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這麼一句理所當然的回答,小慈再厲害也不可能反駁,只好換話題說︰「剛剛我去看過小義了,今天他很乖,已經睡了。」
提起兒子,這是雨蓉唯一的愧疚。不能夜夜守護他入夢,不能哄著他睡,不能為他趕走虎姑婆惡夢……而他又那麼小,才三歲的孩子能理解她所作所為嗎?根本不可能。她很想有個兩全其美的法子,可是現實卻很冷酷。
「今天他沒有哭嗎?」
小慈摟著雨蓉的肩,「別擔心,只要你趕緊從這些‘火場孝子’中,挖到那可惡的內奸,所有的代價都會變得值得,蓉姊姊。」
「哎呀!」一個嬌柔的聲音輕呼了一聲。「嚇我一跳,我以為哪位公子跑來輕薄我們美麗的名妓,原來是你,小慈!」
「連我都認不出來啦,親愛的風大嫂子。」小慈帶著笑容轉身。「哇,好大的肚子,快生了吧?」
「風」的妻子,玥儀微笑著說︰「哪有說生就生,還要過個把月吧?」她先轉向雨蓉,「客人都到得差不多了,該掛號的也掛得差不多了。和以前一樣,我們會在隔壁屋子,你只要一有發現就以鼓聲來示警,我們這邊會有所行動的。」
「嗯,那我們先過去吧,月見。」雨蓉等著侍兒為她披好薄如羽翼的坎肩,「失陪了,玥姊、慈妹。」
等雨蓉消失在珠簾外,玥儀才嘆口氣說︰「真是個好姑娘,席毅如果真的為了這件事而不要她,必然會後悔的。」
「對嘛,要學學玥姊兒,捉住了就不放過,才能把我們蒼堯哥綁得牢牢的。現在那股‘風’我看是逃不出你這個娘子的掌心!」小慈俏皮的笑道。
「貧嘴。」玥儀捉起小慈的手心,「咱們別再多聊了,還是到外面去替蓉姑娘注意情況吧?總不能老讓堯一個人守著。」
「說來說去,嫂子就是心疼蒼堯哥,怕他寂寞,我看我別去礙手礙腳的好。」
玥儀紅著臉羞窘的說︰「小慈你這張嘴……」
「我知道,我知道。」小慈甜甜一笑。「我太會說話了,沒辦法。」
「真是輸了你。」
笙歌不斷,薰香裊裊,溫柔鄉中的繁華都似一場雲煙。
「幻羽姑娘來了,她來了。」
一班專門為了「晉見」這位近日破人點為花中之魁的「幻羽」
泵娘,而不惜撒下大把金銀的年輕公子哥兒們,一見到幻羽那娉婷窈窕、冰清玉秀的容顏,立刻為之神魂顛倒,拜倒于她的石榴裙下。
競相爭奪誰能坐于她身旁的寶座,哪怕不能摟著佳人,就是近觀聞香也好。這等姿色與容顏,即便不能恣意的輕薄調笑,但只要佳人肯回眸一笑,這些公子哥兒哪個不是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呢?
幻羽和以往一樣,臉上罩著薄薄的笑意,似霧般朦朧的眼神中,有著淡淡的愁思。「今日能與諸位相見,真是幻羽的榮幸,在此僅以薄酒一杯聊表心意。」
「好哇、好哇。沒想到幻羽姑娘如此落落大方,果真如傳聞中一樣,不但擁有綺容玉貌,更有其他姑娘所沒有的才情與氣度。」
打開了眾人的興致,幻羽以一個美麗的笑顏蠱惑在場一班少爺的心,「那麼,幻羽提議大家來一場小小的游戲好嗎?」
「游戲?這倒新鮮。」
「請大家挽起衣袖來比畫腕力,只要是贏的人……幻羽就賞他一杯酒喝。」
眾人興致勃勃的起哄著,一邊嚷著要幻羽以唇對唇賞酒,也有人堅持要單獨私下喝這杯酒,但是幾乎人人都競相挽起衣袖,只為了在佳人面前露一手男兒本色。但是幻羽心中所想的根本不是比賽輸贏,一旁的侍兒月見也是拚了命的注意著每位公子露出的一截手臂,但是……沒有,找不到半個類似的印記,希望再次的落空了。
失望的幻羽簡單敷衍了一下這群公子哥兒,送走他們。
「小姐,打起精神來。」月見為她捧來一杯熱茶,「喝口水吧,今夜還不知要灌下多少酒呢?」
「如果能找到那人,就算要我喝下長江水,又有什麼關系。」
雨蓉低聲自語︰「總不能讓這許多人的幫助全成泡影,白費了吧?
一切都是我任性的要求,再苦我也不怕。」
一個月前,索圖帶著她們一行人來到京城,找的一位分量足以引見雨蓉和桓公相晤的貴人,那人也不是什麼外人,正是「風」、「炎」、「雷」、「電」中,以飄忽不定的亂世天才著名的「風」
蒼堯。
憑借著他與桓公間的交情,加上要談的事曾是轟動一時的席老將軍叛國一案,為了桓公手下最有前途的少將軍「炎」席毅,事情就有如水到渠成一樣,雨蓉竟然順利的見到了桓公,並且在這一代霸主的面前,源源本本的將她那夜錯送信函的事告知了桓公。
桓公的反應在訝異中依然有幾分保留。「我能了解你一心想為席家洗清冤屈的苦衷,但是四年過後人事全非,現在就算我願意相信,也只是你的片面之辭,無法說服天下的百萬張口。」
「小女子只求一個機會。」
「機會?」
「是的,我打算待在京城中,透過和朝臣們的接觸,找出當年那位手上有胎記的人。只要找到他,我相信一切真相皆會大白。我想請主公允許我這莽撞的調查行動,並且答應只要證實了席老將軍的清白,您會親自為席老將軍致哀悼賦。」
「這個……我自然可以答應。」桓公眯起一眼,「但是萬一那名內奸招供後,證實了席老將軍確有叛國之罪行呢?這可是滔天大罪。」
「不會的。」雨蓉正色說道︰「我確信席老將軍的人格。但是,小女子絕對接受任何證實後的結論。」
這段會面之後,藉著索圖與蒼堯之力,由蒼堯出面暫時包下這整座天香樓,安排了一位「幻羽」姑娘掛頭牌,初登場,風風光光的吸引了齊國上上下下、王公貴族的目光,差點沒擠破了天香樓大門。何必這麼大費周章呢?理由,就是要吸引一條大魚上釣,盼望在這權貴與富豪競相爭艷睹物的情況下,撈到這條大魚。
可惜的是經過漫長一個月的努力,目前魚餌似乎尚未釣到,連任何有希望的線索,或是那名關鍵人物的影子都看不到。
「月見,接下來的客人呢?」她不能放棄,一旦放棄就沒有希望了。
「應該就要到了──」
「永遠不會到。」
一個斬釘截鐵的聲音差點讓她們主僕兩人嚇得半死。那人跨出陰暗的門楣,走進室內,雨蓉不禁倒抽了一口氣──這不是……「沒有下一位客人,我把他們全打發回去了,現在沒有、未來也絕不許你再做這種事!」他怒火高漲的跨入這間充滿香氣、精雕細琢的華麗廂房,立刻讓整間屋子顯得太過窄小、太過花俏與女性化了。像一團正瀕臨爆發的火山焰,氣勢逼人的出現在她從沒料到他會來的地方。
「姑爺!」月見立刻攔在席毅身前,「姑爺請你息怒,這一切都是……」
席毅輕而易舉的一捉一放,門緊關上,月見這個大障礙便被他清除了。解決完了月見,他轉身凶狠的注視著她,而在他那銳利刺人的目光下,雨蓉不禁微微顫抖,「我……」
「住口。」他蠻橫的死瞪著她,「什麼話都不許多說。」
「可是……」
兩個大步他縮減兩人的距離,一把攫握住她的手臂,用力的挑起她的下巴,「多麼美麗的一張臉,不論是一顰一笑,一定都能迷得這些混帳個個心癢難耐,是不是?你對他們笑,勾勾指頭,他們立刻就上勾了,不是嗎?你喜歡這種感覺嗎?將男人玩弄在掌心里,覺得樂此不疲,看他們個個為了你爭風吃醋、神魂顛倒,很過癮,對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