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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命鳥 第13頁

作者︰雷恩娜(雷恩那)

聞言,容韜冷冷一哼,翻開被子下了床,他內力大傷,眉間仍有病色。

「大哥還交代了什麼?」

「听武四爺提起,寨子向各處發出號令,下個月十五,當家們全部聚會閻王寨,燦爺的船往四川去了,漕幫派人沿著長江追下,在日期之前應能知會到他。」頓了頓,高猷繼續說︰「另外,寨主要屬下代為轉告,要爺好生休養,別再為朝廷和閻王寨的事煩憂,他說下個月的聚會,他不想見到您。」

容韜挑了挑眉起身步近窗邊,無所謂地說︰「那大哥要失望了,下個月十五,我回閻王寨。」

第四章

這幾日他自調內息,又受了無微不至的照料,傷勢漸漸復原,身子已能抵抗寒冰石,將刺骨的寒氣轉化成療傷的助力,如此一來,復原的速度將加快不少。

似乎早料到主子會作何種決定,高猷沒多費唇舌勸說,他立在容韜身後,將朝廷近來的事情告知。

「御醫的聯合會診,證明了爺的病是千真萬確,皇上無可奈何之下,已將領兵剿寨之事授意給威遠侯賀萬里,即日兵隊將朝閻王寨前進。」

「威遠侯……」容韜沉吟著,眼神微眯,腦中搜索著對賀萬里的印象,他必須要知己知彼。忠義難全,雖是朝廷重臣,他亦要顧全寨中兄弟的安危。

「此人在西疆一帶很有作為,是身歷百戰的沙場老將,傳言他好大喜功,作風殘暴,私自訓練了一匹馬隊,于封官晉爵之事汲汲營營,很受皇上重視。」高猷盡責地將消息稟報。

「我知道他。」他懷疑皇帝之所以重用威遠侯,為的是要牽制北提督的兵權,朝廷也懼怕他嗎?容韜淡然冷哼。

房中,一主一僕沉默了許久。

心中有一隱憂,高猷慢吞吞的開口打破了靜謐。

「爺,這些天夫人隨侍在惻、親奉湯藥,下月十五爺若返回閻王寨,您傷未痊愈又不在府中,夫人定要追問。」

容韜猛地怔住,手指不自覺握緊窗欞,一張靈秀的容顏無預警地闖人心扉,他內心苦笑,嘲弄著眼前的情勢,早知這場指婚,他無法以真心對她,漫天的謊言和欺騙只為掩飾他黑暗的身份,早知如何呵……可為何仍感悵然?

「爺可曾想過對夫人坦然一切?」高猷試問,語氣仍平淡無波,單純的一個建言。

見容韜不說話,他再度啟口︰「夫人善良聰慧,或者能夠理解?」

沒有萬分把握,誰也捉模不住另一個人的心。容韜望向窗外的景致,頭未回,獨品嘴角澀然的淡笑,輕啞地道︰「你說得對,她是個好女子,而我不能拿兄弟的性命作賭注。」

因為贏,是雙贏;若是輸,他將墜入阿鼻地獄,永不翻身。

第五章與虎謀皮(二)

自能下床,容韜接連幾日在寒冰石上調息養氣,傷勢大為好轉,雖還未完全恢復,但內力已聚攏了七八成,精神煥泰許多。至于卿鴻,對武功她則全然不懂,只知暗室中那塊通透冰涼的古怪石頭十分神奇。

捧著剛剛煎出來的湯藥,輕盈的身子繞過回廊,卿鴻朝書閣步近,風迎面拂來,心情輕松不少,為了燻風中那股暖味兒,也為了容韜漸漸復原的身體。

這個時辰,容韜通常還在內室中療傷。

盈盈來在書閣廊前,卿鴻不再莽撞,腳步放得極輕極緩,悄悄步了進去。放下手中托盤,她打量著那片裝飾成書櫃的牆壁,不敢去踫觸石壁的機括,怕任何聲響打擾到正在里頭運氣療傷的人。

按照以往,容韜該要出來了。她暗想著,習慣在這兒等他,每一日她總要督促容韜按時喝藥才能安心。

等了一會兒,石壁的門毫無動靜,卿鴻有些納悶,仍繼續待著,她隨手從書架上抽出一本書冊,心不在焉地翻讀,才看了幾行,那些字在紙張上頭胡亂跳動,如何也靜不下心。

有了前車之鑒,卿鴻怎麼也不敢擅闖進去,在書閣候著,守著那碗藥汁,她等了許久許久……

???

烏雲掩月,夜色深沉,爽颯的空氣中飄下針毫般細雨,絲絲落入遍野青草中。原野上,流星般飛竄的兩匹快馬,一墨一銀,並駕齊驅地放蹄狂奔,而馬背上的兩人為加快速度亦配合起落的馬背伏低身子。

風由耳際呼嘯而過,夾帶著雨,打在臉上的感覺很是刺疼,墨色大馬上的男子忍不住抱怨,邊催促坐騎,邊將牢騷往銀馬上的男子傾倒。

「少你一個,閻王寨還是屹立不搖,對朝廷的圍剿根本沒人放在心上,只覺得無聊透頂。老大早要你別回來,你就該待在提督府養傷,講到這個傷,我簡直不能相信,我容燦冷靜聰明,怎會有這麼蠢的兄弟!」

他的話沒被狂風吹散,清清楚楚傳入容韜耳中,銀馬上的男人寒著俊顏,雙眉皺起,冷冷地吐出一句︰「我是你兄長,用詞客氣一點。」

「兄長?!」容燦嗤之以鼻,攏起同般濃長的劍眉,「說不定我才是!沒憑沒據誰也不知!」

容韜不再辯駁這個無解的問題,腳跟蹬著馬肚,銀馬解其意,四蹄登地加急,如一道銀白閃光追風而去。

「韜!」容燦大喊,不甘示弱地驅策馬匹,他胯下的黑馬亦是寶物,瞬間便趕了上去。「你瘋了不成?重傷未痊愈,內力也流失犬半,還這種不要命的騎法,老大要我送你回提督府,我可不想扛你回去!」他嘴上雖這麼說,態度又臭又硬,其實心中很替容韜擔憂。

「你走吧!我的傷不礙事。」馬速未減,容韜讓銀馬發揮極致的奔力。

此次回寨,除了寨中兄弟聚會,他以領兵者的立場設想賀萬里可能采用的攻略,並尋出閻王寨防備較弱的地形,與兄弟們做了詳盡的討論。

對閻王寨來說,這是一場毫無意義又無可奈何的戰事,人無傷虎心,虎有害人意,在上位者容不下他們,定要派人剿掉心頭之患,這場無聊的征戰避無可避。

他出府已一日夜,幸得銀馬腳程快速,來如電去如風,才能縮短閻王寨和提督府間的往來時間,無論如何他得盡速回府,不能教卿鴻起疑。

「不礙事才有鬼!」容燦大聲咆哮,爆發了一肚子的不滿,「那日,我下了巨額賭注同個家伙比腕力,明明勝券在握,哪里知道胸口會突地悶痛,頭暈目眩,我就曉得你在搞鬼,連生病也要拖個人!你要自毀內力到底得想想我,那些白花花的賭金莫名其妙飛到別人口袋了,還害我讓漕幫那些家伙取笑!真他媽該死!」雙生子心意相通,他們倆的感應更是強烈,仿佛有著對方部分的靈魂。

雨絲愈見綿密,淋濕馬匹柔軟的絨毛,微微滲透兩人的衣衫,再過幾里就可抵達城門,容韜稍稍放緩速度,一旁的黑馬亦配合地放慢步伐。

「你打算停留多久?」容韜問。

兩張酷似的俊顏浸婬雨水,容燦抬起大掌抹了抹眼睫,瞧著銀馬上相同的臉。「買賣運送的事那些家伙應付得來,我樂得輕松,可能會在寨中多待些時日。」長江流域往來的船只,運貨、輸送、游覽、交通,不管目的為何,有四分之三在他的掌握。

「嗯……」容韜漫應著,目光直視前方。

「少陰陽怪氣的。」容燦皺了皺眉,表情不以為然,「韜,你有心事。」這非問句,是明確地點出問題所在。

容韜那張臉瞧不出心思,淡淡地說︰「只剩一段路了,你轉回吧。」說完,他踢了踢馬月復,銀駒的步伐再度加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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