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依稀記得他還有「同伙」,所以才用「你們」二字。她想,那些人說不定便守在和室的紙門外听候差遣,像日本傳統的武士劇演的一般。「我很抱歉打了你耳光,可是,你也反擊了呀,而且還……還……」珍珠把被子卷得更緊,臉頰紅撲撲的,想起自己現在的模樣,實在丟臉丟到了家。「所以說,你是佔了天大的便宜,我只希望你趕快把我的衣物還來,我的朋友肯定等我等得快瘋了。」
看他仍詭異的望著自己,那深沉的眼讓她心中不由得發毛。「喂!你作點反應好嗎?你真的懂中文吧?」他的目光移向珍珠的一頭長發,她的發絲有些凌亂。散發著淡淡的、屬于少女的清香氣息。他自然的伸手過去,手指在她的發間有一下沒一下的撥動著。「你,很可愛,很可愛的‘殿下’。」他輕扯一下唇,聲音懶懶的、啞啞的,‘武山連合會的‘殿下’,真令人意外。」「我,‘殿下’?」珍珠指著自己的鼻子,瞪大眼楮,困惑的問。「你,‘殿下’。」他的回答簡短而肯定。「你,神經病!」她側過頭,躲開撥弄她長發的手。「喂!說話就說話,別毛手毛腳的行不行?告訴你,我姓海,叫作珍珠,朋友喊我小海,我老爹叫我珠珠,除了小時候玩‘國王’、‘王後’、‘王子’、‘公主’的跳橡皮筋游戲外,沒有人叫我‘殿下’,不信我讓你看小熊背包裹的護照證件……哇!你沒把背包弄丟吧?」
珍珠一時情急,雙手自然的捉住他的上臂。那個她隨身背著的POLO小熊包包,是大學幾個死黨湊錢送她的生日禮物,若損壞或不見了。她非心疼死不可。
他沒回答她,瞥了一眼握在臂上那雙雪白的手。雖然室內光線十分昏暗,仍可看出珍珠的乳白皮膚和他的黝黑形成了強烈對比。他還是頂著一張撲克臉望著她,「他把晶片交給你。」這句話有點難懂。他眼中帶著詢問,話語卻表現出十足的肯定,讓人無法判斷這是問句或是敘述句。珍珠疑惑的盯著他,皺起小小的眉頭說道︰「‘晶片’沒有,眼鏡片倒有一副,在小熊背包裹,不過不是人家交給我的,是我在小林眼鏡公司配的,花了三千八。」「好。」他說這個字時,讓人听了四肢發麻。「你想玩?」他突然站起身,高大的身影遮罩著她,他的臉又隱回了暗處。那對利眼在黑暗中閃爍。似乎又透著淡淡的綠色火點。珍珠不曉得自己說錯了什麼,只知道自己又惹火了他。他寬闊的雙肩上下起伏,但在幾秒間便掌控了情緒。像是發覺了珍珠的恐懼,他輕蔑的哼了一聲,舉起右手將手心貼在胸前,極禮貌的說︰「就照您的方式玩,親愛的殿下。」不等珍珠開口,他拍了兩下手掌,和室紙門外倏然出現兩道黑影,一個嬌小,一個高大。「蕭瑤」「凌揚」門外的身影各自報了姓名便立足不動,等待室內男子的指示。「帶她去見他。」「是。」門外的人異口同聲的回話。接著,紙門便拉開,一名男子立于門側,而身形嬌小的女子則筆直朝珍珠走來,二話不說的伸手捉住珍珠的手臂,打算將她拉出被窩。這還得了,被子下的身子光溜溜的,她讓這個無恥奪了初吻已經夠淒慘,難不成還要當眾赤身?珍珠扯開喉嚨,叫得驚天動地,死命地抓緊羽被,在榻榻米上滾來滾去。躲著那名女子。「同為女性同胞、弱勢族群,你怎麼可以助紂為虐,為虎作悵,是非不分……」她嘰哩咕嚕的叫著。那身材玲瓏的女子一捉沒將珍珠拉起,俯身再試,反被珍珠滾動的軀體絆倒,兩人在那床被子里扭過來扭過去,情況十分滑稽。結果底下的被單讓珍珠卷成幾圈圍在身上,她俐落的在胸前打了個死結,隨手又扯來那惡男落在地板上的西裝外套,密密罩住果肩。「停!」她大喝一聲,包著被單的雙腳用力一踹,掙開了女子的糾纏。「要見誰好好講嘛!吧什麼一上來就動粗,我又沒說不去。」她總是這樣,其實心底嚇得要命,下一秒鐘卻可能被憤怒沖昏了頭,變得勇氣百倍,等沖動過去,又怕得血色全無。她掙扎的站起來,裹著被單的兩只腳搖搖晃晃跳了幾下,才穩住身子。她肩上披著過大的外套,頭發散亂的垂至臉頰和額前,不倫不類的,但她可沒心情自嘲,一雙大眼直直瞪著那名女子,充分表現出不太爽的情緒……
那名女子也在打量珍珠,眼神說不友善也不盡然,只是估量的意味佔了大半。珍珠緊盯著她,吞了吞口水。說正經的,眼前這位身長不足一百六十公分的女子,生得實在惹火,五官精致得沒話說,還配上一副足令雄性動物噴盡鼻血的身材。
珍珠真覺得自己的口水要流出來了。這絕非她的錯,只是那對沒有E,也有D的「波」,實在讓人很難不去行注目禮。女郎有些不悅,輕哼了一聲,才使珍珠小姐回過神來。登時現場一陣尷尬。珍珠不太好意思的清清喉嚨,「趕快把誤會說開,要見誰,我跟你們去就是了。你,」她手指著美艷女郎,「你別再來扯我的被單了,拜托。」
結果,被單包得太緊,珍珠沒辦法走動,只能以小碎步移動。那一男一女走在前方,珍珠在中間,殿後的就是「長老」。好幾次,珍珠差點被腳下的被單絆倒,都是他出手捉住她肩頭那件外套,像捉小雞般抄正她的身子。
但珍珠不領情,就怕身上那件衣服也被奪走,所以他每扶一次,她就回頭惡狠狠地瞪他一眼。眼下珍珠又拐了一下,他索性不出手,兩只手交抱在胸前,面無表情的看著她。珍珠痛呼出聲,著著實實跌了個狗吃屎,接著一連串的詛咒如行雲流水般。由她的口中吐出來。唉!劍道社里的女生社員就只有兩個,男生卻有二十來個。這些惡言惡語她早耳熟能詳,她只是撿了些「不怎麼堪入耳」的詞來用而已。她扶住牆,踉蹌的站起,嘴里仍不停的咒罵著。待她站定了身子,抬起頭。卻看見那一男一女睜大了雙眼,滿臉驚愕的望著。珍珠好奇的順著他們的視線回頭一瞧。「很好笑嗎?誰叫你衣服不還我!」她朝著長老沒好氣的叫著,遽然,她的眼楮大睜,「你……你會笑也!」他的嘴角自然的上揚,臉上不帶任何譏譏誚,軟化而溫和。雖然這笑容僅僅是曇花一現,卻讓人印象深刻。
第二章
珍珠發現自己低估了「同伙」的數量。進入這個房間後,有好半晌,她只能目瞪口呆的望著這一大群人。他們全都穿著鐵灰色的全套西裝,男女皆有。而珍珠一身白被單和過大的黑色外套,讓她顯得特別突兀。她瞥了眼站在右前方的長老,他背部肌肉十分發達,棕褐色的皮膚上交錯著十來道傷痕。不知在等待什麼,整間房里百余人站得筆直,連呼吸聲也淺淺的,全是僵到最高點的一號表情。珍珠對他們投射在她身上敵意與好奇的目光感到恐懼,身子不由得往那惡男的背後縮了縮。
她也怕這男子,不過至少現在面對的是他的果背,而不是那對厲眼。不久,一名手下從人群中走出,恭敬的站在惡男面前。「長老,華醫生已經解剖完畢。長老要等華醫生稍後整理的報告,還是要親自入內詳談?」「我進去。」眾人見他舉步向前,主動的分成兩邊,讓出一條路來。他走了幾步,突然停住,轉身握住珍珠的臂膀,強行押著她。方才珍珠實在等得無聊,竟認真數起他背上的疤,這時她忽然大聲嚷嚷起來,「天啊!你真是好強斗狠,光是背上,就有十七道亂七八糟的傷。我看就連送綠島管訓的大哥們,身上的傷都沒你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