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貴府真是好奇怪,連張能坐的椅子都沒有。」人的聲音先飄送過來,接著是陣淡淡清雅的香氣,三位姑娘一在先二殿後的緩緩走進廳內。
司徒燁聞言抬起眼來,剛巧看進那雙透著精靈古怪的黑瞳內,深似水熱如火,他心內微笑——這小野貓還在生氣呢!否則那雙眼不會透著那麼亮的氣憤之情。想不到不過小小一吻就能讓她這麼生氣?或許她並不像她自己暗示的那麼經驗豐富吧。
今天小野貓一點也沒有野貓樣子,身穿淡紫色絳紗對襟短襖,搭上素雅白絲繡銀花長裙,腰間像時下流行的姑娘家系著銀金雙色絞織帶,帶上扣著溫潤美玉與一柄小小金刀。發式也經過精心梳理,宛若一位畫中走出來的臨波仙子,全然沒有半點江湖味兒。
「民女不奇,與兩位妹妹不怪、平凡,見過知事大老爺與兩位公子。」她領著身後兩位姑娘縴縴拜下。
司徒宛在一旁已經看得兩眼發直,連自己還跌坐在地上都不知道。「美,真美極了。」他忘情的贊道。
的確,這三位姑娘容貌風情各異,也都有不同的美感,尤以第二位穿著一身鵝黃衫水綠長裙,就連宮內也難得一見這般姿色。司徒燁突然想起人稱京城第一美女的絳國夫人,年輕時和她可有得比?
意想不到上門拜訪的是三位年紀輕輕、如花似玉的大姑娘,這讓原本期待三個窮凶惡極粗野婆娘的眾人,都不覺吃了一驚。這之中,只有司徒燁一人是早有準備,沒有半分訝異之色。
「希望我們姊妹三人冒昧來訪,沒有打攪了諸位才好。」不奇淡淡笑說。
「對呀,我看這賜座就免了吧!我可不想學旁邊那家伙,一坐下去才發覺自己摔了個狗吃屎。」最美的那位笑吟吟的說︰「我是不怪。」
「我是平凡。」這一位雖然不及前頭兩位來得有魅力,卻有股天真浪漫緊攫人心的感覺。「大家好。」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竟沒半人鎮定得足以回答。
「這些禮,想必是出自三位姑娘的授意吧?好大的手筆。」司徒燁對著不奇問道,口氣平常。「所以你們是來自天山幫的。」
「好眼力,公子。」她也不道破昨晚听見的王爺身分,「從箱蓋上這小小的單眼標記就能得知這是天山幫的東西,不錯、不錯。可惜的是,民女和天山幫並沒有太大的關系,詳細情形不足為外人道。這點小見面禮,和我們等一下要討的人情比起來,算不得什麼。」
「姑娘們要討什麼人情?」王兆終于恢復了點神智,問道。
「別裝了,王知事。」不怪雙手抱胸嘟著嘴說︰「我們姊妹一路上過來,每天都派天山幫的人連夜送信,累死了他們好幾匹快馬,摔斷了一、兩個手下的腿兒,怎麼,你現在還是水仙不開花——裝蒜嗎?」
「原來是你們!」王知事跳了起來,手指發顫的對著她們姊妹說︰「快、快來人啊!把他們拿下。」
餅了半天,還是沒多大的動靜。
王兆一張臉氣漲通紅,「來人!來人!」
「別喊了,這位大叔。」平凡頑皮小臉嘆了口氣,「你的‘來人’早就睡著了,他們就算能來,也都是無用的人。」
到這時,大廳門外來的一個人,卻不是身穿官差服裝的下人,而是先前出現過的青笛少年,「前輩,我都已按照你的吩咐,將知事府大門關上,所有官差喝到你送的陳年紹興都已經醉倒,沒有喝醉的我們也已經妥當的料理好,不會有人來打攪。外面還有幫內弟兄幫忙把風,一有動靜隨時稟報。」
這三兩下,整個知事府就已經陷入這少女三人所設的陷阱之中。王兆不覺面色如土的說︰「怎麼……怎麼會這樣?」
「平日太過閑散,沒有防敵之心,就算你這兩日拚了命的說要多加防備,他們也是應變不急。連敵人送來的酒……只消說是你賞給弟兄的,他們問也不問就放懷享用,難怪會讓我們姊妹有機可乘了,王大人以後可得當心點。」不奇清楚有條理的說著︰「得罪了。」
王兆臉色轉了兩轉,看到一旁穩坐的濟南王爺,失去那些飯桶無所謂,王爺這個大靠山還在。「哼,你們打玉麒麟的如意算盤這麼久,布局這麼周密。卻不曉得我們有位威震南北,深受皇上倚重的高人在此。這個人情恐怕很難討吧?」
不奇不落痕跡的看向那位傲慢的王爺。哼,知事說的話多半是拍馬屁,看他年齡不過三十左右,哪像是跟過當朝皇帝打拚的樣子。
昨夜交手,他的確有那麼幾下子真功夫,但是不奇一想起他對姑娘家無半分尊重的態度,不由得惱火起來。她偏要撕去他那張俊臉上的傲慢與自大,讓他知道女人家也不是好惹的。
看他一身黑長袍,氣勢逼人的獨坐在明亮的廳堂內,更加的奪眾不凡。為什麼上天竟給這樣輕薄男子這麼出色的外表,太沒道理。
「這個人情討不討得,就看知事怎麼決定了。我們姊妹也不敢強辭奪理硬搶了你的東西不還。本來說借你的玉麒麟一用,十日內就歸還。如果你不借……那怨不得妹子心狠手辣了。」
「什麼意思?」知事臉色再變。
「寧為玉碎,不為瓦全。」不奇這句話是告訴王兆,不讓她們拿去可以,那她們就把玉麒麟弄壞,誰也別留著它。
司徒宛自地上爬起來,「喂,你們這幾個娃兒未免太囂張了吧,拿不到人家東西就威脅要砸了它!那不是吃干抹淨還不許人舌忝油盤子嗎?」
不怪又嘻笑著蛻︰「啊,這是昨天那個詛咒自己萬徒千孫的那家伙吧?我知道,你是怕東西我們拿走之後,你就成了萬徒死,所以才這麼起勁的說話。」
司徒宛臉上一陣通紅,昨夜受她們嘲笑沒追上倒也罷了,今天一見又重提舊話,教他一口氣如何咽下?說不得,自恃武功了得的他一個箭步上前,霍霍兩下便與不怪交上手。
兩人平心而論,武功修為差不多,只不過不怪佔的便宜是身靈手巧,招數集百家之成,而司徒宛則是老實一套拳腳到底,招招都是全力而發。不一會兒這廳內都是人影竄高竄下,不時飛出一兩樣花瓶與掛畫。
「住手!」突然間一塊黑布橫的打飛,阻開了兩人交纏的拳腳。司徒宛看不見敵人,自然也收手而立,看向黑布打來的方向——卻是司徒燁出的手。
司徒燁微微一笑,「利用大廳人多的時候,引我那脾氣大的三弟出手,當不怪姑娘與他打得難分難解之際,再派深懂鑽天入地之道的平凡小泵娘去竊盜寶物,不奇姑娘這一招聲東擊西真是厲害。」
迎上他那灼灼黑眸,不奇臉兒紅了紅,干笑兩聲,「好,很好。」想不到這傲慢王爺竟能識破她第一計,「王爺的確見識過人。」
「不奇姊!」平凡自屋頂隱身之處翻下牆頭說︰「他們將玉麒麟換了地方了。不在書房的鐵箱中。」
不奇微微點個頭,一股昂揚的戰斗氣自胸中提起,她從來沒踫過這麼難纏而又厲害的對手。濟南王爺的腦筋果然不是普通,她覺得這場比試越來越有意思了。她對司徒燁發出挑戰的一笑。
他眉微揚以示回答。
好戲,不奇心想,才要開始。
兵不厭詐情不厭趣其用戰也貴勝
第四回
「很好。」不奇拍著掌說︰「這第一回合,我們算是輸了。竟讓公子給識破了,我想那玉麒麟一定是藏在本府內最安全的地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