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巴上這麼說,看似收斂了幾分的行為讓邵父安心不少,但青耘周遭親密的友人都知道,私底下在邵父看不到的地方,他的行為更是變本加厲。
夜不歸營成了家常便飯。
就算照常在家中享用三餐,但往往一離開飯桌,換了身衣裳,他便又呼朋引伴地四處游玩去了。
雲詠別苑天天都在唱空城計。
這種景況持續了有半年之久……
深夜,他難得回別苑,喝得半醉的喉嚨干渴無比,所以喚人為他倒杯水來,只是他沒有想到捧著水來的人會是……
\"少爺,您的水。\"
好像很久沒有看到她的臉了,青耘痴痴地望著她,連伸手去接杯都忘了。
\"少爺?\"
她在顫抖?為什麼?隔了這麼久,她還是怕他?就因為一時的錯誤,造成無法彌補的缺口嗎?要等多久,她才會原諒他?
\"拿近一點。\"出于報復心態的,他惡意地說。她有些不知所措,不過終究是順從了他的命令,靠到他的身邊。
不接杯子,反而握住了她的手腕,輕輕一使勁,他柔聲說:\"你怎麼不躲我了?\"
\"咦?\"
\"別裝傻,你這些日子以來都在躲著我,沒瞎眼的人都看得出來,而很遺憾的我一雙眼楮都好好的,看得很分明。\"
不是存有什麼企圖,他在心中告訴自己,只是好久沒有和她說說話,听听她的聲音了,說些什麼都不重要,只要地能不躲開他,多留一會兒,在他身邊就好。
\"我……我以為……少爺不想看到我……\"
垂下赧紅的雙頰,在燭光下分外明艷可愛。似水的眼眸中,曾幾何時不再有童稚的色彩,而蘊藏著幾分女性熟香、
\"不是我不想看到你,是你在躲我吧?\"不知不覺地,使出了調戲的口吻。
\"那是因為少爺……\"
\"因為我?\"
她下定決心地抬起頭說:\"少爺討厭芝娘吧?\"
\"我討厭你?此話怎講?\"因為她實在錯得離譜,讓他不由得笑了出來。
\"少爺看我的眼神,和以前不一樣了,好像在生氣似的。從……從……從那天以後,少爺就一直在生我的氣,氣我不知廉恥地對別的男人笑。芝娘知道,所以不敢出現在少爺眼前,怕少爺見到我心情會不好。\"帶有幾分委屈的,她扁扁小嘴說道。
他一緩頰,搖頭說:\"你說反了,芝娘。\"
皺起不解的眉頭,她困惑地望著他。
\"我才是,上次莽撞地親了你的嘴,惹你討厭了吧?\"
臉一紅,她結結巴巴地說:\"那、那也是芝娘不好,少爺教訓得是,我現在不會動不動就和別的男人說笑了。\"
他該拿她怎麼辦?她是這麼信賴他,全面而全心的,從不曾懷疑他對她另有居心。青耘在她面前無地自容,相形之下,自己已經是個滿身污穢的人了,不光是心,連靈魂都是黑的,想要她的渴望已經令他不要自尊,就算用騙,來硬的,他都想要她。
\"你走吧,我累了,想休息了。\"在他僅存一絲理智前,要她退下。
\"少爺,假使您能原諒芝娘的大膽,可不可以听芝娘說一句話?\"
\"什麼話?\"
\"那個……請您多多回來別苑吧。這兒沒有了少爺,好冷清。我猜外頭很好玩,一定有許多的朋友陪你,不像這兒沒有什麼能令少爺開心的事,也難怪少爺喜歡往外跑。可是芝娘也會努力找一些讓少爺開心的事,請您撥點時間回來別苑吧!\"
她天真的話語,就像在饑餓得不得了的人面前,丟下可口的誘餌,只要利用這誘餌就可以得到夢寐以求的……
于是,他揮開了最後的理智,微笑地說:\"你曉得我在外頭都是怎麼尋開心的嗎?\"
芝娘搖了搖頭。
\"有好多姐姐妹妹等著我去疼愛她們,她們都是些可憐人,寂寞而且需要應付許多難纏討厭的客人。我人大方又親切,是她們眼中最好的恩客,我在她們身上欠下不少風流賬,得還給她們才行。你說怎麼辦呢?\"
即使再無知,這點弦外之音她也听得懂。芝娘不由得張大了嘴說:\"少爺您怎麼能天天往那種風月場所跑呢?\"
\"呵呵,有何不可?我听她們彈彈琴,她們也陪我下下棋,人生得意需盡歡。\"
\"要彈琴、下棋,芝娘也可以陪少爺啊!\"
\"她們還會供我溫暖的身子做枕頭,還有許多許多你想象不到的事,她們也都會替我做,你能嗎?\"
要是他沒有先喝了幾杯再回家,或許他就有能力克制自己,可是月兌了彊的野馬拉也拉不回來,他以哄誘的口吻滔滔不絕地說:\"要是你把我這些風流賬都包下來,我就答應你天天留在別苑里,絕不在外過夜。我說到做到,芝芝。可是你大概辦不到吧?我看我還是繼續去找那些姐姐妹妹……\"
\"辦得到!\"
青耘心一顫。
\"芝娘辦得到。\"她雖然臉色蒼白,渾身也顫抖個不停,但她一點也沒有遲疑地說:\"我……我就扛下少爺的風流賬,少爺要我做什麼,我都願意。只要少爺能留在這兒,留在芝娘身邊!\"
以這一雙手,他摘下了原奉高高掛在樹梢,等待著有緣人摘取的半熟果實,並且強迫那果實為自己早日成熟。
青耘望著躺在自己身邊,酣酣睡著的芝娘。
自心底涌生的憐惜,多得從心房滿溢出來,她的一根發、一顰一笑、一抹眼神,都是屬于他的,他不讓人看、不讓人踫,不想讓人接觸到他獨一無二的寶貝。可以的話,真想就這樣把她永遠禁閉在這間寢房內……
可是再過不久,天色就亮了,現實是嚴苛無情的,主子與奴才的身份又將重新加諸在兩人身上,強迫他們保持著距離,這令人痛恨的身份枷鎖,要到何年何月才能取下?
懷中的人兒,睡得有絲不安穩地翻轉著身子、青耘細心地為她重新蓋好被子。
\"……不……不要……爺兒……原諒我……對不起……\"
在夢中折磨你的人,是我嗎?
青耘繃緊了自責的下頜,為她撫去額上冒出的汗水。
我該如何向你道歉,才能讓你自這份折磨中解月兌呢?惟獨放了你,我辦不到,這比要我舍棄自己的生命,還要難。
拾起一綹她的黑發,在上頭印下一吻,輕聲地說:\"芝芝,我的芝芝,我真的真的好愛--\"
砰!砰砰!
黎明前的敲門聲,像是閻羅殿傳來的不祥之音,急迫地中斷這寧靜的一刻。
第五章
披上外袍,青耘自己去應門。\"淮?在這個時辰有什麼事,要把我叫醒?\"
\"非常抱歉,少爺、是這樣的,我們里里外外都找不到芝娘,不知道她跑去哪里,所以想問問少爺……\"和芝娘同房的丫環有些膽怯地說。
\"芝娘?\"雖然她人就在自己房中,但青耘不想讓人發現他們一起過夜。
于是他說:\"我怎麼會知道她人在哪里,你去別的地方找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