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三女走遠後,少年才敢怯怯地上前問道︰"老……老師,您沒怎樣吧?"
瞽目老者猶撫著被扯疼的下巴,似自嘲般的說︰"徒兒呀,你看我要不要把這留了二十多年的胡子給剃掉呢?免得下次下巴被扯掉了。"
"老……老師……"少年咽了口唾液才囁嚅著說︰"依徒兒之見,我們要不要先去避避風頭,萬一練寨主再來找麻煩的話,我怕……我怕……"
"怕咱們師徒性命不保,是不是?"
少年連迭點頭應"是"。
瞽目老者卻笑著搖搖手。
"你不必擔心,不會有事的。"話落又再一次按模那竹簽,屈指算了算,慨然說道︰"真是奇緣呀,真龍降臨,百年安泰,大家皆受益呀。"語畢,不由呵呵笑了起來。
少年只是听得了頭霧水。
***
日正當中。
練衣紅早已領著兩侍婢埋伏在山道兩旁,打算正午時刻一到,那騎著白馬的"麒麟"一出現,就把他擒擄上山,晚上好拜堂成親。
此時,遠處隱隱傳來一陣馬蹄聲,未久就見一匹白色駿馬從山路的彎道中馳出,白馬奔馳的速度飛快無比,眨眼間已來在眼前。
練衣紅見真的出現那瞎眼老頭所說的白馬,一揮手要兩侍婢跳出去攔住來人。
騎乘于馬背上的是個年約二十的白衣人,他見山道上突然跳出兩名少女,為免擅傷兩人便扯緊韁繩,馬兒長鳴一聲,前腳高高立起後奔勢倏止。
練衣紅亦從路旁的巨石後跳出,三女六目齊盯著馬背上的白衣人,仔細打量一番。
斜飛入鬢的劍眉,黑白分明的星眸明亮有神,挺直的鼻梁,紅若涂丹的雙唇,配在那張白里透紅的臉蛋上,簡直是人間極品,加之一身的白衣,神采更顯風雅,俊逸絕倫。
同時間,馬背上的祁琳亦在打量著那紅衣少女。濃黑的彎眉,大而美麗的明眸隱含懾人的煞氣,直鼻、小口,雙頰女敕紅如三月初春的桃瓣般艷麗,美雖美矣,但渾身散發著強烈的凜然霸氣,令人不敢與之對視良久。
練衣紅對白衣少年滿意極了,先前山寨那些長得還不錯的英俊少年,拿來和他一比,簡直就是烏鴉比鳳凰沒得比。她轉眸與兩侍婢交換個眼神,向白衣人問道︰"你是不是叫麒鱗?"
祁琳聞言陡然心驚,不由自主月兌口問︰"你怎麼知道?"
就是他了!練衣紅二話不說,騰身而起,猶如一朵紅雲飄向他。
祁琳見狀不由一愣,暗道這紅衣少女的輕功真了得,就在回神之際,紅雲已欺至身邊,後頸遭了一記重擊,意識旋即喪失。
練衣紅一掌劈暈了少年之後,輕輕巧巧地接住從馬背上滾落而下的少年。垂眸低視臂彎中的絕世美男子,朱唇漾開滿意的微笑,抬眸又見那通體潔白的駿馬似十分溫馴,遂吩咐道︰"把那只馬也帶回去,我的'黑妞'正好缺只伴,我就來個一箭雙雕。"
"是。"銀荷上前小心謹慎地拉住韁繩。
似有靈性的白馬見主人已落入別人手中,亦不反抗地任由銀荷牽拉。
***
好似作了個短暫又不可思議的夢,祁琳從深沉中蘇醒,睜開雙眼就看見眼前有張漾著似笑非笑的芙蓉玉面,愣了半響,他想起是突然跳出來的紅衣少女,她身後還站著那個攔路的少女。
待神智更為清醒時,他才赫然發現自己被五花大綁地綁在一張紫檀木椅上,教他驚駭莫名。
祁琳深吸口氣,強自鎮定心神,向紅衣少女問道︰"敢問姑娘為什麼要這麼做?"
練衣紅沒想到他倒挺有膽量的,上前伸手輕勾起他下巴,凝視著他,露出邪邪的笑意。
"老實告訴你也無妨,本姑娘是黑風寨的寨主,專干無本生意的,今晚是我的大喜之日,因為缺了個新郎倌,所以就……"未完的話用兩聲嘿笑聲帶過。"反正今晚你就是我的'押寨夫君'。"
天哪!這不是他在作夢吧?還是耳朵出了問題?祁琳不敢置信地看著這美艷的紅衣少女,更不敢相信他竟會落人這樣的慘境。不到半個月的光景,他從高高在上的地位,到亡命天涯,最後竟淪落為女匪頭的"押寨夫君"。
練衣紅為免他心生逃月兌的念頭,伸手取來一個茶杯,運功將茶杯在他面前捏個粉碎,笑笑說︰"我的武功很好,如果你膽敢不順從的話,我會帶人殺了你全家!我的雷旋刀法可是公認的武林第一刀法。"
紅衣少女露了一手後,祁琳便知自己的內功修為遠不如她,但更教他感到震驚的是,這少女竟是雷旋刀法的傳人,傳授他武藝的師父太真上人說過雷旋刀法曾失傳百年之久,是近五十年才又重現江湖的絕世刀法,其每一招、每一式都是氣蓋山河、霸道無比。
看來想從她手中逃月兌是難如登天,這個"押寨夫君"他大概是做定了。祁琳只能暗嘆霉運當頭。
練衣紅見他僅露出一絲驚訝的神情,並沒有像曲院的那些文弱書生,听見了她的名號,逃的逃、跑的跑,只恨爹娘不多生兩條腿給他,或許他是個從外地來的文弱書生,所以沒听過黑風寨和她那名動武林的雷旋刀法。
思畢,她不由放軟聲音問道︰"你成親了嗎?"
祁琳據實答道︰"還沒。"
"很好。"
練衣紅望了望窗外天色。
"我想也該準備了,金蓮、銀荷,你們替他換衣服。"
"是,小姐。"
***
掌燈時分。
遠處,從擺設成喜堂的天和堂傳來人聲鼎沸的熱鬧喧囂聲。
練衣紅穿戴整齊,雙目瞬也不瞬地看著也已穿戴整齊的祁琳,她是愈看愈滿意。
祁琳雙手被縛,只能乖乖地坐在椅上,和那女匪頭四目相對。
到底他最近走的是什麼霉運呀,從京師亡命江南,本欲渡海至梅嶺尋訪授藝恩師太真上人,想更精進武藝,怎料才剛至江南就被女匪頭劫擄上山,強迫成為她的押寨夫君1正好證了那句名言︰福無雙至,禍不單行。
金蓮和銀荷相偕走了進來,銀荷說道︰"小姐,時辰已到,該過去了。"
練衣紅對兩婢頷首示意。
金蓮過來扶起祁琳,然後亮出藏在衣袖里的短匕,輕聲警告說︰"等會兒拜堂時可別打什麼歪主意,否則……"她以犀利的眼神代替示出口的話。
銀荷將紅綾的一頭交到他手上。"拿著。"待他拿妥後便用衣袖把他被縛的雙手遮掩起來,讓人看不出異狀。
祁琳隔著衣服可感覺到一個尖銳物抵在後腰,他知道那是金蓮剛才亮過的短匕。
拉著紅綾另一頭的練衣紅,看見他苦著一張俊顏,不由埋怨道︰"干嘛一張苦瓜臉,今天可是我們的大喜之日,你不會笑一笑啊?"
雙手被綁,身後還抵著短匕,被人強押著拜堂,踫到這種情況,恐怕連白痴也笑不出來吧!祁琳此刻真是欲哭無淚,只覺得心底有個聲音在告訴他︰祁琳呀祁琳,都落到這步田地了,你就認命吧。
祁琳遂深深吸了口氣,綻開一抹迷死人不償命的微笑。"這樣可以嗎?"
與他正面相對的練衣紅和銀荷,俱因這迷人的笑容而閃神了片刻,練衣紅回神後,滿意地點點頭。
"很好,等會兒你就這樣子笑。"
這時,外頭傳來一個女子的喚聲。"寨主,時辰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