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于霜月越听越覺得好笑,整餐飯的話題都繞在子芽身上,那個放了他倆鴿子的女孩,他沒有關心地詢問她離開台灣後過得如何,問她遠嫁南美洲忙得不可開交的姐姐秋月狀況。
那些之前踫面時他都會提起的話題,他不提了,此刻他的心思、他的專注,全繞在那個女孩身上。
于是于霜月抿了抿唇,輕笑。「池大哥,你不是說過?我跟姐姐就像是你的妹妹,你希望我們快樂、幸福,子芽也是,你當她是妹妹,對吧?」
「那當然。」
「所以啊,既然是妹妹,總有一天會嫁人,就像我和姐姐一樣,會有自己的家庭。」沒錯,她誤導黎子芽,她沒有男朋友,但她有老公啊。「子芽二十六歲,這年紀以結婚為前提認識男生交男友,沒有什麼不對吧?」
她說的有道理,但是池中旻卻不能認同。
「那不一樣。」
「哪里不一樣?」她暗笑不已。
這問倒他了。哪里不一樣呢?
一樣都是被他認定,雖然沒有血緣關系但他卻視如已出的妹妹,為什麼對芽芽他有這麼多的規矩?
「池大哥,我跟姐姐戀愛的時候,你頂多警告我們的男友要好好對待我們,並未像子芽這樣哦,完全斷絕她認識男生的機會。」
「不,我看著她長大,在我眼中她只有九歲。」是嗎?但她已經不是九歲的小女孩,而是二十六歲的輕熟女,懂得分寸,應付男人的搭訕,她游刃有余。
就是因為太熟練了,熟練的讓他感覺很不爽!
「好吧,那你就當她永遠都是九歲的小女孩吧。」于霜月忍不住搖頭,對他的死心眼感到無奈。
但又不甘心,覺得事情發展到這種地步,沒有丟下一個炸彈炸一下他,實在對不起自己。
「听子芽說她住在你家里,照顧你的生活起居?她有辦法在你髒亂的家中生存啊?」
「我從來沒有想她可以做到這種地步,剛才我打電話罵她,她正在用吸塵器吸地板。老實說,在她來之前,我很久沒看見地板的顏色了。」提及她照顧他的生活,讓他舒適,沒有後顧之憂,就讓他眉飛色舞。
「哇,那真的很厲害耶!我看子芽不只是綠海最年輕的白服實習生,以後結婚了,也會是很棒的妻子吧。」于霜月看池中旻精彩的表情變化,從自滿笑意轉為疑惑,然後不爽。
「別開玩笑了!」他立刻否絕。
「這不是不可能的事,有一天,子芽一定會交男友,說不定跟男友同居,幫他打掃、做菜,啊,還有熨燙襯衫,當她的男友應該會很幸福。」
這想象也太有畫面感了吧!
一個看不見五官的男人下班,踏進溫暖、干淨的家,進入廚房打開冰箱,就會看見完全符合自己的胃口的食物和飲料,無論食物和飲料搭配方式有多奇怪,她一定會幫‘那個男人’準備。
為‘那個男人’做菜、打掃、洗衣服,神情愉快的坐在客廳沙發上,微笑折疊剛曬干的衣物……
「靠!」他忍不住罵髒話,忍不住想大吼大叫,忍不住想掐死那個看不見五官的男人。「休想!」他握拳,霸氣強勢地否決。
「為什麼我跟姐姐可以,子芽不行?」于霜月見他被自己的想象氣得抓狂的模樣,支著下巴笑問,很滿意自己幾句話帶給他的影響。「池大哥,你這是對‘妹妹’應該有的獨佔欲嗎?」
池中旻聞言一楞,沉默無語。不能否認自己對待芽芽的態度,強硬、霸道,誠如霜月所說的,還有獨佔欲。
這是對一個妹妹該有的感情嗎?他不禁自問,反覆思索……
第5章
她又在他床上睡著了!
池中旻結束與于霜月的晚餐,月復部還留著被霜月那愛吃醋的丈夫一時拐過來的悶痛,面色凝重的思索著霜月丟給他的問題回到家,在看見于芽在他床上平靜的睡顏後,頓時所有的煩悶全數拋在腦後。
倚在門邊,凝望她安心無防備的睡顏,他的嘴角情不自禁往上揚,眼神柔軟,胸口一陣暖意。
芽芽的睡癖數十年如一日,環抱著卷成春卷的被子,睡得香甜。
但太過豪邁的睡姿上睡衣下擺翻飛,小骯微露,白皙無瑕的肌膚曝露在空氣中,再加上那雙夾抱棉被的長腿,左看右看只有三個字可以形容——
「不象話!」他搖頭失笑,輕聲走到床邊,搶走她抱緊的被單。
「唔嗯。」黎子芽被驚醒,但她只有嚶嚀一聲,翻個身,伸手模到雙人床上的另一只枕頭,露出微笑,嘴里咕咕噥噥的一抱,又歸于平靜。
還是一樣,怎麼吵都吵不醒,象只無防備的小貓在他床上睡到翻肚,也只有她才做得出來!
池中旻按捺爆笑的念頭,攤開手中的被單,輕輕幫她蓋上。
她這麼孩子氣,她實習的飯店有非常古老而且嚴格的執事傳統,左看右看,看不出來她有哪一點象專業的管家!
伸手輕輕觸踫她黑亮柔順的發,他動作輕柔得象在撫模一塊上好的絲綢,笑容自臉上消失,他突然間意識到,為什麼這麼理所當然?
已經很晚了,工作了一天加上令他精神緊繃的燭光晚餐,他很想休息,多年來習慣獨居,身邊一直沒有人,不是沒有談感情的對象,而是沒有時間去經營,偶爾有生理需求,也絕對不會把人帶回住處過夜,對自己的私人領域,他不容許別人輕易涉入。
但消失了十一年的她,突然出現在他眼前,他不僅沒有任何反感的接受了,並且縱容她在他房間、在他床上,象小女孩似的翻滾玩鬧,甚至睡覺。
容許她將他的房子打掃成象樣品屋一樣干淨……一股沖動讓他走出房門,映入眼簾的是一塵不染的樺木地板,擦得透亮的玻璃矮桌,米色沙發上垂掛一條黑色領帶,那是他剛進家門時隨手丟的,明天一早醒來,那條領帶絕對不會擺在那兒。
眼前出現芽芽嬌小勤快的身影,她穿著輕便的家居服,在房子里殷勤的打掃,工作時嘴角帶著笑,沒有露出任何不耐的表情。
然後甫下班和的他從大門跨進來,她回頭,對他一笑。
「中旻哥,你回來啦。」她露出頰上兩個小小的酒窩,黑瞳象星星一樣閃耀,放下手邊正在進行的工作,朝他走來,一路收拾他隨手亂擺的公事包、西裝外套、領帶、鞋子,甚至是襪子。
「晚餐吃了嗎?我有鹵一鍋腔肉,下個面條、燙個青菜給你當宵夜吃,好不好?」她會興匆匆的告訴他,今天為他準備了什麼好吃的。
或者,獻寶般的從冰箱里捧出一個小紙盒,里頭是她上網收集資料,有獲網友好評的店家所販賣的草莓蛋糕。
她帶笑的幻影在廚房內消散,池中旻腳步一轉,走進廚房,在冰箱上看見她少女般的字跡。
冰箱里有蛋糕哦,記得要留給我哦!
一樣語末加很多驚嘆號,表示她的認真,也顯出她的孩子氣。
池中旻打開冰箱,一眼就看見了擺在最醒目位置的蛋糕盒,他將之取出,打開。
是一個四寸大小的圓形草莓蛋糕,上頭有六顆碩大紅艷的草莓和鮮女乃油擠出的漂亮女乃油花,沒有其他食材,就是單純的鮮女乃油海綿蛋糕和草莓搭配而成。
在餐廳鵝黃燈光下,草莓看起來更為紅艷,對他散發「吃我吃我」的訊息。
「如果,換成了別人……」他凝視著草莓蛋糕,吐出一句沒頭沒腦的話。
來,讓他倒帶一下。
芽芽那丫頭哼著歌,正趴在地板上擦拭樟木地板,然後有個男人跨進大門,她笑,露出兩個很可愛的酒窩,熱情的迎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