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喜愛她,還舍得打她嗎?」說著,摟擁在懷的「東西」往前一擋,成了她的護身符。
琉璃瞳緊緊瑟縮,在電光石火間認出那團「東西」,正是他遍尋不著的人兒!
哪里舍得傷她?
渾身猛震,他暴喝一聲,凌空的鞭梢硬生生調轉方向,打入沼澤里,好幾坨黑泥濺起,「啪啪啪」擊在他臉上、身上。
此時際,傅隱秀垂眸瞅著懷里人兒,受到驚嚇而發白的蜜膚正暈開兩團暖紅,瞧來男人的真心告白果然是帖良藥,藥到病除,啥兒也不懼了,即便落在她手里,那雙傲然的鳳眸神韻依舊。
她就愛她這股子硬氣。可惜,這小女子所愛非她。
「你說要任我香幾口的,咱們慢慢來,往後的日子還長,不急。」傅隱秀淡笑,俯在她耳畔低語,隨即,唇含住她朱潤小嘴淺淺一咬。
當那雙薄唇放開她的同時,一股綿勁灌入受制的穴位,白霜月頓覺周身輕松,丹田又能聚氣。
「去吧。」傅隱秀道,拋出懷里的姑娘。
白霜月悶哼了聲,身子騰飛起來,在她落進傅長霄雙臂中,將她拋飛出來的女子已竄進不遠處的亂林里,消失得無影無蹤。
她明明穴道已解,卻依舊動彈下得,因男人的鐵臂捆牢她,抱得這麼用力,仿彿怕她下一瞬要從他懷中溜走般,教他不敢輕懈。
「霄……」心魂悸動,她喜愛如此的擁抱,即便周身筋骨感到勒疼,仍戀著他強而有力的鎖擁。
他說,他真心喜愛她。是真心的。
那些赤果果的心底話教她眼眶發熱,鼻腔一陣酸軟。驕傲如她,心緒也會因那樣的愛語而劇烈激蕩、醉魂痴夢,特別是此刻,在他懷抱里,他身軀似因驚懼而隱隱作顫,她听見他粗嗄的呼息,听見他如擂鼓般的心音,她也跟著醉了、痴了,還有什麼可矜持?
「我喜愛你,真心喜愛。我想和你在一起。」永日永夜。一輩子。
情況是有些說不出的好笑,她和他都成夫妻了,名實相符的夫妻,卻在這時分才互表心意。
就算他是魔,她的魔,她也義無反顧的。愛他。
「不要離開我。你盡避惱我,恨我,只要你愛著我,就別再離開我,好不?」她軟軟低語,雙手環抱他,嫣紅臉容緊貼他震蕩的胸膛,似笑又語︰「我不放你走了,你不要我跟,我偏偏跟到底;你若嫌我煩,見到我就氣悶,我也無所謂。我就跟到底,厚著臉皮,你待如何?」
他哪能如何?再怎麼冷酷無情,偏過不了情關。恨極、惱極,傷她十分亦得自傷千倍,這又何苦?何苦啊?
費盡氣力才稍稍穩住心緒,他坐下,擁她在懷,四周是平曠且詭譎的「滄海之地」,他不理,目中只有她,再無其他。
她半身泥污,長發尾端全也沾泥,果真一副被人從暗沼中拖出的模樣。他端看她許久,目光穿梭在那清秀有韻的五官之間,張狂的心魂漸漸歸位。
「我以為……以為你、你……」他說話難得結巴,這會兒真不太順暢了。
白霜月自是听出他的意思,菱唇安撫地勾揚,指尖為他撥開散發,輕觸他過于剛硬的臉部線條。「我沒事。好好的,沒事……」
暗長霄下顎略側,親吻她的掌心,吻了許久,待眼睫又揚,火光在瞳底竄動,他眉峰陡聚。「為什麼沒讓雪鴿送信來?」
「啊?雪、雪鴿?」
「對!」他掐住她秀氣的下巴,惡狠狠的。「就是雪鴿!我已三日沒收到信,為什麼不寫?你以為我不看嗎?」
思緒凝窒的腦袋瓜好不容易被扯動起來,白霜月終于弄懂眼前這男人正為何事暴躁。
她瞠圓眸子,訥訥道︰「我出寨尋你,所以沒法寫……我不知道你會這麼在意。霄……你每日都在等雪鴿送信嗎?原來你很喜歡讀我寫的那些事兒,卻懶得提筆回信給我……咦?你、你臉紅了嗎?」
暗長霄黝膚底下漫開溫潮,想繼續維持惡狠的模樣果然不易,只能瞪著一臉無辜的她,粗聲道︰「你寫的全是寨子里的瑣碎事,還要我提筆回些什麼?我最想知道的,你倒全略過不提,你、你……你不也存心折磨我?」
真是作賊的喊捉賊!究竟誰在折磨誰啊?
白霜月迷惘地眨眨眼,雙唇掀合幾回,終問︰「你最想知道的……是什麼?」
他雙目陡眯,峻頰暗紅,似惱她不該提這樣的問題。
腦中靈光急掠,白霜月匆地明白了,心窩涌出熱泉,咕嚕咕嚕地冒出小泡。
「你想知道我的事……你想我在信中記下自個兒每日看到些什麼?吃了些什麼?遇到些什麼樣的人事物?心緒是喜、是悲?可曾思念誰?……霄,你想知道這些,對不?」
他依然只會瞪人,由著她帶情的指尖拭去他頰面上的泥點。
他的默認讓白霜月心情大好,想咧嘴笑開,又知不能過度彰顯,即便如此,五官仍浸婬在柔軟春水里。
禁忍不住,她抬高小臉湊近他的唇,主動吻了他,唇摩挲著他的,幽幽低語︰「你不在身邊,我心房空空的,吃不下也睡不好,無情無緒,除了思念你,還能怎麼著?你要我把這些寫在信里嗎?是嗎?你、你……唉,我以為你還惱我、怨我,不願知道這些事的……」
胸中鼓震,強而有力的雙掌再次擁緊她柔軟貼靠的身軀,他先給了她一記深吻,吻得她神思飛舞、蜜臉盡染霞色,才不太甘心地放松。
「我沒惱你,更沒怨你。」就算因沒收到她的雪鴿而暴躁、郁悶,此時听過她的解釋和那些為他「吃不下也睡不好」的表白,再鐵的心也得銷魂復銷魂。
女子的鳳眸沉吟般輕斂著,一會兒才抬起。
白霜月咬咬泛紅的唇辦,嗓音微啞,道︰「可你不要我跟。你不讓我隨你一塊兒回‘傅家堡’。那夜在‘龍盤山’崖底,你要我自個兒回‘白家寨’,你、你要同我分道揚鑣。倘若不是心里還在氣惱我,為什麼這麼做?」害她從中原返回西塞的路上,心緒前所未有的低落,首次明白自己會如此思念一個人,想得心痛。
他的指月復取代了唇、輕揉她的軟唇,聲嗓較她更啞、更沈。「因為那時情況不容許三人同行。我不能允許隱秀與你接近,她自認心里痴戀于你,一旦纏上再難擺月兌,你我都不知她會干出什麼事來。你和她必須分開。我帶她回來這兒,你則往‘白家寨’去,分頭走,我才能安心一些。」
「啊?這、這這……」她倒忘了這層顧慮。結果,這一個多月以來自苦自傷的心情正如幻影般,一個接連一個消散。「那你也該早些告訴我啊!你不說,由著我胡猜,寫信給你,你一字半句也懶得回,在這兒一待就好幾日,你難道不知我、我……我……總之,你才是存心折磨人的那一個,你、你……你可惡!」更可惡的是,她早不能放開他。
他任她槌了不痛不癢的幾拳,直到那只小手探到他怕癢的腰側造反,他猛顫,陡地抓牢她的指。
「霜月……」
「你也夠狠了。」語音難掩幽怨。
他雙目深邃,眼神是從未有過的專注,專注得足以揪住任一縷呼吸。
「我是真心待你。這一生,已不能無你。」他低語。
「啊!唉……」她怔住,嘆息了。覺得自己是春臨高原時,湖面上的最後一塊融冰,被他赤誠的愛語澆灌,化作一灘清涼,滋養了湖畔那排幽情翦翦的矮柳,和一團團簇生的紫黃小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