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玉溜進人群里,夏曉清張聲喚她,她頭也不回,一下子竟不見身影!
狂廟會的百姓如過江之鯽,到到都是人,一波波涌來。
夏曉清要果兒守著澄心,自己則與大智和畬管事帶出來的幾名家丁擠進人群當中找尋明玉。
今兒個,小泵娘穿的是大紅色,是她自個兒最愛的那套利落勁裝……等等!她為何穿勁裝?她真打算離家出走,然後一路往北冥找無惑嗎?夏曉清越想越驚。她路起腳尖伸長懂頸四到張望還得不斷被人擠過來、擠過去。啊!在那兒!
進人群當中找尋明玉。今兒個小泵娘穿的是大紅色是她自個兒最愛的那套利落勁裝等等她為何穿勁裝是她真打算離家出走,然後一路往北冥找無惑嗎?!
夏曉清越想越驚。
她踮起腳尖,伸長脖頸四處張望,還得不斷被人擠過來、擠過去。
啊!在那兒!
「明玉——」她喊、她喚,那抹紅色身影似頓了頓,卻沒回頭,她趕緊從人群中擠過去。然,就在她以為能去到小泵娘身邊時,那抹紅影子又動了!
紅影兒對城東一帶的小巷弄熟門熟路,夏曉清追得氣息微紊,額面已布薄汗。
「明玉,等等清姊!明玉——」
通大街的小巷原也熱鬧得很,但深進巷弄內,深進再深進,迂回曲折,巷如阡陌亂。突然間,那道紅影推開某扇老舊的窄門,閃進某戶人家後院內。
夏曉清隨即跟上。
一進門,她臉色驟變,那破敗的小院子地上躺著兩具小身軀!
兩具小身子沒擱在一塊兒,中間還離個六、七步距離,像似倒地就倒地,不醒人事就好,懶得再花力氣搬來移去。
她奔近再看清,當真是明玉和澄心!她顫著手探她們鼻息和膚溫,絞緊的心稍緩,小姊妹倆似是被迷昏,身上並無外傷。
砰!那扇小門陡然闔上!
彬在明玉身側,她聞聲抬頭,不禁愕然。
她的嫡母李氏竟來到北地松遼!
李氏將一小塊銀子給了一名身形與明玉十分相像的小泵娘,吩咐道︰「出去別張揚,你要敢胡說,我知你家住哪兒,知你家里還有個瞎眼娘,我會弄死你們倆,听見沒有?」見對方點頭如搗蒜,李氏又道︰「等會兒從前頭走,把身上紅衣換掉,別穿出去。」
明玉此時僅穿中衣,那套紅色勁裝在那小泵娘身上,所以,嫡母主要是為了誘她來此吧……夏曉清轉著思緒。
至于澄心為何也在?
……欸,八成見明玉溜了,她也就趁果兒沒留神時偷溜。
手勁略重地拍打明玉的臉頰和肩頭,她喚著她,按捺住焦急。
那個扮作明玉模樣的小泵娘快步離開了。
李氏走了過來,但沒有走近,似也怕她暴起反撲。
李氏站在幾步之外,死死盯著她看,眼眨也沒眨,干癟的嘴咧出一道教人毛骨悚然的笑弧。
「南北走貨的那些商販說,曾在北方鹽場瞧過你,咱還以為蒙人的,沒想到你真逃婚逃到這兒來……嘿,你這小婊子可真行,真進了『松遼宮家』!」
夏曉清亦緊眨眼前婦人,內心止不住驚愕。
她離開慶陽尚不滿一年,以往風韻猶存的嫡母竟已滿頭灰絲,額面、眼角與嘴角的紋路盡現,但最讓她心驚的是李氏的眼,那樣的眼神曉清並不陌生,因為與娘親發病時的狂亂眸色極像!
「清姊……」明玉此時眨眨眸子。
听見喚聲,夏曉清心中一喜。
她一手安撫般握握明玉的細腕,兩眼仍盯著李氏。
「你想要我做什麼?」她沉靜問,想裝作若無算事般將澄心搬過來自個兒這方,豈知她才有動作,李氏已搶先擋住澄心,手里多了柄鋒利小刀。
李氏呵呵笑。「沒做什麼啊,就是帶你回慶陽去……噢,不,不是的,是送你回永安。永家老爺還是喜愛你、要你的,他說只要能把你找回去,他會幫你二哥還清債務,還能讓你大哥免去牢獄之災,讓咱們夏家東山再起……」說著,臉色一變,她突然嗚嗚哭了起來。
「你知不知道慶陽的夏家商沒了?你大哥被關進牢里,我和崇寶啥都沒了,回娘家去,成天還得看人臉色,怎麼活啊……嗚……我不甘心啊……」
听嫡母這麼說,應當不知夏家之所以出事與「松遼宮家」有關,那……那單純是來帶她走而已,既是如此,明玉與澄心便安全些。
躺在地上的明玉很努力想撐起身子,但眉眸間仍一片迷蒙,像是知道出了事,卻沒力氣對抗,想醒,腦子卻不肯配合。
夏曉清再握握她的手。
砰!砰——
乍響的撞門聲讓破院子里的人全都一驚!
那扇門扉太薄、太舊,才兩下就被撞破,大步跨進的人竟是——
「臭大哥……」明玉頭昏腦脹,勉強瞧清來者。
「宮爺,這位是我嫡母李夫人,她是專程來帶我回去。」曉清盡避心驚,思緒卻動得極快,連忙揚聲道。她強調「專程」二字,她猜他定能听出意思,知李氏並非為夏家商垮台一事來尋仇。
爆靜川踏進小院,沉定斯文的模樣與前一刻粗暴撞門相較,實是天壤之別。
他面無表情環顧了一眼,目光在小澄心身上頓了頓,很快又移到擋在那具小小身軀前面的李氏臉上。
「李夫人專程北上,想帶曉清回哪里去?」語調持平,宛若閑聊。
李氏不答話,手里緊握小刀。
她兩眼瞠得圓大,鼻翼歙張,來回看著曉清和破門而入的宮靜川,因未料及他會來攪局,且來得好快,所以一時間竟怔住,不知該如何是好。
「嫡母要帶我回永安。」夏曉清替李氏答話,意在穩住對方心緒。
「噢?去永安干什麼?要回也是回慶陽。」宮靜川與她一搭一唱,慢慢、緩緩地挪動腳步,朝李氏靠近。
「朱老爺說我可以回去,回永安,進朱家,朱、夏兩家結成姻親,朱老爺就能救我大哥,替我二哥還債,助夏家商卷土重來。」說這話時,曉清全按方才李氏所說,順順地道出,然後一邊狀若無意般將明玉半拖半抱到一旁。
爆靜川靜了會兒,再啟聲時,語氣仍穩,目中卻有寒光。
「是嗎……那李夫人何不向『松遼宮家』求援?」
「向……向『松遼宮家』求……求援?」李氏怔怔問。
爆靜川笑得很無害。
「曉清都已跟了我,早就是我的人了,宮家與夏家已是姻親,李夫人向永安朱家所作的請求,宮家僅需動根手指皆能辦妥,既是如此,又何須帶走曉清,您說是不?」
「可是……可是……崇寶他、他……」
「夏二爺現下在我那兒。」他悠然道,即便是謊話,也騙死人不償?
李氏瞪大眼,一臉迷惘,吶吶低喃。「怎麼可能?崇寶他……他去備車了,說是要準備妥當了,再把這小婊子誘來,然後……然後……機會這樣好,好得不能再好,你們全在找這宮家丫頭,正中下懷啊,怎等得了呢?我也就這麼一釣,這小賤人就上鉤了……上鉤了……呵呵呵……她上了你的榻,身子都被睡爛了,還真對宮家大小丫頭上了心,這麼好釣啊……」
小婊子、小賤人等辱罵之詞入耳,夏曉清臉色白了白,猶能自持,但听到李氏越說越難听,她發白的臉色陡轉殷紅,根本不敢去看宮靜川的臉。
爆大爺忽又一靜。
再開口時,他目中的凜冽似透出聲,淡淡道︰「李夫人眼下有兩條路可選,一是堅持帶走曉清,二是不再與她為難。你不跟她為難,自然是不與『松遼宮家』為難,你想要什麼、想救誰,有宮家出面,還怕不成事嗎?但李夫人倘是非要曉清不可,那夏崇寶只好留下了。至于夏震儒……在永安朱家疏通官府之前,我會先讓人進去好好照料他。我想,以那些人照料的手段,屆時震儒兄出不出牢獄,也沒什麼差別了。李夫人想怎麼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