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舊時的惡夢依舊糾纏著她嗎?
她已經好多年不曾作那些夢了,不是嗎?
抑或是……她因他而有了新的夢魘?
最後的假想讓他渾身泛寒,齒關微顫,所有的知覺充滿排斥。
凝注近在咫尺的秀容片刻,鐘爵腦子里思緒百轉,忽然說︰「我不知道全部是不是十七個。」
「什麼?」有听沒有懂。
「兔女郎。」嗓音滲入幾絲暗啞,像是很努力地克制自己別咬牙切齒。「或許入鏡的有十七個,但實際上更多。我當晚被下藥,不是很清楚。」
下、下藥?!譚星亞瞠圓杏眼,滿臉不可置信。她驚得掙月兌他的懷抱爬起來,跪坐在腳跟上,把被單扯在胸前,一瞬也不瞬地望住他。
「是誰做的?他們的目的是什麼?除了被拍照外,你、你沒有受傷吧?」
鐘爵搖搖頭,也跟著撐起身軀,上半身靠著床頭。
「整件事的既得利益者再清楚不過,是那家八卦雜志社搞的鬼。之前『OUZO』在德國第六戰積分最高,車隊包下飯店酒吧開派對,雜志社的狗仔乘機混進來,不只我受害,幾位個人名次較前的賽車手全遭了殃。」只是他人氣最高,封面照自然就落在他身上。
「那些兔女郎是他們特意找來的?」硬是從干澀的喉中擠出聲音。
「嗯。」他領首,表情好古怪,慣然的陰郁理似乎多出一抹……委屈。
「老天……」頭好暈,她惱火得頭暈。「那些人……他們、他們……好可惡!」不習慣惡言傷人,嚅到最後也只會這款不具殺傷力的罵法,但通紅的臉蛋和急促的呼吸已充分表達出內心的激動。
微弱的清光中,彷佛能瞥見男人嘴角一抹淡得不能再淡的弩弧。
他朝她伸出大掌,譚星亞先是一怔,但對眼前這個男人,她身體的反應永遠比思緒迅捷,在她尚未意會過來時,自個兒的小手已乖乖放進他等待的巨掌中。
收攏五指握緊,鐘爵將甜美的小女人扯了過來,牢牢摟住。
他不說話,只是霸氣地強摟著她,下顎抵著她的頭頂。
忽然——
「對不起……」細啞的女聲輕得幾難听取。
他听到了,真真切切地傳進耳中,震得他渾身一凜。
雙手環著男人的腰,不必他詢問,譚星亞咬咬唇又說︰「你遇上這種事,被下藥、被偷拍,我還拿出來開玩笑,我其實……不是真想知道是不是十七個。」只是想用玩笑的方式蒙混過去,覺得心里會比較好過。
鐘爵難以自制地吻吻她的發心,深沉的眼注視著迤邐而進的薄扁,好一會兒才出聲。「對不起。」
「咦?」他、他……他說什麼?有沒有听錯?
大掌把那顆妄動的小腦袋瓜壓回胸膛,撫著她的發,他遲疑著,最後仍說︰「我不是好相處的人,你知道的。我孤僻、好強、驕傲、不愛理人、以自我為中心,遇到不順心的事會大發脾氣……那天在休息站動手推人,我讓你很難堪。」大鬧一場後,他大不了一走了之,卻從未站在她的角度設想過。
她定居在這里兩年,認識了一群朋友、有一份與興趣相結合的工作,她有自己的生活圈,享受著那種安定感,而他則像長在她背上的一根芒刺,似乎每次出現,都在破壞她平靜的日子。
越想,心越驚,那種變態的波動再次在體內鼓噪,理智要他思考清楚,欲念卻強大得掌控了心魂。他低喘,兩條粗鐵般的臂膀突然緊摟住女性嬌軀,恨不得把她揉進血肉中似的。
「爵?」感覺到他的情緒波動,譚星亞勉強騰出一只手,撫著他冒出點點胡髭的面頰,憂心地問︰「你怎麼了?」
下一瞬,她听見自己輕呼,人已躺平在他身下。
男人修長又強壯的身軀覆蓋著她,底下熱如烙鐵的部分隔著薄薄的被單親密地抵著她,他的棕眼著火了,生氣勃勃,能量強烈,既巔狂又野蠻,直勾勾盯緊她的方式,彷佛害怕她下一秒會突然消失似的。
譚星亞胸口怦怦跳,臉蛋酡紅,試著想給他一抹笑。「……沒事的,我後來跟阮主任和李師傅解釋過,也道了歉,他們人很好,已經大事化小事,小事化沒事啦!只要你下次別再那麼凶——」
豐軟的熾唇俯下,他略野蠻地吮吻那張輕嚅的小嘴,一手已扯掉夾在中間礙事的薄被單,兩人肌膚相貼,四肢交纏,來勢洶洶,圍繞在四周的空氣膨脹再膨脹,熱得幾乎要引起氣爆。
譚星亞被吻得快要不能呼吸,暈眩感再次席卷而來,讓她只能憑藉本能攀住眼前的男人,跟隨著他,敞開自己完全交付。
男人的動作稱不上溫柔,最噪動的部分被她潮濕的身子包裹了,狂野的頻率震得床嘎嘎作響,在她體內點燃熊熊野火。
她昏昏然地睜開密睫,不知道是不是過度迷醉,眼前刷過一道道七彩繽紛的色澤,如煙火般燦爛激爆,好亮、好多、好美……
「我屬于你……一輩子……屬于你……」淚水直淌,她紅著臉,哭得迷迷糊糊,心強烈悸動,像要脹破她的胸。
他是她人生中最奇異、最美的色調,她想珍惜,永遠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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鐘爵搭上當天中午的班機,飛西班牙,巡回賽第七戰即將開跑。
秘密出現,再秘密離去,中間掀起的波浪只有當事人自知,像夜半那縷素馨香氣,神秘費解,纏綿在心頭。
費解啊……對譚星亞而言,那男人原先是怒不可遏、掉頭就走,他大可參加完車展後就直奔西班牙,畢竟時間已如此緊迫,可是他卻還特意繞回來這兒,跟她說——「對不起」。
隱約感覺到,他似乎藏著許多話要說,想說,卻不知從何啟口,又或者還沒做過周全的思慮。他目光變得有些不同,深沉許多,讓她迷惑。他想跟她說什麼呢?為何裹足不前?這樣的他,讓她心口微沈,牽掛變深,總是在茉莉花香悄悄夜襲時,從睡夢中幽幽睜開眼。
「變瘦了呢?」一雙女性的手毫無預警地從身後握住她兩邊腰側。
「啊!」譚星亞怕癢地一縮,忙著布置牆上展示櫃的小手差點把整排珠珠串鏈打翻。
身後傳來輕笑,她臉略赭地轉身,睞了好友一眼。
「COOLME」的大老板袁靜菱搖搖頭,不禁笑嘆。「好啦,不模你,我用皮尺幫你量量嘛!依我目測,腰圍至少瘦一寸半。」才說著,已拿起掛在頸上的皮尺圍了過去,動作迅捷。
譚星亞兩手都還拿著東西,見不及阻止,只好微微舉高雙臂任人擺布。
既然動用皮尺了,干脆該量的都來給它量下去。
然後不到二十秒,袁靜菱一貫的輕和嗓音難得飆高。「腰圍少兩寸,臀圍變小,大腿和手臂也變細,胸圍……唔,還好沒變。」略偏了偏臉蛋,再仔細打量,又說︰「我看你這是來我家搭伙,讓我媽和明祈叔養個幾天吧,再瘦下去,我怕你會被風吹跑。」
她露齒笑。「我每餐都有吃啊!」只是吃不多,而她的食量本來就小,再加上天氣漸熱,河內的盛夏即將到來,胃口自然就差。
夏天了啊……譚星亞幽幽想著,那種胸口微沈的窒悶感再次興起。
算一算,她和鐘爵已將近八個月沒見面了。
從那一天他飛西班牙,後來車隊又轉戰日本、澳洲等地,整個巡回賽落幕後,「OUZO」車隊表現極盡亮眼,他依舊是群星中最耀眼的那一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