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這是什麼意思來著?
竇來弟粉頰微熱,思及此人作為,心瞬間寧定下來。
「是呵,我還真得謝謝你。」她語調柔軟,卻暗暗握緊兵器。
青龍心情極好,忽地箭步過來,迅捷間握住她的小手。
「跟我來。」
「你干什麼……」
她沒能掙月兌,一方面是她的步伐已隨他而起,在朱府曲折繁復的亭台樓閣間疾奔,另一方面是他的掌心,大而粗糙,用一種熟悉的溫度包裹住她的手。
青龍末察覺她的異樣,片刻已帶她來到一處上鎖的廂房,房門外還派著兩名家丁看守,不過此時那看守的家丁背靠著牆,已進入睡夢狀態。
他比了個噤聲動作,兩指不知捏住什麼玩意兒,「颼颼」輕響,分別打中兩名家丁的頸項,這下子,勉強挺住的身軀像斷線的傀儡,沿著牆倒了下來。
「你怎麼殺人了?」竇來弟心一驚,抬起腳重踩他的腳板。
暗夜中傳出清晰的抽氣聲,跟著咬牙低語︰「你哪只眼楮瞧見我殺人了?我雖是壞角色,卻非殺人狂魔。」他接著嘟噥了一大串,說的話只有自己听到。
竇來弟臉頰又熱了起來,天知道這可是頭一回干這麼瘋狂的事。
夜探人家,想給對方一些教訓,以報白日之辱,她外表盡避鎮靜,心里已七上八下。再加上身邊多了個危險怪異的男人,真怕沒法兒對付。
「我以為你、你……」
「噓……」
他徒手一震,輕松便卸下門鎖,拉著她竄入。
房里昏暗,微弱的月光透過紙窗更顯淺薄,起不了絲毫作用。而青龍倒熟門熟路的,一會兒已模到一只長盒,他緩緩揭開,里頭的白玉瑩光散發而出,將周遭的擺設添上分明。
「羊脂玉如意。」
竇來弟輕語,抬起眸光和他接個正著,就見他眼底燃著兩簇火把,忽高忽低地竄燒著,深不可測,而他的眼睫呵……也生得太長、太密了些。
思緒轉到這兒,她秀眉輕擰,方寸一突──
「也」?!
為什麼會用這個字?!
「此處所藏的珍品,可不只這對玉如意。」他低聲說著,動作十分迅速,取出一對如意,以方布包妥塞進前襟。「等我一下。」丟下話,他忽地轉過身去松解腰綁。
「你、你你干什麼?」饒是竇來弟腦筋再好,思索能力再高明,也料不到這男人到底打什麼算盤。
回答她的,是液體灑落地面的聲響,要是她沒看錯的話,這男人……這男人竟然月兌褲子撒起尿來,還故意搖搖臀部,左右來回,對著那些價值不菲的花瓶玉器來個「雨露均沾」。
「唉,剛才應該多喝點水。」他惋惜一嘆,身軀猛地一顫,終于「解放」完了,俐落地拉起褲頭綁緊。
「大功告成,咱們走吧。」
他調頭沖著她笑,伸來一只大掌,眼見又要故技重施,握住她的小手──
「哇哇──你你你……髒死了髒死了髒死了!你別踫我!髒死了啦!」
竇來弟的反應好激烈,兩手不停揮甩,雙腳跳開,彷佛他身上沾滿了致命的毒液。
而這一叫也真夠響亮,寂靜的府第被吵醒了,隱約間已聞騷動。
哪根筋不對啦?!
有這麼嚴重嗎?!
青龍先是一愣,接著二話不說,箭步疾上,挾著她的腰間便走,眨眼間竄出房門,模進幽暗的庭院里,忽地飛身騰空,他右腿在假山上借力,抱著竇來弟翻出高牆之外。
「放我下來,你、你別踫我啦!青龍──」
竇來弟好不容易才定下神魂,然而頸後的寒毛仍豎得高高的,身子繃得好緊。
男人不僅把她的抗議當成馬耳東風,還伸出那只、那只大掌捂住她的嘴,影如鬼魅,足不沾塵,幾個起伏已在數里之外。
竇來弟透過他的指縫發出「唔唔」叫聲,無暇顧及他要把她挾到何處,光想到他的手蒙在自己嘴上,她都快暈了。
「唔龍,放唔唔唔!」
「好好。叫吧,你愛怎麼叫就怎麼叫。」
仍是在大明湖畔,不過離朱府已有好一段距離,確定安全後,他終于放她下來。
「本打算來無影去無蹤,你無緣無故放聲大叫,死人都被你吵醒啦。唉,我這是救你耶,難道你想待在那兒等人來抓?!」
什麼叫作無緣無故?!
竇來弟沒注意到自己又惱火了,胸口起伏甚劇,咬得銀牙生疼。
「你、你你的手踫過……踫過那、那個地方,洗也沒洗,你髒不髒啊?!」
她年紀雖小,對男女之事懵懵懂懂,也知這情況有多羞人。
青龍腦筋轉了轉,忽地恍然大悟,竟惡劣地朗聲大笑──
「哈哈哈哈……我以為發生什麼嚴重的事,讓三姑娘失控成這個模樣,又叫又嚷的不說,還拳打腳踢像個壞脾氣的孩子……」
「我不是孩子。」她雙手握拳,眼楮眯成細細的一條縫,眸光淬著毒。
他習慣地聳了聳肩,好自然地道──
「你嬌嬌小小的,個兒還不及我下巴哩,抱起來比根羽毛還輕,呵呵……明就是個孩──」
是可忍,孰不可忍也。硬要踩她痛處才爽快嗎?!
竇來弟的九節鞭再次攻其不備,他話還沒完,一道銀光激至,鑣頭已刺向肚月復──
「喂?!」他神色錯愕,肚月復一捺,險險躲過鑣頭尖鋒。
還要開口說話,卻見九節鞭在竇來弟頸上繞過半圈,她頭一甩,撥鞭纏脖,鑣頭轉換方向再度撲來。
「你又怎麼啦?咱們沒什麼深仇大恨吧?喂──」他左閃右避的,還幾回都差那鑣頭一丁點兒的距離。
懊說他福大命大呢?還是有意相讓?也只有他知道自個兒的心思。
越打不中他,竇來弟越是氣他,一個手肘拐鞭疾出,竟被他徒手攫住前端,想也未想,她反手勁扯──
那男人卻抓住這短切的時間忽地撲至她面前,黥面笑得夸張,張開十指就要模她臉容。
「我沒洗手哩!」
「哇啊──」竇來弟閉起眼反射性尖叫,連貼身兵器都丟了,兩手只顧著捧住自己的臉蛋。
他哈哈大笑,雙臂大張,將她嬌小的身子完全抱起。
其實,青龍有些後悔這樣的舉動,但此刻的他沒法想那麼多,心中脹得好滿好滿,就是有股沖動想箍住這小泵娘,不讓她逃開。
移開手心!他的臉便在眼前!眼神深邃得不可思議。
這時間,竇來弟腦中零零碎碎地閃過什麼,偏是拼湊不出來。
「你干什麼?!?」老天,他把她勒得好緊,簡直動彈不得。
他瞧著她,聞到姑娘家的香氣,忽地嘆了一聲,「你是不是覺得我長得很丑?」
「難道要我說你長得很俊嗎?放開我啦!」
她紅著臉掙扎起來,像頭野蠻的小獸不住地扭動,對著他拳打腳踢,見他的前襟被她扯松,露出一部份的肩膀,她磨磨牙張口便咬,幾是使出渾身氣力。
好狠,都快扯下他一塊肩頭肉。心底嘆氣,他終是松開健臂。
腰間的束縛一弛,竇來弟連忙跳開,喘著氣,瞠著大眼戒備地瞪著。感覺嘴里漫著腥咸味兒,她用手背擦去,才知道唇上沾了紅。
很好,早該給他一點顏色瞧瞧,只是咬得銀牙生疼。
靜默地對峙了會兒,那男人恍若在笑,絲毫不在乎肩上的傷,語調極低──
「有沒有誰說過,你生氣的模樣挺可愛的?」
經他一提,竇來弟頓時驚覺過來,她、她她又在人前失控了嗎?老天,她是怎麼回事?深深地呼吸,心里的疑問一個接著一個冒出,哼了聲卻不說話。
「我知道啦。」他咧嘴笑開,露出過份潔白的牙,「你在旁人面前盡扮乖女孩兒,從來不發怒,像剛出生的小貓兒似的,可在我面前本性就全顯露出來啦,常說不到幾句話就動刀動槍,所以算來算去,就只有我見過你氣惱的模樣,是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