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得好啊!哇哈哈哈哈∼∼沒想到你這小子真有兩把刷子,看你賽那一場,用不著女人,我都興奮得翹得半天高了!」
「……小子,要不要跟著我?在我底下做事,包管往後沒誰欺負得了你!你干爹欠下的三千萬日幣當然就一筆勾銷,你自己呢?有想要的獎賞吧?說,我讓你吃紅!」
腦子昏昏脹脹,背脊竄起麻冷,這滋味她嘗過,許久、許久前的那時候,她感領到十四歲少女的惶惑憂懼。
不要害怕,我愛……我心愛的、可愛的人兒,不要怕……沒事的,一切都會沒事的……本能搜尋著,那抹瘦小影兒就縮在角落,把自己抱成一團的臂膀彷佛一折就斷。
她蹲下,對著少女柔喃,淚水再次濡染雙眸,十四歲的她表情如此空洞,像是與世隔絕了,他們不曉得……她其實害怕得連心魂都在顫抖。
「……她?你要她?我沒听錯吧?這女孩今天剛帶回來,生女敕得很,她媽死了留下一堆債,討不到錢只好抓她回來抵。小子,如果想開葷,我可以安排最贊的酒店公主給你,要幾個都行喔……」
「……哈哈哈∼∼還真不知道你在堅持什麼,你就要她嗎?好啊!一個干癟癟的女孩我難道給不起嗎?今晚慶功宴結束,我讓人把她打扮得漂漂亮亮送去你房間,怎樣?」
她回眸瞧去,有一瞬間,以為端坐在那兒的少年察覺到幽蕩在夢境的輕魂,他的眼銳利深沉,像是與她四目交接。
不。他看的不是她,而是縮在她身後、十四歲的她……
胸口溫燙,那熱度驅逐了背脊的麻冷,她感覺血液也溫暖起來。
想哭,好想、好想哭……
流淚不為悲傷,而是心動,每顆眼淚都該珍惜。
我不怕……我不怕、不怕的……我不怕啊……
牢牢扯住她的力量突然消失,她騰飛起來,像是一股空氣猛地打入胸肺,把輕無的魂魄也打出夢境。
鼻間縈回著熟悉的香氣,夜半時分,這房間的某個角落總會散出奇妙的茉莉花香,她醒了,回到真實的現在,只是身子仍克制不住地悸顫。
靜謐謐的,一只厚實的手掌擁上她的頰。
她屏息,睜開眼,看見夢中的十八歲少年轉瞬間成長,臉部輪廓變得更深明立體,眉間淡淡刻劃,而無數心緒收斂在瞳底。
他回來了……
此時此刻,就在她身畔……
譚星亞忍不住笑嘆,吐氣如蘭。「我夢見你,夢見好多人,也夢見自己了。」
「你在哭。」聲調微繃、略啞。
男人感覺滿掌都是她的淚水,月光下朦朧的峻臉有幾分抑郁,猜想著究竟是什麼樣的夢。
「是啊,唉,我怎麼真哭了?」指尖抹過眼,淚依舊涌出,心口的暖熱還在,她邊流淚邊笑,直到男人俯身、把唇壓在她的小嘴上。
「爵……」渴望一觸即發,野火燎原般燃起。她用力抱緊他灼燙的身軀,熱烈回吻,激切地回應。
不顧一切的瘋狂讓血液熱騰,泌出一身細汗,每個毛細孔都在吶喊著她要他、要他、要他!
她要這個男人!
她愛他!
第五章
彷佛沒有明天,能真實擁住的只有這一時、這一刻、這分分與秒秒,在彼此懷里尋求存在的證明。
于是,愛火凶猛,欲念癲狂,毫無道德和顧忌,原始的需求被無限放大,只管深深埋進、緊緊圈圍,任何一種姿態都行,多麼下流變態也無所謂,徹夜地沉醉,在一波波翻騰的高潮中嘗到近乎死亡的滋味。
然後,傾泄了、滿足了、松弛了,兩具汗濕的光滑身子仍深深交纏,舍不得分離,安詳地棲息在秘密而濕潤的溫暖之地,靜靜地摩掌溫存。
體力耗盡,暈暈然像直想睡去,這一次,譚星亞睡得極沈,來到一個全然無夢的境地,感到安全與歸屬。
當她再次掀開眼睫時,窗外透進冷青色的天光,微微亮。
黎明將至。
男人卷卷的細軟胸毛搔得她有些發癢,女敕頰下意識輕蹭了蹭,下意識地揚睫,這才發覺醒來的不止她一個,那雙近得離她只有一個呼吸距離的漂亮棕眼,正若有所思地覷著她。
「我……你……你回來了?」唉唉,瞧她問了什麼笨問題。
不明白男人那樣的目光究竟有何意味,譚星亞被他盯得心跳加速、血液蠢動,剛消退不久的紅潮在肌膚底下醞釀著。
他離開整整十天,自他們吵過架……嗯,不是的,那不算吵架,但他確實發了一頓好大的脾氣,兩眼都怒紅了,血絲盡現,而原本就冷峻的輪廓加倍凌厲,尖銳且火爆。
他從未存心傷害她。
他總是護著她,為她遮風擋雨,帶領著她前進,為她圓了無數的夢想。而她信任這個男人,全心全意。
只是,盡避知道他那一天頭也不回地離開,是怕會失控傷害到她,這幾天每每回想,心髒總還是揪緊再揪緊,泛疼。
她不讓自己掉淚,日常生活和工作仍得繼續,沒有他在身旁,她以為就跟這兩年多以來的相聚和分離一樣,結果證明,這一次大大不同,她的心魂彷佛也被他帶走,整個人空空的、虛虛的,有點游不到岸的錯覺。
「我回來了。」沒想到,鐘爵倒挺鄭重地回應了。
譚星亞微征,淡淡揚唇。
「我以為你歸隊加強訓練去了,又要三、四個月才能回來。」他的世界巡回賽好像還沒結束,她沒料到他會回來,昨夜他坐在床邊,她一度以為那是夢,是她強烈思念下產生的幻影,用來撫慰自己……
「我飛去美國,那里有一場車展,老游也在。」胸膛隨著他低沉嗓音而鼓動。
她忍不住笑嘆。「游叔最喜歡逛車展啦!」因為辣妹很多,更重要的是,那些美眉身上的布料都很不多。
「好玩嗎?」她輕問。
「替贊助廠商站台,不就是那樣嗎?無所謂好不好玩。」
「誒……」幽柔低笑,她趴回那片性感又溫暖的胸膛。
沒有絲毫火氣,僅余淡淡然的溫柔,像是那天的不愉快從來未曾發生。
沒有她的茫然若失,沒有他的激怒暴走,一切的一切像是再尋常不過,而他能察覺到的,只有她昨夜從夢中醒來的淚,它們泉涌著,止也難止,幾乎燙傷他的掌與心。
鐘爵內心流蕩著說不出的滋味,環住她後腰的臂膀微縮,靜了好幾秒終于出聲。
「你作了惡夢,所以哭了?」而他……也在她的惡夢里嗎?
那些夢,已許久沒來驚擾她了。譚星亞暗自苦笑。
昨夜「它們」又來拜訪,她也不曉得為什麼,但能確定的是,夢境的最後是好的,而感情是真的。是真的啊!
「不是全部都是惡夢,也有好的部分,我只是……突然想哭而已……」剎那間,不禁感到羞赧,因為對他坦承想哭的念頭。咬咬唇,她忙又補充說明。「但我沒有真的要哭,只是……只是想而已,醒來臉就濕濕的了……」
「很濕。」
「嗄?」小臉抬起,雙手撐著男人結實的胸,她再次望入他的眼。
「而且,你哭很久。」鐘爵一臉嚴肅。
那些溫燙淚珠沁進他唇間,不管她因何而流,都有絞痛他心髒的本事。
將她帶在身邊的那些年,尤其是前兩、三年,她時常在睡夢里哭泣,不斷、不斷地流淚,像只落入獵人陷阱的小野獸,發出微弱又壓抑的申吟,她很痛、很害怕,卻怎麼也走不出那場惡夢,無法清醒過來,總要他又拍又搖又晃的,甚至還潑過她冰水,才能強制地將她拖離那個迷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