和她在一起時,他眼里總會透露出些許訊息,但現在那些訊息被她列入了拒絕接收的範圍里。
常惟潤陪著她到醫院探望母親,在路上他遞了個裝了戒指的盒子給她,為了怕她兩手空空露出馬腳,伊霈在戴上那戒指時臉上露出的無奈笑容讓他感到心痛,他們兩個一起站在病床前看著孫母,口鼻插滿了管子的孫母已經不能言語,孫母的手踫了踫她的,常惟潤要伊霈將手抬起,讓孫母看看她手上那顆鑽戒,孫母臉上有了笑容,在隔天早上含笑而逝。
原來面對死亡是這麼容易的事,她戴上了墨鏡,大家都以為她是因為難過而哭紅了眼,但事實上只有常惟潤知道她一滴眼淚都沒掉。
她只是異常的安靜,像是在等待著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