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如飛哈哈一笑,「世佷,你這是在做什麼?你懷疑我去到你的營帳內,留下那封通敵叛國的信嗎?」
「你沒有嗎?」席毅直接問道。
「憑那妖女一句話,你就想誣指我陷害了你父親嗎?還是認為我就是那個叛國賊呢?你是腦子被這妖女所惑,跑來這里胡言亂語了不成?」龍如飛搖搖頭,「我看,你還是早點回去看大夫吧?這件事我不同你計較,回去吧。」
「龍翼知道你做了什麼事,所以才會一聲不吭地帶著雨蓉離開,這是他真正不願意重回齊國的理由,對不對!」
此話刺到龍如飛的痛處,他氣得雙肩直打顫,「我兒子……我兒子要不是受到那妖女的蠱惑,怎麼會死在異鄉的?他是我最重要的、龍家的血脈,現在全都隨他而去了,我沒上門去找這妖女討公道,你倒是帶她來這兒胡言亂語。」
「雨蓉曾說在他們隱身晉國的四年里頭,龍翼不願意提到龍伯父半個字,連你派來的人也全讓他轟出去,難道這也是假的?」席毅再問。
「沒憑沒據的亂栽贓,我不想听。」龍如飛氣得青筋凸起,「我這兒不歡迎你和那妖女,快點離開!」
「最後一個問題。」席毅攔在他的面前,「害死了自己最要好的朋友,而且因此失去親生的兒子,這種叛國的滋味好受嗎?你躺在敵人送的黃金上,是不是就能感到心安?半夜也能安枕入眠呢?」
龍如飛高高揚起手,但是席毅擋住他,沒有讓他打到。
「你……立刻滾出我家!」
他諷刺地說︰「謝謝你回答了我所有的問題,龍伯伯。」
「滾出去!」
「不勞你相送了。」席毅走到伙伴們的身邊,「這樣的地方,我也無意再待下去。」
當著大廳上眾人的面,席毅與雨蓉和蒼堯他們從容地離去,身後只听到龍家的僕人慌張得叫喊聲︰「老爺,老爺你沒事吧!」
龍如飛已經氣得躺到席墊上,只差沒有口吐白沫地暈過去,或吐血身亡。
「為什麼沒有逼那老家伙說出實話呢?」小慈走在最後噘起嘴說︰「他明明就無法抵賴,只要席毅哥多努力一點,一定可以問出水落石出。」
索圖模模她的頭,「你不會懂的。」
「我是不懂!」小慈不耐的掀起眉說︰「所以才要你們告訴我嘛!」看著席毅哥那麼沉重的背影,如果問出水落石出,不就可以卸下這多年來的重擔嗎?為什麼要放過龍如飛呢?」
「跟你說你還是不會懂的。」索圖扯扯嘴角,「所以別問了。」
小慈嘟起雙頰,正想繼續抗議時,有一位女孩子匆忙的跑過來,拼命在後面喊著︰「席毅哥哥……席毅哥哥!」
他們一行人停下腳來,那位綁著雙鬟的可愛小泵娘約莫十二、三歲,靈活靈現的大眼裝滿了緊張,「席毅哥哥。」
「你是龍翼的妹妹──龍雲對不對?」席毅蹲下高大的身子,和她平視,「對不起,今天席哥哥來得倉促,也沒給你帶禮物來。」
「不是的。」龍雲搖搖頭,從懷中取出一個細心捆好的包包,「這個……是龍翼哥哥說要我親手交給你的。」
席毅接過包包,看著龍雲說︰「這是什麼時候的事?」
「好久、好久以前了。」龍雲低下頭說︰「我只記得那天翼哥哥和爹爹吵了好大一架,關在屋子里頭待了好久,他出來時帶了包袱,並且告訴我說他再也不會回家了。他將這個包包交給我,叮嚀我未來有一天親眼見到你時,才可以把包包拿出來交給你。」
「藏了這麼久,真辛苦你了。」
龍雲雙眼不禁紅起來,「翼哥哥死了,我就想著一定要把包包交給你。我不能再看到哥哥,至少我能為他做這件事。」
「你真是個好孩子。」席毅替她擦著眼淚說︰「龍翼在天之靈一定很高興,他會保祐你的。」
龍雲搖搖頭,又看了一眼身後,「我得回房去了,不能被爹爹知道我偷偷做了什麼。再見了,席毅哥哥。」
「再見,雲雲。」這是龍翼常常稱呼龍雲的匿稱。
跑了一小段路,龍雲突然停下腳來,回頭對著席毅說︰「爹爹說下個月我們就要搬家到別的地方去,以後我可能不會再看見席哥哥了,你可要記得雲雲喔!千萬別把哥哥和我給忘了,席毅哥哥。」
「我不會忘的。」席毅答應她說︰「你和龍翼都會在我心中。」
☆☆☆
回到他們大伙的下榻之處後,為了給席毅一點空間,眾人都很識趣的離開了大廳,只剩下雨蓉陪著他。
沏了壺茶,她看著席毅默默不語,盯著那包龍翼的遺物,「其實……拆或不折已經都不重要了,也許最好的法子是把它留在過去里?」
席毅拿起那陳舊的布包,「不論我在這里面看到什麼結果,我都不會感到訝異。我想龍翼在四年前就已經逕自決定了結局,我們不過是……站在這里試圖了解他的心意。」
「我該離開嗎?」雨蓉善解人意的問。
「不,你也有權利知道。」席毅制止她,「等我們看完後,就燒掉它,讓一切結束。」
「嗯。」
席毅解開布包後,看見里面是一封信,信上署名席毅親啟。
阿毅︰這是我最後一次能這麼稱呼你了,所以就讓我這麼稱呼你吧。
你能看到這封信,不知是什麼時候的事,或許十年、二十年,我祈禱上天不要太晚,但是……另一方面我卻也希望你永遠都不要發現。說不定雲雲也會忘了將這封信給你……連我自己都覺得這樣優柔寡斷的我真是可笑。
事情不知該由何談起,我也不知道你現在已經發覺了多少事實,憑你那絕不服輸的精神,我深信你絕不會坐視伯父的冤屈,必定會想盡辦法查出最後的真相,所以……一旦你得知真相,我想我再也沒有臉面對你了。
抱歉是我唯一能想得到的字眼。
昨夜,小蓉沖到我的營帳內,哭哭啼啼說是她害死了你父親席老將軍,我大吃一驚,但是那份驚訝比起我後來听見的事,根本沒有辦法以筆墨形容我的感受。她提及一位可疑的神秘人物,闖入你的營帳中,留下了那封引人疑竇的信件,陰錯陽差被送到席老將軍的手中,造成了這個不可彌補的逆憾。那個神秘人物手上的疤痕,小蓉只提了一下,卻馬上讓我留下印象。
還有什麼人會有機會在營區內自由的走動呢?除了主公的特使,除了我那奉派到軍營慶祝的父親,還有誰在手上會留著那道疤呢?做了他二十年的兒子,有誰會比我更加清楚?
我幾乎是立刻回到家,與父親對質。
不多久,我就得到答案了。他憤怒地告訴我,這一切都是為了我。
餅去二十年來,他一直記恨著席伯父曾給他留下的刀疤,雖然表面上他一直維持著兩家長久的情誼,但心里對于權位勢力步步高升的席伯父,在朝廷受倚重的程度遠超過自己而感到妒嫉不已。
正值此時,與齊國交戰的小柄──墨國的使者找上了父親,希望透過他的影響,讓席伯父在戰場上多少放點水,他們將會給父親許多豐厚的利益。其實在墨國的背後還有北方胡族的勢力,只要齊國不要逼人太甚,胡族甚至願意提供更好的地位給父親。
我爹並不是因為這些好處而這麼做,他認為唯有讓兒子的我打敗了你席毅,龍家的面子就贏回來了。而在戰場上一直做為副將的我,卻沒有意思要打敗任何人,對我來說你是我的好友,那才是最重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