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這個模樣,簡直……簡直要他、心如刀割。
竇盼紫咬著唇,吸吸鼻子,略顯氣虛地罵著︰「你蒙人。你、你哪兒沒力氣?根本就是……心懷不軌。」
他握住她兩肩,直直望進她的眼瞳中,神情是前所未有的認真。
「即使心懷不軌,也只對你一個。阿紫……我想抱住你、想親你、吻你,是因為我喜歡你,不不!不僅是喜歡,我很難解釋心里的感情,我對你……我對你不只是喜歡而已,你懂嗎?」
竇盼紫又不說話了,或者,已說不出話。
見她紅撲撲的臉蛋如此可人,那對亮麗的眸子眨也不眨,水霧卻迅速涌起,盈出眼眶。
「拜托不要再哭,我、我——唉……」關無雙焦躁地甩頭,真是束手無策,沒料及自己的表白會對她造成這麼大的困擾。
莫非,是他會錯意?
她對他,真沒丁點兒感覺嗎?
吞吞口水,試著咽下喉頭無形的硬塊,他艱澀地道︰「對不起,我不該說的,也不該這麼魯莽……你別哭了,全是我的錯。」全身痛了起來,尤其是胸口,像教人狠狠地挖走一塊。
突然間,無絲毫預警,那哭得梨花帶雨的姑娘朝他撲來,兩只藕臂抱住他的後頸,濕潤柔軟的頰密密貼著他的,急切地輕嚷——
「都是你的錯!必無雙,都是你的錯,你、你好可惡、好可恨,為什麼現在才說?你知不知道我對你……我對你也是……」
「阿紫……」訝異不已的他,解讀著她的舉動及言語,心緒隨之高低起伏。
然而,第一波的驚愕尚未結束,下一波的驚奇已涌將上來——
她貼著他面頰的臉微微一側,鼻尖相互磨蹭,那張紅灩的小嘴已主動親上他的唇,模擬著適才的那一吻,將內心潛藏情感徐徐傳送。
必無雙下意識地閉上眼,心動地嘆息著……
他的阿紫姑娘呵……
第九章此意無雙
「你……還冷嗎?是不是好些了?」
竇盼紫對他說話的口氣向來大剌剌的,不是惱怒質問,便是嘲諷相激,如今識情,那率真的性情添上女兒家的羞澀,令他心中蕩漾不已。
必無雙讓內力在四肢百骸中流轉,運功療傷,將一股熱氣導回丹田,然後緩緩地睜開眼來,竇盼紫的小臉就在面前,殷勤關切地望著他。
他微微一笑,仍維持著盤坐的姿勢,大掌情不自禁地撫著她的頰。
「我很好。不要擔心。」接著,他垂下手,極自然地握住她的小手。
竇盼紫感到羞澀,心跳快了起來,想抽回手卻沒能成功,最後訥訥地問︰「你肚月復也不疼了嗎?」
他搖搖頭。「那一腿雖然狠重,倒還能挺住,只是少海穴仍感刺痛。」
此穴位於右手肘處,正是他封雲手的氣穴。
竇盼紫回想起青龍與他比斗的過程,不甚明白,不禁問道︰「關家的封雲手成名已久,為何你一招尚未拍到,他似乎就模透一切?」
「我也在想這個問題。」他深思地擰眉,「封雲手這套武功威力強大,練就之人將內力儲於固定的一處穴位,是為氣穴,要破封雲手,就要先掌握氣穴位置,而每個人的氣穴並不相同。」
「你的氣穴便在少海穴,而青龍那一彈,力道和位置都下得恰到好處。」
「他擊中我的氣穴絕非偶然。」關無雙沉吟頷首,想著那名散發黥面的男子,那面容、那身形,然後,是他目中閃動的火焰……為何覺得似曾相識?
靜默了會兒,火堆漸漸熄滅,被岩壁夾成長條狀的天際泛出魚肚白,他們兩人共度了一個曲折至極又奇異無端的夜晚。
竇盼紫粉頸微垂,潤了潤紅唇,道︰「別想這麼多了,最重要的是五湖鏢局已經把鏢銀尋回,被擄走的人也已救出,啊,對了——」
忽地記起,她眼楮睜得圓亮,「雲姨和來弟也被擄來,都不知中間發生什麼事,雲姨本說要回四川萬縣,而來弟和關師傅領著一支鏢出九江,怎麼會被青龍寨的人抓來?幸好現在平安無事了……嗯……不知道阿爹他們現在如何?還有你那些手下,見你掉進江里,他們肯定急得不得了。」
「還敢說?!你阿爹肯定也為你著急。」他雙目細眯,罵人的情緒忽地全數回籠。
「你就這麼任性、為所欲為,都沒想過會發生怎樣的後果嗎?!知不知道跟著跳進江中,很有可能就……就丟了一條命,你懂不懂?!」
「那你呢?!還不是一樣。」就只會說她,自己也不檢討檢討。
「我怎麼了?」
「你、你……」她胸口起伏甚劇,又被他給惹惱了。「你也是任性妄為。那個無惡不作的山寨頭子,要你在江上的大石上同他比斗,你想也沒想就答應了,根本不經激。」
「這是兩碼子事,你不要混為一談。總之——」五指穿插她的指間緊緊握住,關無雙嚴厲地命令︰「往後絕對、絕對不可再有這樣的事情發生。答應我?!」
竇盼紫倔強地咬唇,偏不回答。
「竇盼紫!」
「你用不著連名帶姓地凶我,更用不著這麼瞪人。」
她委屈地喊了一聲,扭過頭不睬他,下一瞬,身子卻被他拖去,教他滿滿抱在懷里。
「你放開,我在生氣!」她口氣雖硬,身軀卻很軟。
必無雙快瘋了,兩人都尚在模索著、適應著這份全新的感覺,如今卻又突生口角,這好不容易才明朗化的感情,絕不能再回原點。
他雙臂加強力道阻止她的掙扎,急切地說!
「我不是凶你,我、我在意你,把你看得比性命還重要,我不能讓你出事,阿紫……阿紫……你一定要逼我說出這些嗎?」
是他話中的痛苦震撼了她,點點滴滴,全是情意。
剎時間,竇盼紫像具石像般定住不動,眼珠清亮無比,真切地凝視著男子俊逸的五官,她看得這麼用力,連心都痛了起來。
「關無雙!」她輕喊,雙臂攬住他的腰,心口的痛轉化成一股熾熱燒向兩人。
然後,听見她疊聲嚷著︰「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她知道自己任性粗魯,全沒尋常姑娘家該有的溫柔,也知道自己脾氣恁大,和他發生過太多磨擦,但她心里有了他,一輩子有了他,不能改變呵。
她連聲的抱歉消失在狂熱的親吻中,關無雙霸佔了她的氣息和氣味,舌與舌的纏綿讓兩個人緊緊依偎,兩顆、心緊緊重疊。
「阿紫……」片刻,他離開她的唇,掌心仍捧持著她的香腮。
第一道曙光射來,彷佛在兩人身上灑下金粉,也將那張可人的俏臉照耀得瑩光明華,他的心狠狠地震動,此生除她,誰能與共?
「阿紫,我心里其實……我覺得我們……」這是人生一大要事,雖不知時機對否,但他若不問出口,總要寢食難安。
深深吸氣,平復緊張之感,他再次啟口;「你是否願意——」
「阿紫!听見了嗎?!你在哪里呀?!」
「二爺!二爺!您在哪兒呀!听見請回答!」
都听見了,可是兩個人都不想回答。
那對細長的眼定定地鎖住了竇盼紫,有太多的話要說,有好重要的事待問,而那些人,早不來晚不來,偏偏挑在這節骨眼上出來大殺風景,可惱呵……
「你想說什麼?你、你說呀。」竇盼紫的、心提到嗓眼兒,隱約感覺出,從他口中就要問出一件好嚴肅、好重要、且和兩人息息相關的事。
她催促著、等待著,用眼神鼓勵著,可是——
「四姑娘,你在哪里——耶?!那不是他們嗎?!竇爺竇爺,您瞧,四姑娘好端端地在那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