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狼君 第3頁

作者︰雷恩娜(雷恩那)

天寒地凍的,傷口不覺得痛,只是震驚,太過、太過震驚,那女娃兒不知何時變出一把匕首,對著他當胸劃過,那對眼兒沒半分驚恐。幸虧他衣襖甚厚,要不,這一下足讓他見閻王去了。

她反應奇速,抓準時機翻身下馬,頭也不回地往雪坡下跑。

那丑臉大漢終於有所反應,怒吼一聲,顧不得傷處,驅馬追來,想再次提舉她的後領,曉書一個轉身,匕首再奏奇功,刺中男人的臂膀。

他又是怒罵,飛身朝奔跑的她撲下,曉書拚命扭動、拚命揮舞右手,雪地上穩不住腳,一大一小的身影如同滾球般,隨著傾斜的坡度下滑。

不知轉了多少個圈、打了幾十個滾,曉書只知要緊握著匕首,那是她唯一的護身物了,身子隨著自然的力量擺弄,頭昏了、眼也花了,全是白茫茫的一片,神智不由得打轉兒……

她模糊想著,壞人教自己纏在這兒,又有吳師傅在,女乃媽至少是安全了……

***

血的味道。

它讓那入侵領域的異味引出洞,在草叢中窺視著。

是不小心摔下雪坡的生人?!

它暗自思忖,銳眼瞥見那小小身形握著的利刃,又瞧了眼伏在不遠處、滿身鮮血的男子,情況有些兒耐人尋味。

一聲嚶嚀,那女孩兒醒了過來,它壓低頸背,靜靜做一個旁觀者。

曉書緩緩移動幾要凍僵的四肢,一時間不知自己怎會如此,直到瞧見握在手中的護身匕首,才猛地憶起一切。眼眸一抬,見那惡漢躺在雪地,不知是死是生。

她喘著氣,費了些氣力才直起身軀,稍稍舉步,右小腿兒一陣疼,她痛得跌在地上,恐怕是傷了筋骨。

咬著牙,她扶著小腿肚兒按壓了會兒,才半拖半爬地趨近那人,伸出手在他鼻下采了探,尚有氣息,她不由得苦惱,真正遇上一個大難題。

懊怎度做?她思索著。

若心夠狠、夠理智,手中匕首一刺,趁他傷要他命,要不如此,自己行動不便,荒野雪地,也不知躲到哪兒去?等他清醒,死的便是她。

利刃高高舉起,她胸口起伏,由輕緩轉為劇烈,雙眸緊閉!可能是天寒,也可能心中委實難以決定,她手腕有些兒發顫,僵持許久,匕首落了下來,卻沒刺入對方血肉之中,只軟軟地垂在一旁。

愚蠢。

暗處中,窺視的眸閃爍著譏諷的流光,嘲弄地撇了撇嘴。

論狡詐,它的族群是出了名的,那男人細微的舉動逃不過它的眼。

人性本惡,該要貪婪自私,跟狼性無甚區別,這是生存最高原則,緊要關頭,對敵方仁慈便是待自己殘忍。

人不為己,天誅地減,千百年來一話,從未錯過。

像要印證它的想法似的,伏在雪地的漢子驀地翻身躍起,在曉書恍柙之際,匕首已落入他手中,他胸前口子的血早已凝結止住,丑臉上露出參差不齊的黃板牙,嘿嘿地發出笑聲。

「你這娃兒心倒好,怎麼?殺不了一個手無寸鐵、又昏迷不醒的人嗎?呵呵呵,現下我醒了,活跳活跳的,還有把匕首在身,你不必顧慮,盡避撲上來便是。」他說著風涼話,利刃在兩手間交互拋握,戲耍地繞著她。

即使萬分驚懼,曉書也掩飾得極好,白團兒的氣息噴出口鼻,兩頰凍得發紅,她委坐在雪地上,雙眸清澈,戒備地盯著他。

「你待如何?」心中並不後悔自己方才的遲疑,若情勢倒回,她仍是下不了手殺人的。「我身無分文,你搶錯對象了。」

沒有驚叫、更無討繞,這小泵娘鎮靜得教人愕然。

他粗眉一揚,面容變得猙獰,戲耍人不成,自討沒趣,一股火惱了起來。

「正是搶你。」

曉書不語,等待他將話說個明白,內心深處隱隱顫動。

貨在車中。

她思緒轉著,一個模糊的念頭正在成形,本能的,竟害怕听到解答。

「你可是京城大商賈沈氏家族的小姐?」他明知故問。

曉書被動地點點頭,聲音力求平穩,「我是沈曉書。」

「嘿嘿嘿,是沈家小姐便對啦!老子管你叫啥兒!」他瞥了眼她的左手,將曉書當成被逼入角落的小動物耍弄。「咱只知道要找個殘手的丫頭,你條件挺合的,九成九就是啦。」

「找我有何指數?」她問,雖不願坐以待斃,卻苦思不出逃走的方法,只有拖延時間,多得一刻是一刻,真是在劫難逃,也得弄清楚一切緣由。

如他這種匪類,專做沒本生意,長年在刀口劍尖上討活,感覺自然靈敏了些。

空氣中有抹突生的緊繃,彷佛這一舉一動,全落在第三者眼底。

有些不自在,他伸手撫了撫頸後沒來由豎起的寒毛,眼光警戒地觀察周遭。什麼也沒,只除了雪,和前方半覆箸雪花、雜亂無序的草木叢。

他媽的,見鬼了!他心中暗罵,怕是江湖走踏久了,膽子卻愈練愈小。接著視線一調,見那古怪性子的丫頭靜靜凝著自己,他面容稍整,清清喉嚨道︰「有人給銀兩,要老子取了你的小命,嘿嘿,你可值錢了,呃,不,倒要說沈府小姐這身分值錢,要不你這半瘸不殘的,還用得著這麼大費周章嗎?」

微微一怔,曉書臉蛋白了白,已無絲毫血色。

片刻,她音調靜然地道︰「你收了沈家哪一房姨太的錢?還是我大娘?抑或是……我那幾位兄弟?」

避到這兒還不夠嗎?她不想蹚那淌渾水,財富與權利,誰要誰就拿去吧,她真的無心爭取,讓步再讓步,他們何以不懂?!何以要苦苦相逼?!將采參隊和幾名獵戶全無事地牽扯進去,如此輕忽人命,就不怕天打雷劈嗎?

聞言,挨那大漢子發怔,稀奇地挑了挑眉。「喝!你心眼倒明白。」他搓揉著胡髭雜亂的下巴,稍頓了會兒,好似計算著什麼,忽而雙目細盼了起來,哈哈怪笑。「他們要殺你,可老子現下不想殺了。若你肯乖乖听話,咱倒可以把你帶在身邊,留你一段時候。」

「你想以我做要脅,想弄來更多的錢財?呵呵……你也發現沈家小姐該有什麼身價嗎?呵,活的總比死的值錢。」思及那些為她慘死的人,心中忽痛,說話已不留餘地,仰視的眸中清楚地印著輕蔑。

「你這種人渣,見利忘義、見獵心喜,毫無人格可言,是低等中的最低等,比腐肉上的蛆還不如。」此時此刻,實不該惹惱這個惡人,但胸臆間充塞著憤怒和得知事實的痛苦,情緒已難壓抑。

「死丫頭,別道老子真舍不得殺你,留著你的命,咱也有一百種方法整得你不成人形!」他怒氣騰騰地大步而來。曉書一驚,抓起一把把的雪砸向他,顧不得痛,雙腿又踢又蹬。

「還來這招?!老子不好好綁了你,咱就是龜兒子養的龜兒子,」

就在他大手抓住曉書兩腳腳踝,匕首揚起正欲砍斷她的腳筋,草木叢中兩道青光閃爍引起他的注意,以為自己眼花,那光芒並不存在,這是耶、非耶的思緒轉換僅在眨眼之間。

然後,半空之中,一道漂亮得教人贊嘆的弧形,由隱密的草木叢竄出。

曉書只覺頭頂一黑,那龐然大物由自己身後躍出,落地時既輕又靈,未發些微聲響,就連被瞬間撲倒、臥平在雪地上的那個男人也不及發出聲音,只咚地一聲,肩頭讓某種力量按入白雪里,身軀成「大」字型。

是兩只毛茸茸的獸蹄,蹄上的爪正扣在兩邊肩胛,有意無意地刺入肉中,一陣寒意、一番生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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