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任何依靠。
命定她該如此。
也就不會有什麼憂傷情緒。
範流星放任思緒飄浮在外,游蕩了好久好久,直到她倦累,恍恍惚惚地回過神,才發現下課鐘聲已經響過,而教室內的同學也都放學走光了。
雨,還在下著呢。
她整理書包,踏出教室,這種大雨于她無妨,現在的範流星出入都有司機載送,根本淋不了她。
她一如往常走到走廊盡處正準備下樓梯時,驀然一道陌生的男音喚住了她。
「範……範流星……請你等一下好嗎?」似乎是傾盡所有的力量,他的聲音才有辦法經過喉嚨出來。隔壁班的男同學彭立榮手中捧著一大束艷麗的紫玫瑰,站在她身後,近乎痴迷地望著她,兩條長腿因為過于興奮,似乎還有些微微發顫。
天知道他花了多少時間與精力才做好全部的心理建設,今天才敢鼓足勇氣跟他心目中的女神說話。
自從範流星出現在這所校園後,他的眼楮就再也無法離開她了,有多少次想跟她表達心中的愛慕之意,每每總在最後關頭打了退堂鼓。
他老覺得自己準備得還不夠。
忐忐忑忑……這就是戀愛的感覺吧,彭立榮發現自己深深地淪陷在她獨特的風采下,抽身不得。
「你是誰?」範流星對此人完全沒有印象。其實這並不值得奇怪,除了幾位老師以及必須常常見面的同班同學以外,她誰也不認識,也沒有心思去交際攀關系。
聞言,彭立榮不免感到挫敗,雖然範流星轉到這所校園的時間並不久,但他彭立榮──東園貴族高中的白馬王子,外貌、家世、功課、運動……啥都一級棒的高材生,可是有知名度的。
沒關系,那就重新開始好了,他好不容易已經跨出第一步。
彭立榮綻放最瀟灑的笑容出來。「我先自我介紹,我叫彭立榮,是彭氏企業的未來繼承人。」
「哦。」
就哦一聲?沒下文?
彭立榮吸了一口氣,勇敢再道︰「是這個樣子的,我想……我想……我想把這束紫玫瑰送給你。」他一個箭步沖上前,不由分說就把手中的花束硬塞進她懷里。
範流星呆住,傻傻地看著突然變進她手里的花。
「喜歡嗎?」彭立榮興奮地幾乎快跳起來。
範流星抬起眼,不解地反問︰「為什麼要送我花?我並不認識你。」
「因為我……我……我想……我想……」他斯文的面孔無端紅了紅,彭立榮愈看自己愈討厭,他的個性其實沒有這麼靦腆,平常在女孩子堆中,他還頗吃得開,只是不知道為什麼?一看見範流星就緊張,就會說不出話,就……
這就是喜歡一個人的正常反應吧。
他傻傻笑了起來。
範流星暗暗嘆了口氣,在他吞吐間,把美麗的花束遞回給他。
「花還給你。」算了,她承受不起。
彭立榮頓時傻眼。「你不要?」
「嗯。」應了聲,她轉身準備下樓。
「範……範流星……你別這樣……請你听我把話說完好不好?你為什麼要把花還我?
是不是你不喜歡紫玫瑰……「
她繼續走著。
「範流星!」彭立榮緊急伸手去抓住她的胳臂,隨即又像被燙著似的趕緊松手,不過……嘻,他踫到了她啦。
範流星的眉毛微微聚攏,她明白這個人對她並沒有惡意,他所表現的一舉一動不外乎只是為了想追求她。
奇怪?她都拚命隱藏自己了,怎麼還會有人注意到她?
「範流星,我們做個朋友好嗎?」彭立榮鼓足勇氣,重新再道。
她搖頭。
「你不要對我存有任何的幻想,其實我是你踫不起的女人。」非關範流星,而是抬出她的出身背景就足夠嚇壞一缸子人。
「你不要沒有給我機會就先否定我。」彭立榮听到她的再度拒絕,急得跳腳。
「那是你的問題,我只希望你別再來糾纏。」
「範流星。」他追了上去,他不想死心,他絕對不要輕易就放棄,好不容易都已經踏出第一步了。
「你別追來。」
「不!我喜歡你,我想跟你做朋友。」彭立榮鍥而不舍。
「來不及了。」
「來不及?」
「我的丈夫不會容許我去勾引別的男人。」她干脆停下腳步把一切表明,石鳴尊終于也有好用的地方。
彭立榮瞠目結舌。「丈……丈夫?」
「是的,我已經結了婚。」
「不,這怎麼可能?」彭立榮不敢相信。「範流星,你是不是為了想讓我死心,這才故意編出這套謊言來嚇退我。」
「我說我結婚了。」她再次強調。
「不……你騙我,你一定是不喜歡我才會這麼說的。」
她閉了閉眼。「不管你信或者不信,反正我言盡于此,你要怎麼想,都不關我的事。」
怎麼會這樣,彭立榮承受不住這種打擊,他長這麼大還沒有這麼受傷過,他掏出一片真心想跟她交往,怎麼會踫到這一鼻子灰。
範流星掃了他一眼,打算離開。
「範流星,給我一個機會好嗎?」他做最後一搏,不管她說的是真是假,都義無反顧。
她搖頭。
「範流星……」
「我不想再看見你。」她口氣倏變嚴厲。今天,是她進這所學園以來說了最多話的一回,算是破了例,若非看得出這個男孩算是正派,她也不會費此唇舌。
「啊!」彭立榮突然吼了一聲,失望地把手中盛綻的紫玫瑰狠狠往地上丟去!
她聞聲回頭,頓時怔住,看著散了一地的紫玫瑰,心好痛,玫瑰何辜,竟得受這種欺凌。
就因為它無根,也就無依,所以無助,這才任由人家摧折,一如她。
範流星傷懷地彎撿起一枝枝的玫瑰花,小心翼翼地捧在懷里,彭立榮見狀,連忙蹲下去撿拾。
「對不起、對不起,是我太沖動了,我不知道你那麼喜歡花朵,我不是故意要把它丟掉的。」彭立榮以為事情有轉機,不斷的想爭取她的重新認定。「範流星,花都髒了,別撿了好嗎,我這就去花店重新訂購,馬上送你一束最美的好不好?」
她無動于衷,小心地捧著花兒看他。「到此為止吧,你再付出,也不會有任何的收獲。」撂下這句話,隨即飄然離去。
彭立榮看傻了,耳朵根本听不進她的拒絕,現在腦子所飄蕩的,淨是她美麗的倩影。
※※※
花何辜。
回別墅的路上,範流星心疼地看著無辜遭受粗暴對待的紫色玫瑰。
在它被丟棄的那一剎那,她升起心有戚戚的感觸,明知被采下的花兒已經沒有生命,但她寧願看它自然凋謝,而非被殘忍的摧毀。
所以她撿拾而起,細心呵護。
不否認這是一種可笑的移情作用。
車子回到別墅,轉進車庫停下,範流星捧著花束進屋。
燈火通明的大廳今晚奇異的沒有佣人在場,平常這時候總會忙碌的準備晚餐。
她沒有多想,正準備上樓;豈料,從酒櫃的另一端突然走出一條人影,赫然是幾天沒出現的石鳴尊。
她停下腳,有些怔忡地望著他,然後對他一頷首,有禮卻生疏地對他說道︰「你回來了。」
「還是這麼冷淡。」他嗤聲。
她斂眉,不知道如何答腔。
石鳴尊睇她,炯炯的黑眸像要吃人似的。「好幾天沒見到面,怎麼樣都該展現一下對我的熱情,算起來,我們應該是在新婚蜜月期呢。」
「是嗎?」她微歪腦子思索著︰這石鳴尊怎麼愈來愈奇怪,淨說些莫名其妙的傻話。
「難道不是。」他冷哼兩聲,眼神從她臉上移開,盯在她懷里的紫玫瑰上。「特地去買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