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辦法再進行理智的思考,她胡思亂想著,抓緊被單的手忽然模到一個硬硬的物體,手機。腦袋里已經沒有辦法進行任何思維,因為每一個動作和思緒,都會換來深深的刺痛。
「媽媽……媽媽,來陪我,好不好?好不好?」帶著哭腔的聲音已經沙啞,江果用手背擦眼淚,顫顫地直接接下撥出鍵,「我好難受!我好難受!」
握不穩手機,摔在地上,發出小小的聲音︰「果果,你怎麼了?」
迷糊之間,江果哽咽著大聲開口︰「媽媽……我要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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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白痴!」楊歌咬牙切齒地合上手機,看了看表,指針正指著凌晨五點的時刻。他深吸了口氣,用最快的速度從床上蹦下,用了三分鐘的時間穿衣洗臉,再然後直接從自己的宿舍沖出去。在坐上駕駛座的同時,電話也同時被撥出,「藍老師嗎?不好意思打攪你,果果有點不對,你能不能去看看?」
汽車以驚人的高速行駛,在H城到黃連的路上,楊歌清晰地听見了自己每一聲心跳,不舒服的冰涼感覺遍布了全身,「江果。」他無意識地哺哺自語,有一種無法言喻的恐懼從心里冒出。注視著擋風玻璃的眼楮忽然覺得有什麼液體侵入,楊歌卻沒有心思理會,只一抹,便不再關心。
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會讓她用那樣的聲音哽咽著說話?究竟發生了什麼,會讓她意識不清地胡亂撥出號碼,對著自己叫媽媽?
不能思維,楊歌「轟」的一聲停下車,用百米跑的速度沖上樓,感應燈在他的身影消失後才來得及亮起。停在屬于江果的樓層中喘了口氣,楊歌右手撐著牆壁,定了定神,才伸手接向門鈴,「果果、果果!」
片刻後站在門口的是藍珊舞,她的樣子有點擔憂,卻也並不是很嚴重的樣子。將楊歌讓進了屋了,她才開口︰「你怎麼一頭都是汗?」眼前的人,臉色只可以用鐵青來形容,頭發似乎都是濕的,她翻了翻白眼,心想不要果果沒有好,這個家伙又倒下了。
「哈,是嗎?」楊歌粗粗地回答,沒有把她的問話轉化為思維,急匆匆地往上走,「果果怎麼回事?」
「沒什麼事,只是一個白痴女人睡覺不關窗戶的後遺癥罷了。」藍珊舞懶懶地開口,她的眼楮里有迷糊的顏色,因為沒睡飽就被人叫起來,實在不是什麼開心的事,「我現在在幫她物理降溫,不過看樣子沒有什麼用。想把她送醫院,這個家伙卻是一動她就大哭,真是莫名其妙!嗯……你去醫院請一個醫生出診吧?」
「OK。」楊歌轉身就往外走,知道了江果發生了什麼事,心里反而沒有剛才的忐忑,這時候才發現自己的一身冷汗,把衣服完全濕透。自嘲地一笑道︰「這里拜托你了。」
「噢。」藍珊舞低頭扭了把毛巾,眼楮里似乎有隱約的笑容,「快去快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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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天過得很慢,從凌晨到下午,楊歌不能計算自己究竟幫江果換了多少次毛巾,只覺得自己的心也要隨著江果燃燒了起來——這就是因為愛的緣故嗎?他不知道,點滴瓶子沒有規律地擺了一地,大的小的,看起來愈發得煩躁。
「幸好燒退了。」把體溫計從江果的腋下拿出,藍珊舞用自己的唇觸了觸對方的額頭,冰涼的觸感讓人安心不少,她看著是臉色黯淡的楊歌,說︰「沒什麼事了,你可以去樓下的房間休息一下。」
「不用。」楊歌看著也是滿身疲倦的藍珊舞笑,「好歹我男你女,沒理由我休息,你勞累的,是不是?」
他側坐在江果身邊,很安靜地看著滴壺,輕輕地開口︰‘「如果昨天我留下就好,兩個人在一起,再怎樣也不會讓你生病。」
這樣的寧靜和平和讓藍珊舞一瞬間有無法插足的感覺,或許協調的兩個人在一起,就會讓旁人產生這樣的想法吧。在這樣的狀況下,只有自己是多余,她微微笑著退了出去,柔聲開口︰「拜托你。」
楊歌回了她一個淡然的笑,然後又低頭幫江果攏了攏散亂的發。一天的時間,她就這樣時睡時醒,迷迷茫茫地沒有清醒的時候。明明很累人的工作,但卻為什麼做起來會有安心的感覺?蒼白的臉色帶著潮紅,應該是病態的感覺,卻為什麼也覺得很美麗呢?
楊歌抬起頭看看輸液瓶,滿滿的至少還需要一小時以上,他安心地呵了口氣,將唇輕輕地吻上江果的額,說是試試她的體溫,其實卻是放縱自己的。往下,冰冷的和灼熱的唇相接,縱是輕啄也覺得很甜蜜。
淺淺的笑意在疲憊的臉上卻有燦爛的感覺,楊歌盤腿坐在床頭,靠著江果的手,輕輕道︰「果果、果果,無論怎麼樣,我永遠最愛你。」
沉溺在幻夢中的男人沒有發覺,在他說話的時候,有一個女人用她那蒼白的唇,微微挑著笑了笑。
而在這一天,韓睿在三月兔亭的約會被放了鴿子。
靜悄悄的包廂中,他從七點等到了九點,在蠟燭的明暗中,一個人沉默地喝茶。手機幾度被拿起,卻又被放下。性格中的驕傲、矜持的成分,都讓他沒有撥出江果的號碼……對方究竟是忘記了,還是因為後悔而刻意回避?韓睿沒有讓這個問題侵佔自己的思想回路,因為無論是哪一個答案,都有著讓他不願意接受的成分存在。
回家時刻意路過江果的住址,從小操場往上看,屋子里燈火通明,有一個男人的影子在房間里來來去去。一瞬間心里似乎有不能抑制的情緒,韓睿深吸口氣,直接又把車開回三月兔亭,抓起一瓶紅酒干脆地灌進口中,終其一晚,沒有再說一句話。
第九章
發熱癥狀的完全消失,大概是在求救電話的三天之後。
事件的主角意識清醒地看著坐在床邊的男人,努力地眨一下眼楮、又眨一下眼楮,說後悔說郁悶說無辜這時候已經遲了,一直刻意拉開的距離也已經被這三天的時間拉近,江果只好甜甜地裝出感激的笑,「都是你在照顧我?」才剛開口才發現喉嚨子澀得厲害,一剎那根本發不出任何的聲音,咳嗽了兩聲才好些,簡單的五個宇扯得喉嚨微微發疼。
「如果你想說些什麼大恩不言謝,只能以身相許,我相信我會很高興。」楊歌微笑地看著她,眼楮底下黑黑的一片,看起來也是疲倦透的樣子,「想吃些什麼?」
「吃什麼?」自言自語重復一句,才發覺嘴巴里苦苦的沒有任何滋味,江果微微黯淡了神色笑,「什麼也不想吃。」說話還是牽扯得嗓子痛,她伸著腿下床,只覺得兩只腳踏在地上,好像空蕩蕩的,連忙伸出手扶著牆壁,用力咳嗽。
從沒覺得咳嗽是這麼痛苦的事,江果一邊彎腰劇咳一邊苦笑著想,每一聲都好像有一把刀子在割著喉嚨一樣,猛地一口痰咳了出,卻沒地方可噴,連忙扶著牆往洗手間走。
「別走了,搖搖晃晃的。」才沒走兩步,楊歌就擋住了去路,很好心地遞過一份過時的報紙,發號施令,「吐這好了。」
江果抬起頭遲疑地看了報紙一眼,又看了他一眼,心想自己怎麼有這麼落魄的時光?不知道藍藍死哪去了。「噗」的一聲吐出,覺得嗓子也清爽了不少,才剛要笑著說話,卻怔在了當場。
「沒有人規定紅顏一定要薄命吧?」她納吶地開口,蒼白的臉上是一副馬上就要暈倒的神情,心想自己平日身體健健康康,沒道理生場小病就要學林妹妹咯個血見個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