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都好,回答我啊!有沒有人在啊!」
可是回答她的,只有空中偶爾路過的小鳥兒,以及風吹過花叢的沙沙響聲。
※※※
有了三姊的協助,阿金順利地由密道度過了「木險關」,據說這是祖先以參天古木所精心安排的迷陣,人只要一進入那迷陣,就會被自己的雜念所苦,眼前出現種種幻象,使他忘記自己來自何方,永遠在迷陣中徘徊。
因此想要破解迷陣,首先要能戰勝自己的心魔。
「你要是想進去里頭見識一下,我也不反對,但你的時間有限,不是嗎?!那就不要浪費時間,我知道有條密道可以越過這一關。」
阿金自然接受姊姊的提議,並非他認為自己會輸給心魔,只是眼前除了要爭取時間救珠櫻之外,還加上期盼快點找到多瑪的渴望。三姊雖然保證她不會讓任何人傷害多瑪,可是在還沒親自確認之前,他還是不放心。
「前面就是四妹的『金險關』了。那丫頭固執得很,她听說你能到外頭去修練十年,非常氣憤爹爹不公的作法。她也想下山去修練,練會自己最喜歡的兵器,爹爹卻說什麼也不準,還罵她說︰女孩子家學什麼兵器?因此,她是不會放過你的。但不必擔心,咱們兩人對付她一個,不成問題。」
走著、走著,離開密道後不久,眼前出現的是一大片的空地,以及一座相當高大的堡壘,站在堡壘前方的正是金家四女,她手持長矛槍,身著盔甲,一副恭候多時的模樣。
「四姊。」阿金率先打招呼道。
金家四女輕哼一聲,一句話也沒說,直接扔了把相同的長矛槍給他。
阿金空手接住兵器。「姊姊非和我一戰不可嗎?小弟已經多年未使任何兵器,只怕不是姊姊的對手,打了也只是讓姊姊失望而已。」
「這『金險關』——」金家老四以比尋常女子要來得低啞的嗓子,開口說道。「由我身旁的門進去,里面有數十種兵器,透過機關會自行動作,或砍、或刺、或挑、或殺,四面八方、上下左右來襲,可以說是危險至極。雅彥,我要你進去,當然我也會跟著進去。」
「咦?姊姊也……」
「是的,我們就在里面動手吧!你能同時應付我,和機關里的刀槍嗎?」金家四女等待這機會好久了,她要證明給爹爹看,她雖是女兒身,但絕不會輸給弟弟的。
「我猜我大概無法拒絕吧!」阿金無奈地嘆息著,認命地卷起袖子。
「刀劍無情,我不會念在你是我弟弟的分上就對你手下留情,你就好自為之吧!」
金家三女早料到場面會是如此,她湊到阿金耳邊問道︰「你行嗎?還是我偷偷地派我的咒獸去幫助你?我知道密道在何處,只要將她暫時制住,我們就等於是嬴了。」
「不了。四姊是個凡事講求公平的人,若你出手幫我,只是徒然增加四姊與你的恩怨而已。這是我的仗,就讓我自己來打吧!」以二對一,何況是對付自己的親姊姊,阿金覺得此舉有失光明磊落。
金家老三眼見勸說無效,也不再堅持,她點頭說︰「好吧,那你自己要小心點。」
「謝謝。請姊姊先去出關處等我們吧!」
看阿金和四妹一前一後的走入堡壘當中,金家老三能做的,也就只是帶著傷藥,祈禱能看到他們兩人都完好無缺地走出這一關。
※※※
在幾乎淹沒人的花海中,多瑪撥開花叢,辛苦地前進著,她不知道自已走的方向對或錯,但要她什麼都不做,只是待在屋子里頭,等人宰割,她決定還是自己前去尋找阿金。
「阿金?你在嗎?阿金……」
以往的她也許沒有這麼大的勇氣,敢在陌生的地方四處游走,可是一想到阿金正在為自己擔心,她便一心只想盡快回到阿金的身邊,也顧不得害怕了。
正當她走得雙腳疲累,還見不到半個人,淚水即將奪眶而出之際,她的叫聲竟有了回應!
「是誰在哪里?」
「阿——」听到與自己記憶中非常相像的男聲,多瑪口中的「阿金」本來已經出口,卻硬生生地中斷。
因為撥開了花叢,出現在她眼前的並不是阿金,只能說是個和阿金非常相像,臉上卻多了一些皺紋,發鬢也摻著些許銀絲,不減風度翩翩的男子。多瑪失望地垂下雙肩,但隨即又燃起另一絲希望,既然已經看到人了,也許有機會走出這片花海!
「你……」對方的臉上也同樣帶著詫異,他上上下下端倪了多瑪好一會兒,口氣十分茫然地說。「莫非你是從黃泉回來看我的?曉曉……」
多瑪連忙搖頭。「您認錯人了,我不叫曉曉。」
「說得也是,我怎麼年紀大了,反而瘋癲了呢?不可能的,曉曉離開我已經有二十多年了。」男子苦笑著,但又重新審視著多瑪,目光中多了一抹暖意。「丫頭,你又怎麼會在我金家的花園里?這兒不是外人能進來的。啊,你是新來的僕佣嗎?」
「呃,這……」多瑪扭著手指,不知該說實話還是假話。眼前的人和阿金必定有關系,光看那張臉也知道,可是萬一弄錯了人,反倒求助於敵人,那豈不弄巧成拙?
將多瑪的手足無措,誤會成是因為見到主子而太過緊張的男子,模模她的頭說︰「不必害怕,我又不會吃了你。來,到這邊來。」
「啊……」
六神無主的多瑪,就這樣被他拉著手,走出了那一大片她以為永無止盡的花海,到了一座涼亭里面。里面有簡單的石桌、石椅,而一旁的幾上還燃著薰香的檀木,擺放著一碟碟精致的小點心。
「坐,別怕。」
「啊……嗯……謝謝。」多瑪困惑地看著他,听說金家除了阿金的爹以外,沒有別的男子。可是眼前的男子外表實在不像阿金的爹,他看來年紀最多四十,不會再多了。要當阿金的叔叔可以,但爹爹……不像、一點都不像!
「你叫什麼?」
呼!終於問了個她可以回答的問題。「多瑪。我叫奧屯多瑪。」
「奧屯多瑪?真是少見的姓氏,莫非你是關外的人?」
「嗯。我來自一個叫亦巴的國家。」
「亦巴?!」中年男子的臉上更添幾絲詫異。「什麼時候他們招奴才招到關外去了,還偏偏找到亦巴人?」他喃喃自語地說。
「那個,其實我……」多瑪心想,他看來這麼和藹可親,應該可以告訴他實話,並請求他幫助吧!
可是男子已經接著說︰「算了,那並不重要。多瑪,你到這里幾天了?知道我是誰嗎?」
多瑪搖搖頭。「其實我是……」
「呵呵。也怪不得你不認得我,我離開這個家有一段日子了,今天才剛回來。我想你也該知道,這個家只有一個男主人,以後我就是你的主子,叫我老爺就行了。」
啊!那他果真是阿金的爹爹?!阿金的爹爹竟這麼年輕?那麼,以後這個男子將會是她的公公嘍?多瑪不由得專注地多看了兩眼。
「來,叫我一聲老爺。」阿金的爹還不曉得多瑪心中的千頭萬緒,微笑地說。
「老……爺?」多瑪別無他法,只能姑且順從他的意思。
「果然很像,不光是長相而已,就連聲音也有幾分神似。」他突然感慨萬千地盯著多瑪的臉看,接著還伸出手撫模她的臉頰說︰「你知道你長得很像我死去的愛妻嗎?」
當然不知道,多瑪猛搖頭。
「我第一次遇見她的時候,她也像你這麼大吧!我幾乎是第一眼就愛上她那有如羞怯小花般的神情,但也許我太急於得到她,卻令她對我心生恐懼,她是那般縴細而脆弱的姑娘,要是我再小心一點地呵護她,也許她不會那麼早離開我……」阿金的爹悲傷地說。「雖然她為我留下了唯一的兒子,可是我卻再也看不到,也踫不到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