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嗚……」然而,她還是被拉出小凹洞,拚命揮打的手被緊緊扣住了。
倒在石板地上,男人壓著她的身子,兩腿夾住她。
她喘息著,昏昏然,不知自己淚流滿面。
男人以為她終于平靜下來,俯在她耳畔正欲說話,她下一刻卻又激烈地掙扎起。
「觀蓮?觀蓮!」溫嗓夾著難得的嚴峻,沉沉低喝。這一次,轟隆乍響,耳邊的一團渾沌終于狠狠爆開,易觀蓮听到那聲沈而有力的低喚,
她驀地定住不動,瞬間被點遍周身大穴似的。
他是……他是……
「是我,展煜。」他也微喘著,熱息籠著她的耳與腮畔,似乎得制伏她又不能教她受傷,著實費了他一番功夫。
「煜、煜少爺?」怎麼會呢?她記得……今日是華家的大好日子,易家前兩天還遣人先送賀禮過去的……他怎會來到她身邊?
「別怕,我帶妳回去。」見她神智漸穩,他大手贊許般撫著她的頭頂和秀額。
「這里是、是什麼地方?園子里那些人他們他們沒穿衣服,還把食物擱在……赤果女體上,肉抬盤……肉抬盤……真有這種事……」背脊一陣顫栗。
她嚇著了,無意識地流淚,但她彷佛不知自己受到驚嚇,白蒼蒼的臉蛋仍透著倔色。展煜深深注視著她,憐惜之情不禁大增。
「這里是『鳳吟閣』,城內生意最興榮的妓院,妳該听過。」
易觀蓮心頭一緊,昏昏應道︰「我听過……」
「只是沒逛過吧?」
男人話中的嚴峻味道略淡,回復溫溫帶笑的尋常語調,易觀蓮卻迷糊了,感覺他像是有意放松她心神。
忽然,壓在身上的重量不見,她被打橫抱起,落進他沾染酒香的寬懷中。
「……煜少爺,放我下來,我、我自己能走的……」
「妳不能。」淡然卻不容質疑地駁回。
「可是我!」
「噓……」男人驀地收緊雙臂,讓她的小腦袋更深地偎進他頸窩處,掩盡她原就氣弱的聲音。
易觀蓮說不出話,只覺他正抱著她迅捷移動,然後停住。
跟著,她雙腳落地,便如他所說的,她沒法走,連站都站不穩,往下溜的身子全得依賴他的摟抱撐持。她眨眨霧眸,覦見兩人此時竟站在兩面假山之間,這處狹窄的所在幽幽暗暗,月光透不進來,擠著他們倆剛剛好。可是,躲在這兒干什麼——她迷惑地抬起臉,剛要問出,廊上便傳來交談聲——
是方才那兩人!他們去而復返了!
交談的聲音又低又急,她費勁兒想听清楚,無奈只捕捉到片段幾句——
「不可能,一定還在,非找到不可……」
「……有有,連大園子那兒都搜過了,『鳳吟閣』內被咱們買通的兩個姑娘也說沒瞧見她……」
「混帳!別跟我廢話!從頭再找,就從這小園開始給老子搜!」
突然,緊摟著她的男人將唇湊近她耳邊,低低一吐。「得罪了。」
什、什麼?她嚅著嘴,男人沒給她追問的機會,面龐陡地朝她壓下。
事發突然,她不濟事的腦子完全糊成爛泥,直到兩片唇被重壓、蹂躪而生疼,她欲叫叫不出,即便掀唇叫了,男人的氣息鋪天蓋地覆罩過來,她又驚又昏,逸出口的皆成軟軟咯咯的哼聲。他真是在「得罪」她!她身子被順勢放倒,背貼著假山滑坐在地。
她雙腿被拉高撐開,而他就這麼壓迫過來,精瘦修長的軀體緊抵著她,雙手甚至還探進她裙內!
他喘息聲粗嘎渾濁,如醉酒之人,且色欲濃烈,易觀蓮連連驚嚇,無力掙扎了,這會兒當真怔愕到要任男人予取予求。
「老、老大……假山後有人!」腳步聲逼近。
事實上,那兩人已逼得太近,近到能瞥見以假山作屏障的一雙男女正在干什麼勾當。
男人壓著女人,有房不進,偏愛在園子里,這新鮮刺激的「野風景」在「鳳吟閣」內並不少見。
老天……易觀蓮縴脊一凜,迷蒙的眸子瞠得好圓。
幽暗中,男人近得不能再近的眼同樣睜著,目光神俊,閃著近似安撫的火芒。
他這是……在安撫她嗎?
她尚未分辨出來,全身突然一松,那具強壓著她的男性身軀忽地拔離。
她虛軟地癱在地上,大片黑暗掩了她一身,男人在這時步伐微顛地跨出兩面假山所形成的陰影外,堵在那兒。
「混帳!本大爺難得上『鳳吟閣』玩姑娘,搞得正過癮,你們兩家伙……吵什麼吵啊?」揚聲罵著,展煜隨手抄起園中欄架上的小盆栽砸將過去,身形還不穩地顛了顛,一副醉酒模樣。
小盆栽摔得粉碎,不只那兩人嚇著,易觀蓮也驚得輕抽了口氣,但她似乎弄懂展煜的意圖了,遂乖乖待在暗處,腰臀和四肢仍是方才被擺布出來的婬亂姿態,像被灌了不少酒,也跟著醉醺醺。
「呃……咦?唉唉,這位不是『華冠關中』的煜少爺嗎?煜少爺,華家今日有喜事,您沒留在家里吃喜酒,怎來逛『鳳吟閣』了?」被喊「老大」的矮壯漢子涎倒三角眼不住往展煜身後飄。
展煜寬袖胡揮,惱恨般又砸出第二個小盆栽。「他媽的……我吃不吃喜酒、逛不逛妓院?呃——」打了個酒嗝。「要你來管嗎?」砰!第三個盆栽在那兩人的腳邊爆碎一地。「滾!賓遠點,別妨礙大爺辦事!」
矮壯漢子瞇著眼還想說話,當手下的已一把扯住他,壓低聲量道︰「老大……今兒個華家大小姐華靜眉出閣,城內的人都在傳,說新郎倌不是他,該他的全沒了,不但美人被搶、美人的嫁妝更沒他的分,難怪會跑來逛妓院,咱們還是少惹他為妙啊!」
這一方,展煜沒再理他們二人,嘴里仍胡亂罵著,滾出一串醉言。
他晃著身軀轉進兩面假山內,只見他像是撩開衫袍、半褪了里褲,然後背對著那兩漢子跪下來,跪在女子敞開的裙腿間。
說出去怕沒誰相信,沒想到在關中一向頗有好名的華家煜少爺,竟也有這等丑態——飲酒縱欲,滿嘴髒話,隨意拖個妓女便能躲在假山後搞得昏天黑地!原來斯文全是裝的,愈斯文的人其實愈下流,這種下流法還真婬啊……娘的!真他娘的!
矮壯漢子脹紅黝臉,想著姑娘,姑娘……姑娘……對了!他們還得找到那位該死的易家小姐!「別看了,辦正事要緊,快到別處再找找!」他打了同樣看直了眼的手下一記後腦勺。
兩漢子隨即又分頭跑開。
靜謐謐,連月光也不落的假山間猶如一塊虛境,根本不屬于這座園子。
正因為太靜,男人的呼息聲顯得濃沈。
易觀蓮仍動也不動,兩張臉貼靠著,他的嘴猶貼著她的唇角,而他的身軀更切入她腿間,懸宕在她身上。此時此刻,她不曉得該怎麼動,連說話都不知該如何數口。
然後……終于……壓在身上的男人挪動了。她羞紅臉,沒敢看他,也就順著昏昏的神智閉上雙眸。
今夜發生的事太離奇、太詭異,展煜摟她、親她、模她,只為了作戲給別人看,最終目的是要護她。
她真不知該笑,或是該哭了?下一刻,她重新落進他溫暖懷中,被他抱出那片陰影。她當真把自個兒全然托付,往哪兒是哪兒,一條命交到他手里,上窮碧落下黃泉,天涯海角皆隨著他去,即便要跳火海、入劍山,也甘心情願一般了。
片刻或須臾,她不太清楚過去多久,只感覺到自己被放平下來,有人撥開她頰畔的發絲,然後,她听到他幽沈嘆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