艷兒沒有反應,空茫的大眼連眨也沒眨。
「爹已經將你許配給丘濟穎,我怎麼阻止都沒用;如果你再不說話,三天後你就要出嫁了,你知不知道?難道你真的要嫁給丘濟穎嗎?」
他用話激,艷兒依然木然著表情,什麼反應都沒有。
「艷兒,你醒醒好嗎?」司徒璿忍不住搖晃她。「如果你真的想和長武在一起,你應該做的,是反抗、是繼續爭取,大哥會幫你的;可是你現在這樣……你要大哥怎麼辦?」
不要管我,沒有武哥,我什麼都不想理。
她听得見大哥的話,她心里這麼輕喊,可是她說不出來,只覺得好累、好倦,除了武哥,她什麼都不想理。大哥,謝謝你關心我,可是……對不起……對不起
「璿!」紅嫣驚呼,阻止丈夫搖晃的動作,「不要搖了,你看!」
司徒璿一停,才發現艷兒眨也不眨的眼里,居然開始流出淚水。
「艷兒,你听得到大哥的話,你不是沒有感覺對不對?」司徒璿繼續說著,希望能讓艷兒重新有感覺。
然而,除了流淚,艷兒再沒有其他反應……
第十章
「到了這種時候,你還不出面嗎?」
「她好嗎?」
「好?」他苦笑。「她不吃不喝、不死不活的模樣,什麼話都不說、什麼人都不理,前些天還被絹兒打的渾身是傷,要不是我和紅婿趕到,她很可能被打死。」
「她怎麼了?!」他激動的抓住他。
「連被打的渾身是傷,她還是一點反應都沒有,只是靜靜的被打,你說她怎麼樣?」司徒璇笑的比哭還難看。
他一震,止不住心上的疼痛泛開。
「既然關心她,為什麼不去看看她?現在除了你,已經沒有任何人能讓她開口了。」
「我……」
「你還遲疑?難道非要等她上了花轎、真的嫁了人,你再來後悔嗎?!」
「我對老爺有承諾。」
「你已經守了!」他重重地道。「你離開司徒家,已經遵守了你的承諾,接下來是你和艷兒的事了。你真的舍得讓艷兒嫁別人嗎?」
司徒璇看著他掙扎又困頓的表情。
「隨你吧。」他無力的嘆息。「艷兒的身體已經很虛弱,再不吃東西,能撐多久誰都沒有把握;如果你忍心看著艷兒死,我也無話可說。」搖搖頭,司徒璇只能轉身離開。
靶情的事,除了當事人,誰都無能為力。
★★★
不管什麼人反對,司徒長春決定盡快將艷兒的婚事辦好;他相信,成了親之後,她自然會恢復正常。
三夫人吵、司徒絹也鬧,但是丘濟穎很明白的表示,他想娶的是艷兒,不是絹兒,弄到最後,司徒長春命令三夫人帶司徒絹暫時離開司徒家,到別業去住幾天,直到迎娶結束才能回來,司徒家這才又恢復安寧。
為了表示迎娶的誠意,丘濟穎甚至連鳳冠霞被都準備好,親自送到司徒家;所有禮品也都一手包辦,讓司徒長春愈來愈滿意這個女婿。
成親前一晚,紅嫣將大紅的鳳冠霞被,送到司徒艷房里;司徒艷倚著枕,依舊什麼事也不理。
「艷兒,你的嫁衣送來了。」紅嫣輕道。「你還是不肯醒來嗎?」
她曾听說,當人受到極大的傷痛、或痛苦大到人不能負荷的時候,人就會把自己所有的感覺都關起來.對所有的人與事失去反應,他會仍然活著,但就只剩呼吸而已;艷兒就是這種情況。
「艷兒,你再不醒來,明天就必須上花轎了;你真的想嫁給丘濟穎嗎?」紅嫣一直說,艷兒仍然是沒有反應。
雖然她們相處的時間不長,但是艷兒活潑開朗、對人總是有禮又親切,除了那些愛找她麻煩的之外,艷兒是這整個司徒家,除了丈夫之外她最喜歡的人,現在看她變成這個樣子,紅嫣實在無法不傷心。
從黑夜、到天明,紅嫣一直在房里陪著艷兒;她照顧艷兒睡覺,到後來的更衣、打扮,在迎親時刻來臨前,司徒長春派了二夫人先來看看情況。
「紅嫣,艷兒打扮好了嗎?」二夫人推開進來。
「差不多了上梳好發髻,紅嫣將鳳冠,緩緩戴上艷兒的頭。
艷兒突然有了反應,她轉動著頭,就是不肯戴上風冠。
「艷兒?!」她終于肯醒了嗎?
「怎麼回事?」二夫人過來幫忙拉住艷兒。「紅嫣,快將鳳冠戴上。」
「可是……」
「都這個時候了,迎娶儀式絕不能有任何差錯。快戴上!」二夫人命令。
「是,二娘。」兩人合力,總算將鳳冠戴上、然後蓋上紅頭巾。
「走吧,我們扶她出去。」二夫人和紅嫣,分別攙扶著艷兒兩邊,將她扶往大廳。
司徒家的大廳里,賓客雲集。司徒長春和結發妻子就坐在首位一招呼客人、接受客人的道賀;丘濟穎穿著一身紅蟒袍、戴著彩球,看見新娘子被人扶著走出來,他立刻迎向前。
二夫人退開,由紅嫣帶著新娘走到正中央,與新郎同時拜別父母。
「好、好。」要嫁女兒,司徒長春還是有點感傷,他走到女兒面前。
「艷兒,出嫁了就是別人家的媳婦,你要多听公婆的話,別像在家里的時候一樣任性。」再看向丘濟穎。「濟穎,我把我最疼愛的女兒交給你了,你要好好照顧她,別讓她受任何委屈。」
「我明白的,岳父大人。」丘濟穎恭順的回道。
「好了,你們快出發吧;吉時耽誤不得,路程還很遠,一路上,好好照料艷兒。」司徒長春叮寧道。
「拜別岳父、岳母大人。」
牽著紅色彩帶,艷兒由紅嫣扶上花轎,喜樂吹起,一列長長的迎親隊伍浩浩蕩蕩的從司徒府出發,一路經過大街、城門,然後往城外官道走去。
喜樂整整吹奏了三個時辰,迎親隊的每個又累、又口渴,到一處茶棚時,丘濟穎下令全隊休息;然後自己也下了馬,走向花轎。
「艷兒,你累不累,要不要出來透透氣?」隔著轎簾,他輕聲軟語的問。
轎內沒有任何回答。
「姑爺,你先去歇會兒吧!夫人我來照料就可以了。」喜婆說道。
「也好。」丘濟穎點了點頭。「如果夫人有任何需要,你要隨時陪在她身邊,絕對不可以放她一個人。」
「我會的,姑爺。」
「嗯。」交代完畢,丘濟穎放心的進某棚喝水。
喜婆站在花轎外,一會兒後,轎內突然有了動諍;喜婆連忙掀開轎旁窗口的小簾子。
「夫人,你有什麼需要嗎?」喜婆才問著,花轎的轎簾已經被掀開,新娘子自己走了出來。
「唉呀,夫人,你怎麼可以自己出來?!」喜婆大驚小敝著,新娘子一走出來,紅頭巾與鳳冠都不見了。
新娘子一臉蒼白,完全不見任何一絲血色,在大紅嫁衣的映襯下,整個人仿佛從鬼域里走出來。
喜婆嚇得呆在當場,連新娘子走開了都沒反應過來。
「啊、啊!來人呀,夫人跑了,快追、快追呀!」
喜婆大喊,丘濟穎轉頭只看見大紅色的身影沖進道旁的樹林里,他立刻追了過去。
「艷兒,你要去哪里,快回來!」
所有的人都出動去追,不管他們怎麼喊、怎麼叫,艷兒始終沒回過頭。
不知道為什麼,這片樹林,艷兒似乎特別熟悉,她東鑽西竄的,居然沒人追得到她。艷兒的大紅嫁衣月兌落在中途,當丘濟穎看到紅色嫁衣時,心中突然升起一股不祥的感覺。
「艷兒,不要頑皮了,快回來!」他加快速度,終于在崖邊追上艷兒。
山崖上的風大得襲人,艷兒一身素白,頭上梳成的發髻早巳掉落,長發隨風散場;整個人仿佛要隨風飄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