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覺瑛格格 第2頁

作者︰湛清

覺瑛努力擰吧手里的被單,然後踮高腳尖使勁地將被單甩過竹竿,然後再用力地攤平,就怕留下縐痕。

就在此時,一陣細女敕的哭聲從牆角傳來,她抹了抹臉,轉身一看,只見一個十三、四歲的小丫頭哭哭啼啼地走進這院子。

「杜鵑,發生什麼事了?」覺瑛走過去,看到小丫頭手背上的傷痕頓時倒抽口氣,抓過她的手來,拉開袖子一看,果然有一條又一條的鞭痕。

「我……覺瑛姊姊!」杜鵑抽抽噎噎地扯住她的袖子。「我打翻了茶水,被李嬤嬤瞧見了,所以就挨鞭子了。嗚嗚……我真的不是故意跌倒的,這個花盆鞋好難穿喔。」

杜鵑是剛進府的小丫鬟,年紀輕輕就離開父母出來討生活,讓覺瑛很憐惜,所以總是忍不住想照顧。雖然覺瑛自己的處境也好不到哪去,但能力範圍內她總是照看著這個小她好幾歲的小妹妹。

「妳以前從沒穿過花盆鞋,自然不習慣,多練習練習,以後就會來去自如了。」覺瑛拍了拍杜鵑的肩膀安撫。

花盆鞋是旗人的裝束,她們這些進王府干活的奴僕都是漢人,剛開始不習慣是正常。偏偏管她們這些下人的李嬤嬤是個挺刻薄的人,動不動就打罵,她真擔心小杜鵑會挨不過去。

「可是覺瑛姊姊,妳就走得很好,好像天生下來就穿這鞋似的,一點都不怕跌倒。」杜鵑抹了抹臉說。

這點倒是連覺瑛都感到奇怪,她既然會被賣進府當奴僕,應當是個漢人沒錯。但她第一次穿上花盆鞋就很自在,不僅走路不打結,小跑都沒問題,彷佛她已經穿著這鞋很多年了。

說穿了覺瑛的處境並沒比杜鵑好到哪去,起碼杜鵑還有家可回,但是她被自己表哥送進王府當差已經兩個月了,她一次都沒再見過表哥。表哥說她沒其它家人了,這幾年都是他照顧她的。因為他現在成親了,沒能力再白養個表妹,所以才送她進王府當奴僕。

所有有關她的事,她也只能听表哥說了,因為她沒了記憶,而且若不是表哥告知她名字,她連自己叫什麼都不知道呢!

據表哥說,她因為跌傷了頭,所以失去了記憶。她偶爾會感覺頭痛,但卻什麼也想不起來。而自稱是她表哥的男子,她其實沒有任何熟悉感,反而隱約覺得反感,她想或許是失憶之前,表哥對她並不如他聲稱的那麼好的緣故。因而對于這個把她扔到王府就不見人影的表哥,她一點都沒有思念之情。

就這樣被唯一的親人拋棄,她應當不免有些怨懟才是,但她心底卻毫無這樣的情緒,彷佛那表兄原本就是個毫無干系之人。雖然她也覺得怪異,但也莫可奈何了。

「其實穿這鞋也不難,我教妳吧!」覺瑛將杜鵑帶到旁邊角落。「妳記住喔,不管動作再大,身子要打直,只有手腳去動,這樣就不會失了重心跌倒了。」她說著還示範了一下,挺直背脊在院子里頭走上兩圈。

「妳走得真好看,簡直像是天生的貴族一樣。」杜鵑羨慕地說。

杜鵑覺得覺瑛不僅走路的姿態,就連說話的神態看著都挺高雅,怎麼看都不像是當下人的人。可是李嬤嬤對覺瑛也很苛刻,時常要她干很多活兒,這個在她們後院的下人房里無人不曉。尤其是覺瑛剛來時,好像什麼活兒都不會做,惹得李嬤嬤成天獅吼。好在覺瑛學得還算快,現在已經能在李嬤嬤的眼皮底下勉強過日子了。

「妳別淨是瞧,照我說的走走。」覺瑛拉了拉杜鵑的手說道。

兩個人就著院子的空地練習了幾圈,杜鵑好像逐漸能模到竅門了,只要別太緊張,應該不至于再犯錯。但是才練著,一個丫鬟走了過來喊道︰「妳,小丫頭,廚房大娘熬好了甜湯,讓妳送到主子房里。」

「王……王爺?!」杜鵑听了肩膀馬上垮下。

「這位姊姊,王爺房里不是有專門伺候的丫鬟嗎?怎麼會請後院的佣僕送呢?」覺瑛微皺著眉頭問。

在長陽郡王府里,奴僕人數眾多,大致來說還分為前院跟後院干活的。前院大抵是直接服侍主子的,而後院的僕人大多是干些粗活的。一般來說,前院的差事比較輕省,還可以直接面對主子,討主子歡心,如果做得好也容易被打賞。但這是一般的情況,跟這王府的狀況可不一樣。

這郡王府里的人都很怕一件事,就是去伺候王爺。雖然王爺去了南方賑災兩個月,昨天才回來,但這位爺兒的惡名昭彰,覺瑛可是早听到不想听了。據說主子喜怒無常,脾氣更是嚇人。只要不合他心意,罵人還算是好的,被打的也算幸運,至于那些不幸的都被送出府去,此後下落不明,一些傳言都相當可怕。

「服侍主子的人一天內已經換過兩、三人了,我們人手也不足。小丫頭,送甜品過去時可得謹慎小心,剛剛我們前院的舞蝶才被主子打折了手臂,現在還躺在房里哀嚎著讓大夫治療,妳可別再犯錯惹主子心煩。」那丫鬟朝杜鵑交代著。

「打折了手臂?」杜鵑臉色發白,雙腿發抖。「不成……我一緊張肯定會犯錯,萬一跌倒了怎麼辦?王爺說不定要了我小命。」

罷剛才挨了一頓鞭子,杜鵑眼淚都還沒干,這會兒讓她去服侍王爺,怎樣都覺得前途無「亮」。

雖然王爺脾氣不好,陰晴不定,但是畢竟年輕,才二十五歲就權勢滔天,總有一些不怕死的女人想親近他。那個舞蝶可是前院里最具姿色的丫鬟,听說其它丫鬟都還得讓她幾分,她最想做的事情就是親近主子,盼就盼王爺能瞧上她,如果能當個侍寢丫鬟,那身分可是連翻了好幾級。

但是連貌美如舞蝶都被折斷了手臂,杜鵑怎麼從前院活著回來?這一點覺瑛也很擔憂。

「不管了,妳快點去。不快點,等等斷手的搞不好就是我了。」那丫鬟催促著,不管杜鵑臉色慘白,硬拖著她走。

「等等。」覺瑛看不下去了。「我替她去吧,請指引我主子寢居的方向。」

「覺瑛姊姊!」杜鵑感激地眼眶含淚。

「多練習練習,別緊張,我去去就回。」覺瑛安撫著,然後喊著那丫鬟。「快點走吧,不是說耽擱不得嗎?」

看覺瑛那毫不猶豫的命令,那丫鬟竟然也忍不住服從了她的話。不過只要不是她自己去送,誰去都無所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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丫鬟領著覺瑛去端甜湯,然後指了指王爺的寢居方向,人就不見了,覺瑛只好獨自端著那紅豆甜湯,走進主子居住的院落。

她低著頭進屋,眼角瞥見一個高大的身影佇立在窗前,她不敢多看,隨即垂下頭。「王爺,甜品已經送到,請主子趁熱喝。」

她將甜湯擺放上桌,還把調羹都擺好,這才退到一邊,斂眉垂首,隨侍一旁。別看這小小的動作,她可是練習了好久。因為她老是忍不住與人四目相對,這對一個佣僕來說是件非常要命的壞習慣。關于這個習慣,她不知道被李嬤嬤罵過多少回了。

「擱著。」齊爾勒頭也不回,就只吭了一句。

但因為主子沒讓她退下,覺瑛也不敢擅動,只好繼續站在屋角。不過站久了總是無聊,她忍不住抬頭偷看這個傳說中比鬼魅還恐怖的主子。

他真是一個高大的男人,身材頎長,雖不似武將那般虎背熊腰,但是肩寬體壯,光是背影看起來就極有架勢。從她的角度看他,臉龐的線條剛毅,下巴緊繃的線條顯示出他此時可能正抿緊嘴,看起來這位爺心情確實不大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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