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向上看了一眼,宋薔的身影消失在樓梯間。「我問了,但宋小姐不肯說發生了什麼事,我是瞧她那副樣子好象受到極大的驚嚇!沖進門時,整個人簡直都快暈過去了。」
「受到驚嚇?」薩亦疑惑。
「是呀。我也想不通,後山花園除了飛鳥及一些不會傷人的小動物外,並無其他野獸,宋小姐在怕什麼?」
薩亦神色一沈。
「周管家,這幾天除了弄玉以外,還有誰來過皇主園?」
「哦,魔岩少爺兩天前來住餅一夜,可今天一大早,他和況杰就離開了。」
「魔岩……」他心一凜,濃眉高聳。「他來台灣?」
「是的。」周管家一時間也不知能再說些什麼,畢竟薩亦、水寰、磨岩這三位年輕人全是他的少主人,他在不良老太爺的身邊服侍了將近三十年,理所當然對這該是一家子,卻又毫無血緣關系的家庭了解甚詳,但明白雖明白,對其中恩怨,他並無權置喙。
簡單描述其糾葛情節;魔岩少爺與薩亦少爺、水寰少爺一直形同陌路,三人兩派、壁壘分明地闢成兩個陣營。雖說這三名年輕人全都自幼即被不良老太爺所收養,且也全部出自于他的親手教下。但,魔岩少爺特別陰鷙的個性,與眾不同的邪寒氣息,委實令許許多多的人都承受不住。上至該為兄弟至親的薩亦及水寰、下至不良產業中最低階的部屬,只要一听見他的名,劈進心間的第一反應必是忐忑難安,就別遑論有人敢去親近他了,甚以蛇蠍形容都嫌不足。
從薩亦竟會擰起眉頭來,周管家大致推測出一、二。
「大少爺,你是懷疑宋小姐遇上了三少爺?」這就難怪,魔岩少爺的詭異作為常教人匪夷所思。
「你不是說他一早就離開了。」他反問,俊雕的線條恢復如常,窺探不出心中計量。
「可是──」
「去吩咐廚房準備晚餐。」他截話,繼而又退︰「用餐,我立即帶弄玉和宋薔返回台北,皇主園全權交給你了。」
「是!」
很奇怪,他突然意識到薩亦少爺彷佛在擔心某件事。可能嗎?一向穩若盤石的他怎麼可能出現波動的情緒?
還是,他多疑了。
第四章
連夜從皇主園趕回到台北,薩亦先送宋薔返回住處,旋即帶著紀弄玉又驅車離去。
沒留下只字詞組,這一消失就是整整五天,完全沒有再聯絡上。
她總不能坐困愁城,任由他將她遺忘,要知道她可是個背負魅惑薩亦公子這項偉大任務的大惡女,更重要的是,那白花花的五千萬。
于是,她積極運用人脈,想從以前在酒店上班時所認識的姊妹淘那邊,探探獵艷高手是否又伸出摧花魔掌,這才會因而流連美人窩而忘了她這位相識個把月的舊愛。然而查訪所得的結果,竟大出她的意料外。一向性喜穿梭于各大高級俱樂部的他,這些天來全恭迎不到他的大駕,甚至各方有心釣金龜的美人們也四處查探其下落,薩亦公子形蹤依舊不詳。
這倒怪?他會上哪里去了?難不成他和紀弄玉仍在大過兩人世界,這才還避外界的于擾,愜意的享受人生。
火大呀!
懊明白薩亦的獨裁霸氣,自私到可恨,除非他願意,否則有誰能在他心中佔上一席之地。就拿她在皇主園後山受驚的事件來談,即使她沒對任何人說出當天的畏怕緣由,但最起碼──最起碼他也該表示一下或問候一下吧。可他沒有,一個字都沒問過……面對這種態度,她能不氣餒嗎?
可恨!
懷著滿腔的怒與怨,宋薔來到一座公寓前,位于第五層的這間屋,是她好不容易才能留下給母親暫住的棲身之所。
整了整衣裳,將「薩亦」暫鎖腦後二身標準上班族服裝的她應該不會暴露出任何破綻來吧。
走上樓,按下門鈴,前來應門的人竟是她母親。
「媽,怎麼是你來應門,苓苓呢?」她問著該陪伴母親,代替整理家務的十六歲女孩。
「苓苓這幾天感冒,我讓她先回去休息了。」宋于戀真開心地拉著一陣子不見的女兒,直往客廳里頭去。
宋薔忙找出一件外套,為瘦弱的母親披上,並扶著她坐下。
「身體好些沒有?有沒有按時服藥?」
她拍拍女兒的手,很安慰地說︰「別只顧著我,媽很好。倒是你,好久沒見你回家?
都在忙些什麼?「
她微笑,無懈可擊地道出早已擬好的說辭。
「公司要擴大營業,不得已必須國內國外兩頭跑,忙到連睡覺都嫌奢侈,哪能找到空檔回來。」要原諒她瞞天撒謊的苦衷,她目前所做的「工作」,無論如何都不可以讓母親知道的。
心疼浮在宋于戀真憔悴的臉孔上,心酸從蒼白的嘴唇逸出。
「難為你了,讓你扛這麼重的擔子。」
「怎麼會。」她俏皮的攬住母親,撒嬌道︰「您看我不是頭好壯壯、身體健康得不得了,哪來的委屈。」
宋母歔了口氣,幽幽嘆。「怪媽不好、沒用,這副虛弱的身子不但沒法子幫上你的忙,反過來還得讓你操心……」
「媽,又來了,您知道我不喜歡听。」黛眉鎖起。
「好、好、媽不說,不說了。」她疼惜的拍拍女兒的臉頰,忽然想到。「對了,小薔,我以為你是不是該安排個機會讓我見見你的老板,要知道幸虧有他的幫助,我們母女倆才有安身的地方,是要找個時間讓我好好謝謝人家。」
宋薔暗嚷糟糕,她母親老是惦記著這檔子事,每回逮到機會就說要上門拜訪她的老板。呵,老板?她哪來什麼撈門子老板給媽媽來拜訪?
「下次會有機會的,人家大老板每天忙得昏天暗地,這種時候我也不好意思提這種事。」
宋于戀真緘默下來,並不胡涂的眼神仔仔細細審量貌美驚人的女兒。
「小薔,老實告訴媽媽,你的老板是不是在追求你?」
「您怎會這麼想?」她做了什麼讓母親有了這方面的猜測。
她指了指未薔耳朵上的晶玉,道︰「你耳垂所戴的這對耳環,價值不菲,憑你目前的能力,萬萬不可能有這種閑錢購置它,是他送的對不對?」
即使她已經小心翼翼、步步謹慎了,但紙仍是包不住火,忘了取下的薔薇兒終究露了破綻。在家里沒出事前,母親對這種寶石晶玉類的飾品頗有研究,難怪只消一眼即能判斷出它的價值。現在麻煩的是她該怎麼解釋薔薇兒的出現?
但顯然她的焦慮是多余了。
「你的老板人品如何?」一如天下父母,她的心思已然全放在盤查未來女婿的底細上。
「人品?」宋薔呆呆喃念,浮上眼前的,竟是薩亦的身影。好笑!像他這種人豈能成為托付終身的對象?她不敢以為。
「我記得你說過,他未婚、年紀尚輕……」她涓滴不漏地重述女兒曾說過的資料。
「媽!」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害躁什麼。」期望的表情凝固在她臉上,她聲啞地道︰「雖然你才二十一歲,不急著要找對象,不過要是能夠遇上一個好男人,自己就應該要懂得把握,千萬別讓這個家再給拖累了。」
「這不是拖累,我們是一家人,禍福與共本就天經地義。」
「禍福與共……」她難過的失笑。
宋薔知道媽媽又記起父親的絕然。
「別想了,根本沒意義。」
「能忘嗎?」她深深嘆口氣。「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來時各自飛,這悲哀的意境我硬是嘗受到了。」
「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