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咪,你亂講!我才不會呢。」楚楚強烈地抗議著——不期然地,她眼前突然浮現一張帶有深層憂郁的臉龐。一想到他,那心痛的感覺就如洪水般淹沒了她整個人、佔據她所有的心思,以至于接下來她媽咪、爹地、大哥在她耳畔說了些什麼話,她一句也沒听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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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澄如水的晶眸、燦爛如花的笑靨、無邪的面孔、完全真情流露的關懷……所有的一切,都一幕幕不斷地自他心頭升起。二十四年來,他頭一回遇上一個完全毫不造作的女孩。她真是夠特別的!
他怔忡地望著那條手絹,沉浸在那天的回憶里,而他那一貫緊抿的唇也不由自主地笑開了;真正輕松而毫無顧忌地笑了,雖然只是短暫的幾分鐘,但已足夠了,至少讓他可以稍微遺忘掉待會兒即將要發生的「戰爭」。
輕輕的敲門聲傳來,他嘆了口氣。「請進。」朱承曦收起了手絹。
「少爺。」歐陽驥和柳應之喚了一聲,不敢逾越地站在門口。
「驥叔、柳叔,這里並沒有外人,你們實在不必跟佷兒客氣。兩位請坐。」
鎊自坐定後,朱承曦拿了一個紙袋擺在桌上。「驥叔,我有些事想請教您。」他不慍不火的態度叫歐陽驥一時間也看不出他葫蘆里賣的什麼藥。
「正巧,我也有事要向你們兩位報告。」
「驥叔先說。」
「也好。」歐陽驥遞了一份資料給他們倆。「這份是日月集團這一年來的財務報告,上頭結算出我們今年的盈余相當可觀,可謂是最豐收的一年。我沒有讓你們失望。」他驕傲地笑著,仿佛日月集團能有今天的成績,全是他一個人領導有方的緣故。
「驥叔辛苦了!日月集團確實全靠驥叔的幫忙才能在競爭激烈的商場上佔有一席之地。」他淡淡地道謝著;對于日月集團能在全世界都景氣低迷的今天仍然一枝獨秀,創造出可觀的業績,賺得超乎想象的利潤,他並沒有任何興奮之情。因為這其中也透露出不尋常的訊息。但目前,他沒有什麼實權,也無法掌控日月集團的運作,所以他不能采取任何行動。他只能期盼二十五歲快點來臨,到時所有的謎團都將解開。
「驥叔,除了照例分配給所有員工和股東的紅利以外,另外再提撥百分之二十的基金交給柳叔,我要麻煩他成立一個救助專戶,專門幫助那些有需要的人或單位。」
「好的!」花費大把心思賺回來的錢要分送出去,歐陽驥著實滿心的不甘,卻又不能違抗;未到時機成熟的那一刻,朱承曦就有存在的價值,他不想功虧一簣。
「公司的事想必都沒有問題了吧?」朱承曦詢問著。
「沒問題。」
「那就換我請教驥叔了。」他從紙袋里拿出一些照片及資料。「告訴我,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據我所知,古天涯可是你的親信。」
歐陽驥的臉上閃過一絲慌亂,旋即又恢復了正常。「這全怪我用人不當!」為了瞞住當時人正在國外的朱承曦和柳應之,他可是用盡了方法阻止這消息流入他們的耳里。
他自認為做得很成功,甚至連被他分派在邊睡地帶、直屬柳應之所管束的紅色火焰們也不知道這檔子事,怎麼會在兩個月後又被朱承曦挖出來了呢?他是否犯了輕敵的大忌而不自知?
「古天涯這家伙利用自己的職權,瞞著我暗地里干出那些駭人听聞的勾當來,我也是在他畏罪自殺後才知道事實真相的。哎!這都怪我識人不清。古天涯會得到這種下場也算是老天有眼,他是罪有應得!是報應,報應啊!」歐陽驥表現出對古天涯的行為十分痛心疾首的樣子。
迸天涯呀,古天涯!要是他地下有知,听到他所忠心效命之人居然如此咒他,不知道他會不會從棺材里爬出來追他索命?
「驥叔,他可是你最親信的得力手下?」朱承曦始終抱著懷疑的態度听他的解釋;縱使他的話听來是如此的無懈可擊。
「正因為他是我最得力的助手,所以我才更感到愧疚和不安;而為了撫平因我一時失察所造成的傷害,我已經傾盡我所能地去彌補了。至于沒有通知你和應之,是因為我不想讓你們操這個心;何況都已事過境遷,追悔也無益。」
如果歐陽驥所說的全是一派謊言,那他粉飾太平的本領實在是高得驚人。而自己呢?
卻只能別無選擇地陪他玩這個齷齪的游戲。他當真這輩子都注定得生活在勾心斗角中而逃月兌不掉嗎?朱承曦虛弱地閉了閉眼。
柳應之輕輕地拍一拍他的肩頭,朝他微微一笑,那張笑臉上全是支持與鼓勵。雖然柳應之在日月教里的勢力已大不如前,但身旁有個可親之人陪伴著他,總比孤軍奮斗要好多了。
「承曦,半年一次的會議已結束,下一次的會議也就是你正式接掌日月集團的日子。
那這段空檔,你還是按照往例要回英國去是吧?「歐陽驥的意思很明顯、他恨不得朱承曦盡速離開台灣,有了時間及空間上的阻隔,他更能好好鞏固一下他的勢力範圍;如此一來,往後他便可以為所欲為,就算到時候朱承曦接掌日月教,又能奈他何?
「不了,我決定不回英國,我要留在台灣。」
「留在台灣?」歐陽驥努力控制住自己別在他們面前露出心底的驚愕。
「是的!除了可以開始去了解日月集團的運作外,我也想去一個地方。」每當憶起那段最無憂無慮的日子,他就一直期盼著能再重新回味一次。
「你想去什麼地方?」
「校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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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光隱沒在層層烏雲中,連帶著星兒也消失無蹤;身處在沒有路燈的長巷里,感覺上整個人仿佛是飄浮在無垠的黑暗中。
打火機上所燃起的小火點,為這無止境的黑暗帶來了微弱的光明。一個中等身材、年約三十歲左右、名喚霍克的男子倚在牆邊,正貪婪地抽著夾在兩指間的香煙。他削瘦的臉頰正微微地顫抖著,似乎在努力平抑胸口那一股波濤起伏的不安情緒;毫無光彩的兩眼也小心翼翼地四處看著,像似深怕會有什麼意外狀況發生。因為他怕如果一個不小心,自個的性命就將自這個世界上消失了。
一記輕微的聲響嚇得霍克彈跳起來,他用高度戒備的姿態緊緊注視著發出聲響的地方。
「別緊張,是我……」淡淡的女聲劃破死寂的夜空。
霍克先吁了口氣,但不安的情緒並未隨之消除,他似乎一直在顧忌著些什麼。他扯開僵硬的笑容,吶吶地問︰「你這次找——找我,是為了什麼——事?」
「霍克,你怎麼了?」岳寧擰起眉頭,有些不可思議地看著他。「你怎麼會問這個問題?」
「喔——喔……」他丟了香煙,心虛地直搓手。「是我失言、是我糊涂!我……」
「霍克,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你看起來真的不太對勁。」
「沒——沒事。」他低垂著頭。「我只是覺得很慚愧,所以有點不好意思面對你,講話才會這麼語無倫次的。」他無力地替自己失常的行為辯解著。
「從你的口氣听來,這次你依然沒有任何消息可以提供給我,是嗎?」岳寧的臉上浮起了失望的神色。
「是——是的,我真的很抱歉,也很慚愧!這次又沒有做好我應盡的責任,沒有情報可以提供給你。」
「算了!」岳寧嘆口氣。「我也知道日月教並非只是尋常的幫派,他們一直擁有最嚴密的組織網,想打入他們的核心並不是件容易的事,而要想從中取得他們列為機密的情報更是難如登天。以你在日月教中潛伏的短短一年的時間,就想截獲我想知道的情報,確實是太難為你了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