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跑不掉的。」
「舞蝶。」
突然穿進耳膜的嗓音是屬于商覺兒的,舞蝶的心頭暗喊不妙。
「覺兒,你別過來,快走!」
可惜晚了一點,她的小身子已經沖到門口。黑衣人見狀當然知道機不可失,第一目標就是決定把商覺兒扣來當人質,以利逃月兌。看穿他毒計的司寇舞蝶當然死命攔阻。
「覺兒,快跑。」舞蝶嘶嚷。
「敢動就別怪槍子兒無眼。」黑衣人一開口就是狠話。
覺兒反射性的一退,結果已經扣住板機的手指居然真的往後扳去。舞蝶來不及阻止。只來得及撲向覺兒,奮力推開她。
「舞蝶!」尖叫的是覺兒。而她,只來得及承受灼熱的劇痛,左肩好像被人硬生生的擊掉一塊肉似的,整個被撕裂開來,疼得她無法呼吸,更慘的是還有一股汨汨熱流不斷從她體內滲出來,生命好像正在一點一滴的流失掉。
雙腿一軟,她知道自己準備和地板親吻了,但,出人意料的,她卻掉進了一雙鐵臂當中,然後整個人被橫抱起來——抱她的人,那人……那人是亢襲天,他怎麼會跑來的……好疼,過分清醒的神智讓她的神經必須攬受這種椎心的痛楚,如果能夠昏過去也許可以好上一點。
可惜天下不從人願,大概又是另一種報應吧!
「醫生來了。」似乎是一團糟,舞蝶也弄不清楚是誰在說話,只曉得自己被放在一張軟床上。
「舞蝶,忍著點。」又陌生又熟悉的低沉聲語在她耳畔繞呀繞地……真是亢襲天嗎?
「我……」她嚶嚀出聲,隨即倒抽一口氣。
「不要說話。」亢襲天慣有的磁性嗓音已經全走了調,安慰的語意里有著濃濃的恐懼,兩道凌厲的光束緊緊凝睇在她沾滿血跡的左手臂上,觸目驚心的紅艷色澤讓他有殺人的。
「覺……覺……」才吐氣,痛又鑽進骨髓中,迫使她住了口。
「她沒事。」知道她在擔心什麼,亢襲天立即回應她。「閉上嘴,不許你再開口說話。」這妮子連受傷都還不安分。
要不是痛得連扯動肌肉都覺得受不了,她真會哀哀一嘆!看來,小麻雀這外號是跟定她了。
不過沒讓她有多余的反省空間,因為她的意識有愈來愈模糊的跡象。後來別人又說了些什麼,她不清楚,只感覺到有股涼意在她左肩上游走,偶爾的清明讓她知曉是有人拿濕布巾在替她擦拭傷口周圍的血跡,然後應該是醫生吧,他站在床邊幫她的傷口鋪上一層藥粉、纏上綁帶,冰沁的涼意是教她舒服了許多,不過還是疼。
「幸好子彈是削過肌膚,並未穿過骨頭。」周醫生處理完傷口,先對亢襲天報告她的傷勢情況,還替她打上一劑止痛針。
「要不要送醫院?」他的臉色嚴厲又蒼白,周醫生是有名的神醫,而且奉天苑里也有一流的醫療設備,亢襲天自是明白的。不過他這回卻反常的問出這句話,可見司寇舞蝶的傷勢讓他有些亂了分寸。
周醫生掩不住他心中的驚異,襲天這孩子是他從小看著長大的,他可是出了名的冷靜自持,二十五年來,再大的陣仗也不會見他的情緒撩動過,所以他這會兒的失控才會教他和以前大不相同!再瞧瞧他的目光一瞬不瞬地,只專注在司寇舞蝶的臉孔上,這其中蘊涵著什麼意義?
嘿嘿,明白了,老人家即使沒看過豬走路也該吃過豬肉,再怎麼遲鈍的腦子在這一刻也應該可以輕易感受到這火花所代表的涵義。
他……對她有意。
這孩子總算是開竅了。
亢襲天的目光是不會、也不敢離開那張過分慘白的俏臉蛋,非得緊緊盯著才能確定她是有生命的。只要想起剛才,腦子里的影像就有如放影機一般,不斷不斷重復她中彈時的景幕——而她身上的血,則幻化成森寒的毒針,凜冽地刺進他的心坎底,雖痛,卻遠比不上失去的恐懼,這種未曾嘗受過的情緒,他發誓這輩子絕對不讓它再發生第二回。
「她的情況嚴不嚴重?」面部表情雖然維持一貫的峻冷,但劇降的空氣可把室內溫暖全消除覆蓋住。
周醫生得花好一番力氣才有辦法與這劇冷對抗。
「我想,先讓她休息,應該沒什麼事?」
「應該?」對這不確定的答案,亢襲天逸出不滿。
「呃……要是她今晚沒發燒的話。」周醫師潤潤喉,差點招架不住這席卷而來的狂浪。「這樣好了,我讓護士今晚全程照顧。」他不敢怠忽,這俏女圭女圭身分已經不同。
「我自己照顧行了。」
「你?」
「就讓她安靜休息吧!」峻冷的氣息一降下,誰敢二話,周醫生當然立刻退出門外。
「你好凶。」這男人連跟醫生說話都是以君臨天下的氣勢,跋扈得可以。因為椎心的疼痛讓她的精神顯得有些恍恍惚惚,所以不是很清楚他們方才嚼咕些什麼,不過他散發而出的氣焰,委實驚人,想忽視都沒有辦法。
亢襲天沒有回話,只用大掌緊緊包握住她的小手,很奇妙的感覺,有種溫暖傳輸到自己手心上,慢慢流入,灌進全身細胞中。
不知道是止痛劑的作用,還是這溫暖的氣流,傷口好像沒這麼痛了,恍惚也稍褪了點。
她突然用沒受傷的右肩想撐起身子——
「你在做什麼?」才晃眼,這妮子又開始不安分,她到底有沒有意識到自己現在的狀態。
她無辜地瞅著他,身體因輕壓住她的雙手而無法動彈。「不能動呀?」她問。「躺好。」他再次強悍命令,額角不禁疼了起來。這丫頭似乎不能意會到他根本無法忍受她遭到傷害。之前她腳踝扭了,他心里極不舒坦,但強行壓抑自己別在人前泄漏情緒,結果,他成功地做到了,不過招來的下場卻是︰無是無刻得盯著她,以防她摔了、跌了,他頭一回明白害怕不安是個什麼滋味。而這次,目睹她在他面前差點斃命,更把他的冷靜他打入地獄底下,噬血的暴戾因子全數破繭而出,他不會輕饒傷她的人。
司寇舞蝶臣服在亢襲天的強悍下不敢亂動身子,但眼珠子總可以轉吧,低垂的眼神不經意掃了一下自己已經綁上繃帶的傷口,這很正常。但……有點有不大對勁,怎麼蔽體的半身衣物也突然不翼而飛?只剩最貼身的小內衣遮蔽在玲貌的雙峰曲線。
啊!怎麼這樣?
「我的衣服?」意識到自己的,她輕叫一聲,紅赧立刻撲上慘白的粉頰,染上一抹奇異的酡紅。
都受傷了,不關心自己的傷勢嚴不嚴重,淨想這些莫名其妙的東西。
「礙到傷口,被月兌掉了。」亢襲天皺眉回應。
她當然知道被月兌掉,但問題正是出在這里,她一個女孩子家在一個大男人面前袒胸,這不了得。
「怎麼行吶?」她急死了。
「哪管得了這麼多。」治療傷口要緊,需要這麼大驚小敝的嗎?
瞧他回答的這麼理直氣壯,而且口氣平穩極了,可見他眼前的「風光」是用視若無睹的態度來面對。
是的,對他的君子行為,本是該大加贊賞一番,不過換個角度再想,這是否也意味出她的身材一點吸引力都沒有,才引不起血脈賁張的效果,他是這麼的「看不起」她,也就證明這男人喜愛型女郎,所以才會對她毫無反應……
算了,算了,當他沒眼光,她才不會為這種臭男人而改變,討厭……
她在生氣,為什麼?就為一件衣裳,女人心真難捉模,而司寇舞蝶更是其中翹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