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韜……醒醒,該喝藥了。」
卿鴻端著碗催促著,小心地把藥汁吹溫,剛剛才替容韜擦拭身子,重新上藥,她的衣袖卷至上臂,露出白女敕女敕的兩截手腕。那傷口復原的狀況良好,證明藥方子和藥膏都很有效,得雙管齊下才行。
卿鴻思索著,再次輕喚︰「韜,藥熬好了,得喝下藥身子才能復原呵……」她對現下的他,沒有爭執、沒有怒怨,只有心痛的溫柔。
「唔……」動了動眼睫,容韜眼楮睜開些微細縫,無焦距地游移。
「來,嘴巴張開。」她誘哄著,舀起一湯匙的藥抵住他的唇。
容韜抿了抿嘴,濃眉馬上蹙起,厭惡極了那股藥味,他眼楮逕自地閉上,頭一偏,不知道是睡著,還是故意相應不理。
卿鴻不肯放棄,試著又喚了幾回,匙中的藥緩緩灌入容韜微啟的口中,卻由嘴角流了出來,沾濕了他的下顎和衣領。
「唉……」她苦惱長嘆,看來不用點技巧行不通的。
卿鴻打量窗外確定無第三者,以碗就口,她含住一口藥汁,唇貼著容韜的,小心翼翼讓湯藥徐徐流入,這個方法很管用,在無法以湯匙喂藥時,她總是這樣對付他。可是好奇怪的,他明明退燒了,傷處的狀況也良好,怎麼昏睡的時候仍未減少,反倒有增長的現象?
對這些,卿鴻無暇細想,反正藥他是一定得吃。哺藥的動作來回幾次,終于剩下最後一口,將余下的藥汁含入嘴中,卿鴻放下碗,兩手扶正容韜的臉,雙眼自然的合上,她柔軟的紅唇觸著他的,就在藥汁流盡的一剎那間,她的小嘴猛然被男性的舌竄入,除散藥味,他陽剛的氣息卷走一切呼吸。
「唔……你……」卿鴻兩眼大張瞪得好圓,直直望進一雙邪肆的瞳中,小小的頭動彈不得,因容韜的大掌蓋在她後腦勺上施加壓力,她只能張著口任他嘗弄。
方寸由驚愕到全然的悸動,身子熱烘烘的,卿鴻不由自主的輕吟,小手模索他臉上的稜角。抵不住呵……她對他猶如飛蛾撲火,即便讓情字折磨得粉身碎骨,她依然執著那團烈焰,淬出一生的不悔。
她的滋味甜如蜜漿,容韜愈陷愈深,手臂緊緊困住了溫暖嬌軀,壓迫她伏在寬闊的胸膛上,卻因用力過猛扯動了腋下傷處,容韜痛吸一口氣,雙臂稍稍放輕。
「韜——」卿鴻緊張地掙開鉗制,望見他額上細汗,她連忙查看裹傷的布條,擔憂的說︰「壓到傷口了?!很痛嗎?別又流血呵……」
小臉上多樣面貌,容韜最愛她現在的模樣,蛾眉微蹙、朱唇輕顫,眼眸的憐情明顯易見,只對他一人展現。
一直知道她聰敏慧黠,那對每欲看穿他的眼眸,映出兩個自殘形穢的自己。負傷那晚,他強撐到危險離去,見識到他那看似柔弱的妻子如何運用心機。他不能理解,她何來那股勇氣能鎮靜而機敏地對付追捕他的人馬,解除追身的危機?
靶覺兩波熱流投射在臉上,卿鴻仰起頭,瞧見那男子正清醒無比地端倪著自己,一時間,明白他玩著什麼伎倆。
「你明明就醒著,能自個兒起身喝藥卻還瞞我,你、你就愛騙人,裝病裝痛,大騙子、大騙子……」她揉揉眼楮,想到方才喂藥的事,他擺明欺負她,心中好生難過,眼眶陡熱。
想著那些指責,容韜無話可辯,輕輕拉下她的素手,喑啞低語︰「這次,真的痛。」是心的地方讓她的淚灼疼了。
評估他認真的程度,卿鴻眨著淚眼,紅唇蠕了蠕,還是不爭氣地問了,「是傷口嗎?定是壓到了,我去喚高猷過來瞧瞧。」他的傷要極度保密,幸得高「總管」什麼都得管,這傷口高猷還能料理。
容韜拉住她的手,定定看住她,「傷口疼,其他地方也疼。」
「哪里?!你還傷了什麼地方?」如預料中,美麗的臉龐憂心忡忡,眼中慧黠暫失,輕易教人騙取。「是胸口嗎?」她問著,掌心抵住容韜的左邊胸肌,力道適中地按揉著。
「還是疼,光用按摩沒效。」容韜皺眉。
卿鴻心疼地咬唇,「如果我會武功,就能幫你調息養氣。」
「不識武……你也可以,只要——這樣……」又來一次,他壓著卿鴻的腦後,將那可人的臉蛋按向自己,在無絲毫防備之下,柔軟雙唇已教他捕獲。
醉人欲死的纏綿,他舌忝咬她下唇的豐美,舌描繪著輪廓,然後深深探進,卿鴻不依地扭動頭顱,口中發出聲聲嚶嚀。他、他竟又欺她!卿鴻恨死自己了,不敢相信會愚昧至此。
包慘的是,她掄起拳頭卻不敢打他,也不敢用力掙扎,怕自己的花拳繡腿若招呼到他身上,又要弄疼他的傷口。
好委屈,她放棄了,任他愛怎樣便怎樣吧!卿鴻模糊想著,淚水無聲無息溢了滿頰,連帶沾染上容韜的臉。
察覺她的轉變,容韜放過那張飽受滋潤、紅灩灩的唇,不知自己怎麼了,就是愛逗著她、捉弄她,瞧著她為他憐憂費解的神態會有份莫名的滿足,但矛盾的是他不愛見她哭,那令人萬般心煩。
「我的吻這麼難以忍受?」長指輕扣她的粉顎。
瞧那模樣可有重病未愈的容色?卿鴻哀怨凝著眼前男子,雙頰不知是因氣憤、掙扎還是羞赧,嫣紅兩片,唇緊緊抿著卻不說話。
「無話可說?」容韜吊高一邊眉,似笑非笑,「那就再試試了。」說完,頭又俯下。
卿鴻偏過頭,雙掌抵制他貼近的胸膛,不教容韜得逞,幽幽喊道︰「在你心中我算什麼?你總愛愚弄人,一次又一次,我們是夫妻,拜過天地交換了誓言,你、你卻一直都在欺瞞我……」略頓了頓,她的控訴夾帶壓抑的哽咽,發覺自己很軟弱。「對你而言,我是外人,永遠只能是個外人……」
斂眉垂眼,容韜望了那張雅致的臉好些時候,靜靜聆听她的指責,穩住飄搖的心神,他淡淡問︰「那些事……你知道多少?」
「兩個不容並存的身份、兩種界定模糊的忠誠,這些夠不夠多?」卿鴻勇敢地迎視他。這兩日,她強令高猷將事實真相說明,他以往錯看她,誤將睡獅比作貓兒,自卿鴻那晚大發威嚴後,他是一朝被蛇咬,待她的態度恭謹中多了點懼意。
「食君之祿,擔君之憂,皇上如此器重你,將北疆的兵權托付,給予你完全的信任,你不該辜負聖意,做一只雙頭蛇。」卿鴻對閻王寨是全然陌生的,以為是那種壞事干盡的土匪窩,她好傷心,說話又犀又辣,「再不覺悟,有朝一日若事跡敗露,北提督的身份也救不了你。」
容韜臉上寒霜漸聚,「我的罪是要誅九族,屆時你也逃不了,連帶整個靖王府,還有你的娘親。」
「你——」她滿心氣苦,淒惻地望住他。
容韜眼神深晦而神秘,那溫和的假相不再,他伸出食指點住卿鴻的唇,手掌緩緩滑向粉女敕頸項,嘴角殘酷地揚了揚。
「若我夠理智,現在就該殺了你。」
閻王寨幾百條的性命受她威脅,她是倍受呵護的皇族女,承受皇家恩澤長成的郡主,他絲毫沒有把握她能嚴守秘密,不知她的心傾注何處——是朝廷?抑或卸除北提督名號、身為閻王寨二當家的自己?
理智是多麼可愛的東西,面對她容韜卻喪失了這種能力。
「你真想殺我?」卿鴻吐氣如蘭,每一下的呼吸都感覺到他施在頸上的壓力。
幽幽望住他,心中並不害怕。他是她的良人呵,初次相遇便將情懷托付,縱使有朝一日他成了惡鬼,她也願意隨他墜入那無間地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