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呿!拿個掃帚可以拿上一個時辰,是跑到月亮上拿了嗎?」玉春按捺不住,開始抱怨。
玉春等等等,又等等等,等到月兒都爬上了柳梢頭,等到饑腸轆轆,等到肚子都餓扁了,等到火、冒、三、丈!
「混帳東西!泵女乃女乃我耐著性子等你,不出惡言就是為了不破壞單家美譽,一旦壞了『單家堡』的機會,這罪名我可擔待不起,哪知你竟敢給我偷閑去!初來乍到第一天,你就敢偷懶,往後還得了!」玉春氣呼呼地往小綁房沖去。「哼!泵女乃女乃我以為你傻呼呼的,應該很乖巧,不必多費心思就能讓你在『單家堡』里安分工作,哪知我錯估了,你分明是——咦?小綁房的門沒被打開過?江淘兒沒來拿掃帚嗎?那她跑哪兒去了?」玉春頓了下,開始四處尋找,但找了大半個「單家堡」,就是沒找著她。
「咦?人呢?跑哪兒去了?淘兒?淘兒?別跟我玩躲迷藏,你別玩我呀,快出來!快出來——」玉春愈找愈心慌。不對勁,人不見了!她怎會不見了?「淘兒?江淘兒?听到請回答!你跑哪兒去了?你到底跑哪兒去了?快出來啊!」
玉春從夜晚找到天空蒙蒙亮,找到東方升起日陽,灰蒙蒙的天色也轉成明亮無垠,卻還是找不到江淘兒。
日正當中了,江淘兒依舊毫無蹤跡。
「你究竟跑哪兒去了?江、淘、兒——」
***bbs.***bbs.***bbs.***
她怕死?
江淘兒怕死。
「江淘兒怕死!她被『單家堡』買下後,第一次開口詢問的就是浸豬籠之事,她擔心被主子給浸豬籠,她害怕被水淹死,這句問話明顯證明了江淘兒是個貪生怕死之輩,所以屬下大膽建議擄掠她到『殷家莊』來,再說服她返回『單家堡』當細作。貪生怕死之輩最好控制了,這正是屬下挑選江淘兒為細作的最主要理由。」
地支密探昨日附在殷願耳畔邊咕嘰咕嘰說的,就是他的觀察心得。
殷願點頭同意,決定擄掠江淘兒到「殷家莊」。
怕死的人的確最好唆使與慫恿,所以用她來協助「殷家莊」擊倒沽名釣譽的「單家堡」有其道理。
殷願坐在床沿,凝視昏睡的容顏。臉蛋小小,秀美清靈,散發出極純真的氣質,這麼單純的女子怕死很正常,所以也會很好操縱才是。
「江淘兒,平賜鎮人。父,江松,經商營生,環境小康,不過因為替至交好友作保,慘遭拖累,導致負債千兩。摯友一見事情無法收拾挽救,竟然逃之夭夭,全部債務就落由江松一人承擔。江松雖然經過半年努力,最後還是無法償還巨額債務,只好賣女為婢,求取一家二十余口人的安全。」殷願對昏睡床鋪上的江淘兒說著屬于她的遭遇。
「啥?嗯……」江淘兒頭暈沉沉的,嚶嚀了聲。誰在說話?
殷願蹙眉,一句申吟竟讓他的心加速跳動?這是從未有過的事。他閉了閉眼,再道︰「原本走投無路的江家也算是好運,踫上了積極搶奪『仁義王』爵名的單太爺。單家為博取美名,大方出手買你為丫鬟,替江家償還了全部債務,一千兩黃金呢!」
「誰在說話……」她低吟著,咕噥道︰「……誰在我耳邊說話?誰?」
「我是誰呢?」殷願像在回答她,又像在自語。
「唔……」她又嚶嚀了聲。「……是誰……誰在說話……」
「誰呀?是我,你的恩人!」殷願俯近她的小臉,一字一字,清晰地迸話道。
「我的恩人?」江淘兒倏地睜開杏眸,迎上一對深邃幽森的眸子,那兩簇一瞬也不瞬的眸光與她對望了好久好久。之後,江淘兒呆呆地問︰「你是誰?」
「殷願。」他深沉的黑眸仍然緊盯著江淘兒。
「殷願?」她撐起身子半坐起,疑惑再問︰「殷願是誰?你說你是我的恩人,可是我的恩人是單家,不姓殷呀!我並不認識你。你是『單家堡』的人嗎?可是洪管家介紹的主子里,並沒有你殷願這號人物的存在啊!」
他仍然凝視著她。
「雖然你長得很好看,但你不是我的恩人,你不是的!」
他直勾勾地注視著她。
「為什麼不說話?」她五官皺起。
殷願一悸,心又微蕩,被她呆傻的氣息給擾亂了。這丫頭有一抹奇異的傻氣味兒。
江淘兒再道︰「你不開口的樣子好陰沉,好似藏了一大堆陰謀詭計呢!」
「誰藏了陰謀詭計?」這丫頭,似乎跟他預想的不一樣。
她大大地松了口氣。「幸好你又說話了,我還以為你突然間啞了呢!」
「我啞了?」這是什麼話?殷願的眉心蹙得更深。這丫頭的性子有點不一樣,竟敢對他出言不遜。
江淘兒嬌憨地揉了揉眼楮,聳了聳肩後,道︰「你突然不吭聲,被認為啞了也很平常啊!」她吁喟一聲,思路漸漸清明,看到陌生的紫色床帳,這才意識到自己是到了一處陌生的地方。「好奇怪,我明明在『西畫院』打掃,掃帚斷了後前去小綁房拿新掃帚,怎麼拿著拿著,就來到這里了?這里是哪兒啊?怎麼我一陣暈眩後就全變了樣?」
「這里是『殷家莊』。」
「什麼『殷家莊』?」她再度茫然。
「儷城縣著名的『單家堡』與『殷家莊』,你不識得?」
「我只識得仁愛正義、寬厚正直的『單家堡』。」頭忽然痛了起來,她揉了揉額角,再問︰「你還沒有回答我,我明明在『單家堡』打掃,怎麼會掃到『殷家莊』來?」
「是我救你逃出惡穴的。」
揉按的手指突然頓住,她看著他。「你救我逃出惡穴?」
「我善心大發地助你離開骯髒污穢的『單家堡』——」
「等等、等等!你在胡說什麼?什麼骯髒污穢的『單家堡』?」
「『單家堡』既骯髒又污穢,可是藏污納垢之處,只有不了解『單家堡』的蠢蛋,才會奉它為仁義之堡。」
「你別亂說話!」江淘兒驀地伸出食指點住他的唇瓣,板起臉兒訓誡他的出言不遜。「雖然我也是初識『單家堡』,卻很清楚地知道『單家堡』對『仁義王』的重視,而且也听過許多百姓對『單家堡』充滿著贊許崇拜,仁義之堡一說可是受之無愧!然而你現在卻無端端地出言傷害『單家堡』,若被護衛單家的人士听見了,小心你會被挖眼、切鼻、割舌喔!為了避免惹禍上身,你最好別再隨意污蔑『單家堡』了。」
他挑眉,厚實手掌包握住她的食指,拉開,問道︰「你吹捧『單家堡』是害怕惹禍上身?」看來她心機頗重,先前感受到的單純只是一種誤解。
「什麼意思?」他的掌心好溫暖啊。
「你是怕死才願意臣服于單家?」
「沒有啊,我沒有怕死啊!我只是覺得隨意污蔑『單家堡』很不妥當。」
「你不必再吹捧單家了。」他不理她的解釋,開始進行計策。「听著,我有一個讓你不死,而且可以離開污穢之地的辦法,並且可以讓你獲得自由之身,你要不要試試?」
「我還是听不懂你的意思。」她從睜開眼楮到現在,就一直听著這名詭異男子攻擊「單家堡」,這兩家到底有什麼深仇大恨?
還裝傻?那就開門見山直說了。「你只要答應當細作就行!」
「你要我去當細作?」她瞠目。
「是,當細作,替我『殷家莊』返回『單家堡』當細作。只要你同意並且完成我交付的任務,事成之後我會保你性命、讓你重回自由之身,還會再給你一筆豐厚的酬庸。如何?你會樂意去執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