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婚夫婦黏得緊可以理會,但不必連名帶姓又咬牙切齒吧?!兩名小丫鬟決定不管閑事,做好分內工作以求自保。
「小翠和嫣兒服侍您梳洗用膳,很快就好了,少夫人便可尋少爺去。」
「我要找他。」她用力地道,揮舞著小拳頭。
「好、好。很快就好!」兩名丫鬟跳了起來,來去穿梭,像兩只小蜜蜂。
待梳洗完畢、換上新裝新履,被服侍著吃下一頓豐盛的早膳,擺月兌那兩名小丫鬟後,已是一個時辰後的事了。
虎娃撩著裙在廊道間奔走,適才問出帳房的方向,可是到了那兒,常天賜早結束手邊工作,去了前廳,她腳一跺,只得車轉回身,往前廳奔來。
這一路上驚嚇到不少人,從沒見過哪一家的新嫁娘走起路來這麼「虎虎生風」、「殺氣騰騰」。
從一個地方到另一個地方走得她兩腿發酸,想施展瞬間移位的術法,偏偏到處都是家丁奴僕,每只眼都在覷著她。
繞過一處園子,她正暗自氣悶這宅子蓋得太大,那個教自己尋了大半時辰的男子卻優閑地從青石板道的另一端走來,旁邊還跟著誰。
虎娃忽地頓住腳步,美眸直勾勾地射去,胸脯微微起伏著,見到他,肚子里一股熟燙的氣息如萬馬奔騰,竄入四肢百骸,染紅雙頰、心跳疾速,她告訴自己,那是因為太、太、太生氣了。
很難不去感受那兩道眸光,男子停下交談,抬首迎視她。
「常天賜——」她咚咚咚地跑來,眼中只有他一個,發怒時,臉上的表情豐富十足。「你、你你你——騙人!」
他微微笑著,抬手包住她指至門面的蔥指兒,技巧地拉近,長臂順勢環在她的腰間,低低在她耳畔提點,「沒規沒矩,爹和大娘在這兒,還不請安?」
爹?!大娘?!
虎娃圓眸一抬,終於注意到旁邊捋著胡、笑得眼眯眯的常家老爺和頗為福態、貴氣十足的常夫人。
她腦中閃過姑婆說過的一些人間禮節,她嫁他為妻,冠上夫姓,他的親人便是她的親人。
可是她是來取元虛銀珠的呀!昨兒個若不是意外發生,她今早已瀟灑離開了,怎還困在這兒?!
「你這孩子真是的!」常夫人圓潤的臉轉向常天賜,「喊聲娘要你的命嗎?自個兒不喊,連媳婦兒也不讓喊,娘就娘,大什麼大?!」
「是。」常天賜溫和應聲。
「是什麼是?!這時懂得說是,臨了不都忘了。」提到這點,心里頭就有氣。她拔下腕上一只翠玉環,往前跨去握住虎娃手腕,不由分說硬是套上,對住傻愣的姑娘呵呵笑開,跑出雙層下巴。「你乖,別學他。往後要喊我娘,知不知道?來來來,咱們一回生、二回熟,你是我媳婦兒,我是你阿娘,你喊啊。」
望住常夫人無限期盼的眼神,虎娃竟覺得好難拒絕,像被催眠似的,不經大腦思索,唇邊已吐出話,「娘……」
「喔喔喔,娘疼你……」常夫人眼淚像耍把戲一般變了出來,只想將虎娃搶來抱在懷里,卻教常老爺一把拖了回來。
「唉唉,玉蘭初到此地,你別嚇著她。」常老爺揮了揮手安撫。
五年前他判斷錯誤,為保全一家子性命無虞,急忙將天賜與鍾家的婚約給退了,沒料及經過那場政壇風暴,鍾家有驚無險渡過難關,如今鍾家老太爺和老爺仍官居要職,但鍾家姑娘卻已另嫁他人……唉,錯過一段好姻緣,好不容易盼到一個黃花閨女肯嫁入常府,他可不想嚇壞人家,再瞧這娃兒精力旺盛、氣色紅潤,身子骨肯定極佳,呵呵呵,想來,抱小金孫的夢就快實現啦!
面對常夫人的熱情親切,虎娃又驚又愕,再見眼前笑起來眼楮彎成細縫兒的常老爺,心中更是矛盾,從好久以前就認定常家老爺壞到骨子里去,因為是他花大錢請人上長白山地獵虎,她已經把他想像出一個極其邪惡、可惡無端的形象,可現下接觸了,竟與所想天壤之差。
「我、我——」她有些結巴,大眼楮閃著無辜,咬了咬唇,兩手捻花放在單邊腰上,有些笨拙地曲膝福身,「我是虎娃兒,見、見過爹爹,向爹爹請安,見過娘親,向娘、娘親請安。」目的尚未達成之前,當以忍字為重。
常老爺和夫人呵呵地笑,開心極了,忽地笑聲微頓,異口同聲地問︰「你不是玉蘭嗎?」
「虎娃是玉蘭的小名,爹和大娘以後這樣喚她便好。」常天賜緩聲說明,表相溫和,動作卻帶著不自覺的霸道,緊緊勾住新婦的蠻腰。
「原來如此,自家人喚小名的確親近一些。」佳兒佳婦,常老爺愈看愈喜,隱約感覺到兒子和媳婦間的暗潮洶涌,心想,賜兒向來清心寡欲,起初幫他應了這門親,還擔心他要不暢快,可如今證明這是個明智之舉。
「虎娃虎娃,好、好,這小名兒真可愛。虎兒來虎兒來,是個好兆頭。」常夫人握住虎娃的手又揉又搖,就是舍不得放。
常老爺捋了捋胡須,點點頭。「你們小兩口尚是新婚,帳房和店鋪的生意先擱下,賜兒理應多花些時間陪陪新娘子,多親近親近,看看呵,明年能不能替常家添個小女圭女圭。」
「老爺,您說到咱心坎里去啦。」常夫人更是點頭如搗蒜。
再如何不解世事、不懂人的思維,听到這番話,虎娃也能了解幾分了。
何況經過昨日一夜,那些男女之間最私密的事兒懵懵懂懂地發生了,什麼紅棗花生桂圓蓮子,根本……根本是欺負人嘛!虎娃的小臉蛋像熟透的番茄,肚月復間熱氣橫生,轟地沖上腦門。
「孩兒知道。」常天賜神情坦然,口氣听得出愉悅。
常老爺呵呵又笑,點了點頭,托住夫人手肘欲將她強行帶開。
「咱還有話同媳婦兒說,老爺,您放開呀。」
「說啥兒?!要說也是讓兩個小的自個兒去說,你一個老太婆杵著不走,賜兒怎麼跟媳婦兒談情說愛?!別忘了咱們還指望抱金孫哩……」
「哦……」
話音隨著兩位老人家離去的身影漸漸變淡。
園里原本有幾名修剪花木和整理草皮的家丁,不知是有意無意,此刻卻跑得不見蹤影,獨留一對新人。
天很藍,風微涼,夾著草青味徐徐拂來,氣氛好極,很適合談情說愛。可惜,常天賜懷中的姑娘不這麼想。
回過神,虎娃使勁扭動,猛地掙開腰間那只大掌,回眸怒視。「常天賜,你、你騙人!」
朗眉一挑,他睨著她,爾雅微笑,「我何時欺騙你?」
「你明明氣弱體虛,動不動就咳,三不五時還會厥得不省人事,你、你你昨夜為什麼、為什麼,那個、那個——」她舌頭快打結了。
「哪個?」
虎娃紅著臉,腳一跺,「那個啦!」他明知故問,加倍可惡。
男子笑著低嘆。「我身子骨確實不好……虎娃,咱們是夫妻,我知道委屈了你,許多人家都不願將閨女嫁來,是擔心年紀輕輕就得守寡。」他邊說著,掌心貼著女子的女敕頰,拇指緩緩地在膚上畫圈輕揉,語氣更低、更啞,似要將人催眠。「我不想你後悔,覺得嫁給一個沒用的丈夫,我努力想取悅你,讓你快活……虎娃,告訴我,我昨夜是不是做到了?」
道德規範和禮節羞恥那是世間人自定的界度,虎娃尚不能明了,此刻她卻羞得面紅耳赤,是因男子的一舉一動極自然地引發內心的顫抖。
她深深吸氣又深深呼出,美眸瞠得圓亮,方寸如鼓鳴,咚咚、咚咚地撞擊胸膛,思及昨夜床帷內男女的交纏和熱烈的低吼吟哦,那陌生的、駭然的、教她渾身戰 的感受,縱使心中不甘,她無法否認那份奇異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