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免得我壞事。」一縷沉到冰點的嗓音乍然劈進辦公室內,直直削往愣住了的三個人耳膜里。
又是拒人于千里外的冷冷氣息,宛如初相見之時的疏離感——不!不完全一樣。那張幽蘭淡雅的臉孔罩上死寂的絕裂,淒厲無比。
「蘺凡。」水寰心頭涼了半截,老天,她該不會措頭只听見尾後的對話吧?「你什麼時候來的?」他一向不敢輕忽盤踞在她心頭的不信任因子,雖然那些否沈曾經被他去除過,但只要一有風吹草動,蠢動必然炸發,而此情此景……
她一步一步走進來,每個步伐都帶著強烈的指控意味。
「你說過你要幫我?」她平淡得過分的語氣,完全尋不出一絲溫度來。
「你別自行演繹我們方才的對詁。」一听她的質問水寰就知道大事不妙。
「你說過你要幫我?」再迸出後的冰寒居然夾帶著恨意!
「蘺凡小姐,你听我說——」哈奇想解釋,卻被她截斷。
「住口!什麼都不必說、也不必解釋,我明白了,非常、非常的明白。」江蘺凡大吼一聲,劈出所有的拒絕。
「蘺凡。」水寰上前一步,她卻退開一步。水寰掠向前,拉住地的手臂。「就算你不听我也要說——」他側首。「哼、哈,你們出去。」
兩個活寶不敢嗦半句,趕緊回避,把舞台空間留給這兩人,沒解釋清楚的話可就慘了。
「蘺凡,請你冷靜下來。」
「放開我。」她甩開他的掌握,一步一步後退。「你跟唐震余原來同是一丘之貉。」
「不準你這麼錯看我。」她對他的信任居然如此薄弱。
「我是錯看了,我眼是瞎了、耳也背了,才會听信你的甜言蜜語,相信你,以為你是毫無目的的。」
「我本就沒有目的。」
「不!你們都一樣,一心只想探究五彩幻石的秘密,想藉此查出幻之影的秘密,對不對?」
「你真以為我會如此齷齪。」一對堅定望看的眼神亳無雜質,狂熾的吞減掉她的不信任……
但,父親的教訓,還有唐震余的貪婪,種種陰影纏繞,有這麼多前例可循,她又怎能保證水寰會是個特例。尤其他的身分——一個專門搜集機密情報販賣的組織首領。
她誤信人了?
毫無預兆,水寰的熱唇當頭罩下吻住她的,不肯再給她懷疑的空閑,一心劫掠掉她所逸散的決裂,這個小女人,他該如何讓她乖乖就擒?又要怎麼做才能讓她明白,這世上有「真誠」這兩個字存在。
幾番張口欲言,卻硬生生被他堵住了,水寰大剌剌地用熱吻阻絕她開口的機會……不行啊,她怎能傻傻地又再次受騙,而這個居心叵測的男人正運用他的魅力來消弭她的防衛。
推開他呀!
但,這個男人的纏綿勾引來得瘋狂且挑逗,瘋狂地席卷掉她的理智。漸漸地,她體內的騷動凝聚成一團熱火,沸騰滾燙,那騷動愈聚愈滿,幾乎要從她的體內爆炸開來。天!她的意識已經逐漸模糊,哪還記得反抗、懷疑,更無法判定擁住她的男人究竟是天使?或是惡魔?
直到一聲輕呼傳來,才止住她的淪陷。
「啊?」訝異的女聲成功分開四片相接的嘴唇。
江蘺凡乍然回神,猛地推開他,踉蹌退了好幾步,氣喘吁吁地。
她方才在做些什麼?她懊惱地想殺死自己,手背下意識地舉起死命擦拭被吻過的唇,她真是蠢死了。
「弄玉。」見到她,水寰忍不住想仰天長嘆,實在有夠精彩,所有的「誤會」患然全在這一朝匯集成一塊兒,這上帝分明是嫌他的情路走得不夠曲折嘛。
丙然──江蘺凡在定下神後,認出這位闖進的嬌媚人兒的身分時,眼眸旋即變得又深又冷,絲毫不差地應了水寰的猜測——她想起了這個女人與水寰的曖昧關系。
「你們在做什麼?」紀弄玉搞不清楚狀況問了一句,氣氛不太對勁。
「在接吻。」水寰想摟回江蘺凡,她卻退得更遠。「蘺凡?」濃眉蹙起。
「別過來。」她嚷聲!
「蘺凡……」
「夠了!請你別再插手我的事,我們到此為止,到此為止!」她發出生平最大的吼聲。緊接砰一響,重重的關門聲震斷了好不容易才接起的信任,隔閡再起。
「水寰兄,你不追出去?」紀弄玉雖然莫名其妙,但也知道這對「冤家」又大起戰火了。
「她在氣頭上,什麼話都听不進去的。」他把自己拋進沙發中,事情演變到此,他得另起計劃。
「那該怎麼辦?」紀弄玉好奇地問。
「你說呢?」水寰沒好氣地望著地。
「喂……喂……」紀弄玉滿臉無辜的雙手一攤,且道且退。「別扯到我身上來,這一回我可是什麼也沒做。」
撇得干淨俐落,紀丫頭似乎故意忘記她所種下的前因。
不過紀弄玉還是栽在他的電眼下。
「好嘛,好嘛,了不起等你追回她的時候,我再登門向她解釋清楚嘛。」紀弄玉撒嬌耍賴。「就這麼辦,等你找回她的時候再通知我,我先告辭了。」話一丟,轉頭一溜煙跑走。
又一個。
這些唯恐天下不亂的天才喔──水寰不禁搖頭悲嘆自己周遭竟全是這種人。
嘆!算了,算了,太過在意只會氣死自己,現在他唯一要預防的重點,就是阻止江蘺凡做傻事。
那個老是叫她牽腸掛肚的小女人。
第九章
兩條影子長長拖曳在公園的石磚地上,各自形成自屬的倒影——一條為冷、一條為熱,壁壘分明,卻又突兀地並肩走著。
從三天前開始,身畔的佳人冷漠尖銳一如刺媚,絕美臉蛋下的心思沒人能臆測的了。即使唐震余有意無意地委婉試探她,存心剝繭出她反常的原因究竟是什麼,但是,除了眉宇間偶爾游過的一絲悲哀外,其他的,她則以無言做為回應。
清風颯颯拂面而來,吹動地一襲象牙色的素雅洋裝,乘著風勢,衣袂飄飄,予人一種極度遙遠而陌生的疏離感,她仿佛要乘風而去。
認真論來,是不曾見過她這等模樣,即使她以前會刻意偽裝冷漠、不好親近,但也不至于把自己縮進虛渺不可觸及的空洞中。
這其中必有因素吧。
唐震余向前邁進的腳步一頓,忽爾出口直擊︰「為了水寰?」
聞言,江蘺凡身子一僵,回頭的眼瞳看不出任何心緒波動的跡象。
但唐震余可不放過。
「我猜得沒有錯吧,在這世界上唯有他有能力制造你的‘困擾’。」再無其他人了,經過這段日子以來的交鋒,他豈會模不清事實的真相。除了水寰之外,誰有能力去撩撥她的情緒。他唐震余是何等角色,怎麼會不了解江蘺凡對他的態度只是虛與委蛇,其實她有大半的心思都掛在水寰身上。
不過這些都無所謂,即使勁敵來勢洶洶,但他確定愛情可以「培養」,可以用手段強佔,況且他佔有先天之利,她所有忌憚的一切籌碼全部落在他的掌握中,這小妮子不得不乖乖就範。
就如同三天前闖進中央保險大樓意圖行竊的宵小,雖說那名高手身手了得,連探測器都無法錄到他的影像,至今他連個線索也沒查獲,不過最終結果,五彩幻石安全未失;而且,他更有了最新、最完備的打算,若下一回他膽敢再闖,絕對要他人橫躺著出去。
不過現在要緊的目標還是水寰,他得先把他從江蘺凡的心窩徹底拔除才行。
「我早說過水寰不是你以為的痴情大少,你不相信。」他扯他後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