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三個渾身散發著怪異氣質的女子亦來到她的身邊。
練衣紅的出現,立刻引來無數好奇的目光。不只是男人看她,連閨秀千金和家僕們也朝她打量,只因這女子渾身散發著令人無法忽視的凜然霸氣,就好比在一群柔細優雅的白鶴群中,突然飛來一只黑色大鷹般,十分怪異、突亢,卻又惹人注目。
李玉蟬見自己的風采被一個怪異的女子所掩蓋,盡避心里有氣,但也只能十分有風度地對她投以微笑。
山大王當慣了,練衣紅可不把大城里的軟弱女人和男人看在眼里,走至岸邊左看看右瞧瞧,自語道︰"什麼十里荷花,我看也沒這麼多嘛。"話落,蹲探手就拔起一支荷花,湊近鼻端嗅了嗅。"又不怎麼香,這花有什麼好看的,真無聊。"
她自語之時,正好看見有只尺許長的鯇魚在蓮葉下嬉游,當下毫不遲疑出手往水中一插,收回手時花梗已穿過鯇魚的肚月復,魚兒扭動身軀掙扎著。血水顧著魚身,滴滴落于地面,教人看了觸目驚心。
這大煞風景的舉動,可把所有人給看得目瞪口呆,全作聲不得。
練衣紅回頭笑說︰"這魚看來很不錯,我們多抓幾只回去,叫宓嬸嬸做醋魚給我們吃。"
銀荷應和道︰"好啊、好啊,等會兒我們把竹籃里的點心吃完,就用它來裝魚。"
游客們聞言紛紛交頭接耳,這三個女子究竟是來賞荷,還是來打魚的。
近在三尺開外的李玉蟬,乍見此景嚇得花容失色,差點兒心髒爆裂,更不自禁踉蹌後退,若非侍女杏兒反應快,及時扶住她,早就跌進湖里出丑了。
李玉蟬心里是既驚又氣,若是在家中她早已大發脾氣,罵奴婢、摔東西了。
她的心月復侍婢杏兒,忍不住開罵了起來。
"是從哪里冒出來的野蠻女人,瞧你們穿得也人模人樣的,卻是專干些焚琴煮鶴的粗野事,真沒禮教。"
練衣紅沒想到這丫頭打扮的小表頭竟敢向她叫囂,但她不懂"焚琴煮鶴"是何意,遂反口問︰"煮鶴?煮什麼鶴?鶴肉好吃嗎?"
此話一出,立刻引來四周一陣訕笑。
李玉蟬亦舉袖掩口訕笑。
杏兒則是笑得花枝亂顫,待見四周的人都在笑,不由得意了起來。不經意瞄見練衣紅露出裙外的大腳,更是大聲譏諷。
"大家快看她那雙大腳呀,真是嚇死人的大呀,簡直比那湖中的荷葉還大,果然是鄉下的野丫頭冒充的。"
練衣紅听了這話,拋開手中的荷花和鯇魚,拉高裙擺低頭瞧著自己的雙腳。她的腳很普通呀,哪里算大呢?不禁反罵︰"瞎了眼的臭丫頭,本小姐的腳怎會比荷葉大呢。"
杏兒見她自曝缺點,更是譏笑道︰"這還不算大呀,我長眼楮也沒看過你這樣的'大腳千金'呢,不,應該叫大腳婆才對,大腳婆就是因為腳大嫁不出去,今天才要來這兒冒充千金。"
她刻薄的嘲諷引來四周的一陣哄堂大笑。
李玉蟬暗喜杏兒替她出了口氣,唇邊遂揚起一絲得意的微笑,蔑視地睨著練衣紅。
四周之人的訕笑和杏兒的刻薄譏嘲,已讓練衣紅心里很不爽快了,又見李玉蟬露出奸邪的蔑笑,不禁惱羞成怒。想她堂堂一個擁有數千寨民的山大王,怎忍受得了這種污蔑,霎時嬌顏氣得煞白,上前玉腿一抬,一腳把李玉蟬踹進湖中。
這一著讓所有人全看得目瞪口呆,更有不少人驚呼出聲。
幾個想充英雄的少年,認為機不可失地沖上前欲替美人兒討回公道。
"喂,你這個女人怎麼這麼野蠻,看本少爺今天就來主持正義。"
"對,沒錯。"話落呼喝一聲,多人一擁而上。
練衣紅原是看著朝岸邊泅泳過來的李玉蟬,聞聲一扭頭,美眸含煞,左手一拳,右手一掌,玉腿再一蹋,四、五個少年全被她摔進了湖中。
這樣一來再也沒人敢貿然上前充英雄了。
此時,杏兒回過神來,急聲呼喝。
"喂,你們還杵在那里做什麼,還不趕快來救小姐,不怕回去知府老爺治你們的罪嗎?"
這話讓原本愣在一旁的知府家丁們,呼喊一聲蜂擁而上,他們要把這個潑辣女子帶回去給知府大人發落。
金蓮和銀荷見他們想以多欺少,遂放下手中的提物,一陣粉拳揮舞、玉腿翻踢,把他們全送進湖里與他們的小姐有難同當i
這可把圍在旁邊看熱鬧的人群給驚呆了,杏兒更是嚇得臉色慘白,驚駭不已地看著三人。
還好,李玉蟬諳水性,自個兒游到了岸邊就想攀爬上岸。
練衣紅心頭怒火正旺,哪會這麼輕易就放過她,遂站到她面前垂眸看著她,唇邊噙著一絲冷酷的笑意。
杏兒回過神,再次急聲呼喊落水的家丁。"你們還泡在那里做什麼,趕快來救小姐呀!"
湖里的家丁聞言只好奮力朝小姐游去。
金蓮見狀,抽出纏藏在腰際的軟鞭,朝李玉蟬身邊的荷花一陣抽打,霎時間原是盛開的荷花竟成殘枝浮苗,落瓣片片。
"誰敢靠過來,我就讓他斷手斷腳!"
眾家丁見狀,不約而同轉個身,個個爭先恐後朝兩旁游去,顧自個兒的命要緊了,誰還管得了那個大小姐呀。
銀荷亦抽出配藏在小蠻靴的一對短劍,用劍尖指著杏兒的鼻尖,冷冷地說︰"敢再叫囂一聲,我讓你永遠開不了口。"
杏兒這時方知惹到不該惹的人物。
練衣紅垂眸凝著李玉蟬冷笑說︰
"我會讓你知道惹毛本寨主的下場是什麼。"話落喝道︰"拿我的家伙來。"
金蓮聞言,把收藏在木盒中的虎頭金刀取出,投擲給練衣紅。
練衣紅頭也不回,一抬手便精準地接住刀柄。
這把大金刀一亮相,立刻有人驚呼道︰"啊——那是虎頭大金刀,她是金刀女魔頭練衣紅。"
"媽呀,是那個殺人不眨眼的女魔頭——"
"我的天呀,是金刀女魔頭——"
"快逃啊——"
瞬時間,適才圍在周圍看熱鬧的男女老少,全像驚弓之鳥般四處逃竄,那些小腳的千金們跑不了,嚇得啕嚎大哭,只能喚來家丁背著逃跑。
不一會的工夫,原地只剩猶泡在湖里的李玉蟬和宛如泥塑木雕的杏兒。
"你知道嗎?"練衣紅把虎頭金刀扛在肩上,彎下腰,綻開甜甜的笑靨。"我生平最恨人家用斜眼看我,用歪嘴笑我。怎麼就這麼巧,你今天正犯了我的忌,讓本寨主心情極度的不爽快。"
李玉蟬一張嬌顏早已嚇得比冬雪還要白,顫著小嘴說不出話來,良久才逼出一句︰"……對……對……不……起……"
練衣紅輕哼了聲笑笑說︰"對不起啊——你以為一句'對不起',本寨主的心情就會爽快起來嗎?"
李玉蟬只是用無比畏懼的眼神仰看著她,好半響才勉強擠出一句︰"不然呢?"
"你要照我的話說一遍,說"練衣紅練大寨主是江南第一美人兒。"
李玉蟬只得依言復誦說︰"練衣紅練大寨主是江南第一美人兒。"
練衣紅接著又說︰"我這個知府千金是只還不會下蛋就嘓嘓叫春的小母雞。"
這自我污蔑的話,教李玉蟬怎說得出口?
練衣紅見她不說,大腳一伸從她頭頂踩了下去,直至水平面接觸到她的下唇緣才停止,冷冷地問︰"說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