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哈哈哈哈──」他的笑聲毫不修飾。
這個蒙族人真的壞心眼耶!
※※※
雪坡背風處搭著一個中型氈房,兩匹駿馬,一團營火,乾木枝燒得劈啪作響,火光將周圍照得橘紅,寒冷中顯得格外溫暖。
「是我家二姊的馬兒!」竇德男欣喜嚷著,連忙前去察看。
齊吾爾也跟著翻身下馬,認出另一匹馬是好友李游龍所有,淡淡牽唇,心想原來他們兩人早已在雪原相遇。
「我二姊肯定在里頭。」竇德男拋下話,旋身便要往氈房里沖。
「別去。」健臂一揮,他情急之下握住了她的小手。
「為什麼?」她還沒察覺,只是不解地回瞪他。
「小聲點兒,別打擾到他們兩個。」
「什麼兩個──」她話陡頓,眼珠溜溜地望向火堆旁的馬……馬有兩匹,也就是說人有兩個嘍……齊吾爾沖著她笑,剎那間腦中激光閃過,心里明白了,雙頰卻染開兩朵紅花,火光在她臉龐跳動,格外的無辜。
她掀了掀唇想要說話,氈房里竟在此時傳出清楚的哀號──
「親親、我心愛的、我最最心愛的,你別收手,繼續模,千千萬萬別收手……喔!我好痛……」
「李游龍,你別再流鼻血了,你瞧你瞧,把人家臉蛋都弄髒了啦!」
「親親,對不起,我沒辦法,我也不想這樣……你靠過來,我幫你舌忝乾淨。」
「不要。我擦在你胸口上。」
「親親,好不好你幫我解穴?我心愛的,我求你了……」
「我、我只會點,不會解,藥王沒教我,反正時辰一到就自動解了,你別急。」
「天啊!我會死,我真的會死!」
「胡說!」
「是真的啦,我好痛……」
「你哪里痛了?我幫你揉揉。」
「不是那里,再往下面一點,再下面、再往下,對對……喔,帶弟親親……」
氈房內,男與女情話綿綿;氈房外,兩對眼相互瞪著。
一把火轟地燒了上來,竇德男覺得彷佛身置熱爐當中,而那對男性的暗金眼瞳義是似笑非笑,瞧得她心慌意亂,大失方向。
垂首,才發現他大掌握著她的手兒,直覺反應,她連忙甩開他。
他和她差了十三歲呢。
他都跟大姊夫鷹雄差不多年紀了。
唉唉……她是喜歡大姊夫,武功蓋世、氣宇軒昂,是拿他當英雄一樣崇拜,可她跟大姊夫說話談天時都不知多自在,哪里像現在這樣,一顆心好像不是自己的似的,渾沒節奏。
「回去吧。」他逕自翻身上馬。
竇德男深吸了口氣寧定下來,策著馬跟了過去,與他安靜地離開,讓那營火繼續燃著,沒去驚動氈房里那對愛情鳥。
回程氣氛有些凝重,騎了幾里路,齊吾爾忽地開口打破沉寂。
「你二姊嫁到塞外,往後,你就可以常來這兒探望她了。」
她捺下小女兒家的心態,清清喉嚨道︰「我當然會來瞧她……若是二姊夫欺負她,咱們家姊妹就要他好看。」
他低笑著,搖了搖頭。「李游龍愛你二姊愛慘了,你二姊別欺負他就謝天謝地,還輪得到他欺負人嗎?」
想了想,她紅著臉笑出聲來。
忽然間,他扯韁不動,神情一凝,雙目精銳地投向遠方。
「怎麼?」
「听。」簡短命令。
她學著他側耳傾听。遠遠的地方,那馬蹄聲格答格答響著,由模糊漸轉清明。
「我听見了,是馬蹄聲。」她張大明眸,眼珠子溜了溜,「只有一匹。」
「對。」他微笑地點點頭。
讀出他眼中對自己的贊賞之情,竇德男的心飛揚起來,面容迎向他笑開了。
「這麼晚了,會是蒙族的朋友嗎?還是藥王牧場的人?」
她全沒說中。那馬蹄聲越來越靠近、越來越清晰,馬背上的人興奮地揮手,為了加強效果,還抽出一支八角銅錘奮力揮舞著。
「喲呼──五姊!齊吾爾!呵呵呵……我沒迷路,我找到你們啦!炳哈哈,小金寶來也──」
※※※
原來,小金寶不甘被留在九江四海,于是留下書信偷溜了,她說塞北的牛羊、馬兒在呼喚她,不來,渾身都不對勁兒。唉,沒誰奈何得了她。
竇帶弟失蹤─夜後,隔日清晨和李游龍雙雙返回藥王牧場,自此,兩人是蜜里調油,感情終于穩定下來。
懊解決的事已圓滿落幕,沒啥值得掛心的,只剩下吃喝玩樂。
「阿男,巴哈哈說要帶咱們去拜訪一位朋友,他的帳篷離這兒十來里,而且是蒙族里釀羊女乃酒的高手,去下去?」多個小金寶,竇盼紫這幾日玩瘋了。
「是高手中的高手。」巴哈哈在一旁強調。
竇德男望了望寬闊得不可思議的天際,倚著柵欄的身子略略打直。「金寶兒,你這幾天喝太多酒啦。」
小金寶眼楮亮晃晃的,呵呵笑著,「不多不多,還差一點點哩。」
竇德男搖了搖頭,又好氣又好笑。「你們去吧,我不想騎馬,想坐在這兒看雲。」
「雲?」竇盼紫和小金寶抬頭眯眼,天上的雲朵一坨一坨,除了大得有些夸張外,好像沒啥特別的。
巴哈哈卻笑道︰「五姑娘看上咱們塞外的雲啦!那是很有意思的玩意兒,你慢慢瞧,可不是每個地方都有的。」他騎上馬,招呼著竇盼紫和小金寶跟隨他去。
「五姊,等會兒我幫你帶最棒的羊女乃酒回來!」小金寶在快馬背上回頭。
「謝啦!」竇德男朗聲回答,看著他們三人迅速地清失在地平線的那一端。
這藥王牧場還真大,現下正值隆冬,牛羊被安頓在向陽的避風處,因此柵欄里空蕩蕩的,地上白皚皚的,冷風吹在頰上凍得人神志清醒,好像大地里只有自己獨生,呵呵,這感覺真的很特殊。
躍上柵欄橫木,她輕盈地站在上頭,「刷」地由背後抽出兩截銀短棍,瞬間組合成長槍。先是並步點槍,接著右弓步一個推槍,左跨步直劈,再跨步扎槍,跟著雙腿馬步蹲,單臂旋腕,然後退步攔拿,回身掃槍準備收勢──
可能是掃得太過力,長槍在空中揮了半個漂亮的銀弧,還沒完全收回,她腳下橫木陡地一斷,重心不穩,喉中尖叫還來不及發出,人已跟著摔下。
「唔──」她的小臉整個埋在雪地里。
「沒想到九江四海的銀槍小紅妝,也有中箭落馬的時候?」男音低低響起,隱忍著笑意。
「齊吾爾!」她俐落地翻身坐起,一雙眸子直勾勾地盯著近在咫尺的男子。自那晚與他夜搜雪原回來後,隔日他就沒了蹤影,也不知上哪里去。
「正是在下,」他拉起衣袖,極自然地擦去沾在她白頰和額上的細雪。「柵欄橫木被你跺斷,來年春天就關不住牛羊了。它們會一只接著一只往這兒鑽出來,然後跑得遠遠的,不會再回來了。」
他又在逗她嗎?竇德男臉蛋微紅,急忙道︰「我會修。」
「來不及的。你明兒個就要跟著你家姊妹回九江了,哪有時間修理?」
她定定望著他,不知說什麼好。
明天二姊就要回九江待嫁,她們三個妹妹自然得跟著回去,哪還能繼續留在這里?然而在回去之前還能再見到他,和他說說話,她不能否認,自己心里其實……正挺高興的。
「你、你……哇哈哈──一定要這麼認真嗎?!真有趣!」見她發怔的模樣,雙頰紅撲撲,劉海俏皮地飛揚,他捂著胸口忍不住笑了出來。
不知是否因為要離別了,竇德男這次竟沒心思生氣,抿著唇站起身,她拍了拍衣上的雪。
「嘿,怎麼啦?為什麼不說話?」他狐疑地挑眉,不給她反應的機會,雙掌合握她的腰肢,瞬間已將她抱上另一根完整的橫木坐著,而自己亦與她並肩而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