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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瀾隱隱 第27頁

作者︰雷恩那

「……又沒怎樣,人家身體本來就好,流點血罷了,沒事啦……」

「小姐啊,妳嚇死我啦,那傷劃在臉上,這、這這怎麼得了,好好一張俏臉就這樣給毀了……嗚嗚嗚……」

「女乃娘,妳別哭呀,沒那麼嚴重……」

「妳還說?妳這孩子真是的……」

年永瀾眉峰成巒,心思微沉,任著潤珠將他拖離姑娘家的閨院,急急往大宅後門方向而去。

那小丫鬢邊走邊說,心無城府的,一古腦兒全傾倒出來--

「永瀾師傅,你對咱們家小姐到底有意無意?若有意,你快快表態,咱潤珠給你打包票,小姐是真的喜歡你,她這陣子吃的苦頭可多了,上回一身狼狽地從龍亭園回來,全身上下有著數不清的瘀傷和擦傷,那晚我幫她推藥酒,推得小姐哀哀叫,可她還是堅持天天去龍亭園報到。」繞過回廊,走上青石道,她未注意到身旁男子緊繃的神態,接著又說--

「還有啊,小姐的女紅明明不行,近來偏偏要繡花繡鳥,把十根指兒刺出一堆洞,說來說去,就是想親手繡一條帕子給你,唉唉,她說別的姑娘家都是這樣定情的,不過咱兒告訴你,你千萬別跟小姐說,小姐繡的那朵牡丹,咱兒左瞧右瞧、上瞧下瞧,怎麼瞧都像一碗天府豆花,糊得厲害。」

年永瀾雙眉靜挑,心又蕩開,唇邊不自覺滲出笑意。

終于來到後門了,潤珠趕忙將他推出去,跟著探出一張圓臉,對著他吁了口氣--

「永瀾師傅,今兒個還是得謝謝你照顧咱們家小姐,潤珠就送到這兒,你慢走。」圓臉縮回門後,隨即又探將出來,清晰又道︰「對啦,咱兒剛才的話沒說全,永瀾師傅,你若真對咱們家小姐半點情意也沒有,那就快快揮刀斬亂麻吧,想辦法讓小姐對你死了心,如此一來,小姐才會答應跟著老爺搬到江南去,也省得他們天天為了這事鬧得不暢快,你說可好?」

她瞇眼一笑,對著他點點頭,「萬事拜托啦。」圓臉再次消失在門扉後。

門外,年永瀾耳中嗡嗡作響,頭皮泛麻。

江南?!

搬到……江南?!

瞪著那扇門,年永瀾慘青著臉,足足愣了半個時辰。

第十章隱隱情瀾知其味

「喲,水瀾師傅,原來您對這事也上了心呀?」龍亭園里,太極教授剛告一段落,幾位相熟的鄉親在廣場旁的樹底下稍坐,喝水拭汗,一邊閑聊。那說話的大叔將汗巾往肩上一甩,繼續道--

「沒錯、沒錯,那城西大戶姚來發近來忙著賣地,倒不是遇上啥困難,周轉不靈,听說是要舉家遷移往南邊去,不住開封啦。咱兒有個親戚在姚府做事,听他說,姚老爺打算在江南一帶置產,在那兒做生意,錢好賺哪,總強過窩在開封當地主;水瀾師傅,您打听這事,莫不是……想探探姚老爺城西田地的底價?您想買是下?」

年永瀾坐在大石上,正幫著一名鄉親調正龍骨,殘容微垂,眉目顯得深沉。听大叔如此詢問,他抬首,唇角有些僵硬地牽了牽。

「沒……我只是好奇。」好奇到足足有三日沒睡好。

那日,潤珠丫鬟透露的那些話,像針似的扎在他心窩處,每每思索,總疼得他額際盈汗,逼得自己不得不正視掩藏的情愫。

這樣的一個姑娘,既嬌又俏,倔強好強,發蠻時總教人束手無策,一顆心卻是坦率無偽、良善熱情……他著實不懂,這樣的她,為何偏偏鐘情于這樣的他?

她那些大膽的示愛言語,早攪得他天翻地覆,情瀾隱隱,再難平息。

如何讓她死心呵?倘若,她真對他心死,最痛苦的,莫過于他自己吧。

此時,一位老伯也揭著汗,挺著腰板揚聲道--

「呵呵呵,您是怕那姚家姑娘又來纏著您、鬧著您,這才好奇吧?唉唉,水瀾師傅,也不是咱兒要替姚家那女娃兒說話,這些日子相處下來,咱兒覺得她脾氣是嬌了點,可心地其實不錯,雖然偏愛與人賭氣斗嘴,可只要模熟了她的脾性,倒也好玩得緊。」

「是咧。」李家大嬸搥著膝蓋,邊附和著︰「這位姚家姑娘實在不壞,上回在十字大街,她為了幫擺攤賣豆腐花的老大娘抓賊,賣命似的追了一整條街,弄得渾身灰,硬是揪住了人,咱兒瞧,官府那些當差的也沒她那股熱勁兒。」

周家大嫂是和夫婿一塊兒來練拳的,听了李大嬸的話,跟著點頭。「還說呢,之前這天一會兒雨、一會兒晴的,咱兒帶著咱們家剛滿三歲的小愣子上普廣寺拜拜,沒帶傘,老天倒開起玩笑,回程路上猛地傾盆大雨,恰巧遇上姚家姑娘,是她分了一把傘傍咱們,自個兒卻和丫鬟共享一把,唉,還真得感謝她哪。」

年永瀾傾听著,心已難如以往那般平靜無波。

這三日,他思過千回萬遍,也曾光明正大地登門拜訪,想瞧瞧她的傷勢恢復得如何,可全教姚府的家丁擋將下來,說是姚來發的意思,理由用得冠冕堂皇--

「因老爺不在,而小姐是待字閨中的姑娘,不能讓男子登堂入室,于禮不合。」

于禮不合?現下才談于禮不合?

他心里急,卻是不得其門而入。

忽地,那位任他調整龍骨的老鄉親瑟縮身子,哀叫了一聲︰「永瀾師傅,您、您您下手輕點、輕點,咱兒疼呀--」

「啊?呃……」年永瀾忙撤回力道,峻臉微赭,沒想到自己竟走神了。

這時,孫婆婆卻有意無意地嘆道︰「可惜,那姚家姑娘跟著爹爹下江南,往後這龍串園可要清冷許多,不過永瀾師傅倒好,耳根清淨,心也清淨,您說是不?」

不,不是的,這絕非他的本意……

吐出胸中悶氣,他仍覺難以呼吸。

旁人又說些什麼,他已听不真切,只知道無論如何,他必得見姚嬌嬌一面。

年永瀾再次被擋在門外,那姚府的看門家丁似乎也覺過意不去,頻頻道歉。

沒再為難人家,他離開那兩名家丁的視線後,身形一閃,繞到姚家大宅後門,跟著,做了個不太正大光明的舉動--

趁著左右無人,他提氣騰躍,眨眼間便翻牆入內,無聲無息。

午時剛過,宅里的僕役丫鬟們有一小段空閑時候,不是在自個兒房里小憩,便是上街辦事。他循著上回的路線,過回廊、穿拱門,一路上避開兩個小丫鬟,神不知、鬼不覺地來到姚嬌嬌的紫藤院落。

左胸震蕩得厲害,他不由得苦笑。

從來不知有怎麼一日,他年永瀾得干這種偷偷模模的勾當,闖入人家宅第不說,還躲在閨房紙窗下,就只為了見人家姑娘一面。

便在此時,房里傳出聲響--

「我不去、我不去!爹,我求求您了,咱們別去江南,好不?我求求您了,咱們留在這兒,哪里都不去,好不?」那嬌聲不知已嘶喊了多久,啞得教人驚愕,還帶著重重的鼻音,顯然才哭過。

他一怔,隨即又听見姚來發唉唉重嘆--

「妳啊,一會兒去鬧年家大爺,一會兒又鬧年家的永瀾師傅,老天爺!妳到底在想些什麼?唉唉唉,都是爹不好,把妳給寵壞,要不,也不會落得今天這般田地。妳不願離開這兒,可待在開封,難道要任著眾人在背後議論,對著妳指指點點嗎?」

「我不管,我要留在這兒,我哪兒都不去!」

「好了、好了,有事好好說,總有個解決辦法。」女乃娘忙著打圓場,「老爺,您就別和小姐生氣了,小姐她身上有傷,再怎麼賭氣不吃東西也不成,舉家南遷的事慢慢再說也不遲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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