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視線轉到他身上,這男子的氣質真是特殊,任誰看了也想多看他兩眼。雖然他神情冷漠,但那好看的臉皮跟頎長身材所散發出來的清冽氣質,還是讓她想盯著他看。更別說他身上那些個故事,不管是真是假,總是充滿傳奇色彩,也難怪大家愛听。
她听說他很小就讀遍了人家得花上許多年讀的書,才華洋溢,天賦異稟,是以先皇很寵這個麼兒,一心想把皇位傳給他。後來雖然不是如此,但關于他的故事倒是從沒斷過。至今他已經年近三十,依然沒有娶妻,甚至沒有納妾,因而斷袖之說甚囂塵上。
「發現什麼?」他冷眼睨著她催促。
「發現王爺簡直是個大紅人,大伙兒對王爺的故事萬分感興趣。那天剛好我借來的銀兩都用光了,大夫又說不給錢就不給藥,我只好死馬當活馬醫,試著講了一段白虎轉世的故事,我……我沒說是王爺,可大家都那樣認為啦!」看著他沒好氣的冷臉,她越說越心虛。
她從沒想過會面對自己故事底下的主角。其實說書的哪個不添油加醋,甚至自行改編的?可是人家都不會遇上這問題,就她會。因為她講的不是死人故事,而是活人傳奇。這風險還真大,誰想到竟會賭上這顆腦袋呢?
「換作你是我,听了你這段說詞,真能自嘆倒楣就算了?」他淡淡地開口,但眼神卻充滿壓迫性。
「呃……」她被他的眼神堵得無處可逃,整個人都要貼到牆上去了。「雖然不大可能,但我好歹也想抱點希望。王爺,您就原諒小的,小的是情非得已。那忠孝節義的故事沒人要听,我也是莫可奈何,百般不願。其實我很會說故事的,打小听我爹說書,還讀了很多腳本,可是大家都不想听那些故事,我也是千萬個不願意哪!」
「難不成我還得安慰你?」他好笑地問。
「啊,不然這樣好了,小的想到一個能解決我們彼此問題的法子,不知道王爺有沒有興趣?」她靈光一閃,精神都來了。
樊仰極不置可否。這時看她,竟覺得這丫頭有幾分姿色,她那對靈活的眼楮,煞是動人,教他忍不住多看了兩眼。
她逮住機會趕緊開口。「就是王爺借我銀兩,我讓我阿爹買藥吃。然後我阿爹好了就可以去說書了,我就不用去說書,自然也不會惹得王爺不悅了。你說這樣好不好?」
聞言,樊仰極雙眉都掀了起來。
這妮子到底是哪來的狗膽,現在竟然想跟他借銀子?不過她的「膽色」卻激起他幾許贊賞,對這個丫頭的興趣更高了。
「我為什麼要?殺了你,你同樣不會再去散播謠言。」他淡淡地說,看她怎麼掰下去。
「唉呀,殺了我還要處理尸體,很麻煩的。你別看我瘦瘦的,其實我很重,要把我拖去扔了都嫌累。」她說得激動,兩手還跟著亂揮。
「我有手下,不嫌麻煩。」他望了望她單薄的身子,懷疑她有幾兩肉。
「嘿嘿,別這麼說。殺生是不好的,借錢給我還可以做善事,會有好報的!」她繼續游說。
「什麼好報?銀子?我有了。地位?我也有。那你說,我還需要什麼好報?」他不知怎地,竟然跟她抬杠起來了。莫非他真的那麼喜歡她說話時那種飛揚歡欣的神采?宛若屋子里不只他們兩人,感覺很熱鬧、很溫暖。跟他所處周遭的氛圍全然不同,所以他才會這樣貪戀這種微妙的感覺?
是因為他寂寞太久了嗎?
「呃……娶得美嬌娘?」才說出口,她就想咬斷自己的舌頭。她對一個傳言有斷袖之癖的男子說娶得美嬌娘?這怎麼听都充滿了諷刺哪!可是現在改口也太明顯了,怎麼辦呢?
還好樊仰極並沒有如她預期的大發脾氣,反而是用一種非常詭異的眼神看著她,那眼神好像充滿了興味,還有一種躍躍欲試,像是等著看好戲,她不禁瞧得頭皮直發麻。
「這麼說來,我要借你多少錢呢?」他露出和煦的笑臉。
蕭筱小對著他的笑臉,一顆心直打顫。
她想,只要真能借到銀子,就算最後還是會被他殺了,起碼能給阿爹一點安家費。她一臉痛苦地開出價碼。「呃……五十,不!一百兩好了。」
只見他依然笑得很迷人,她只能嘿嘿干笑兩聲,其實心底苦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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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館的後台,蕭筱小抱著一疊腳本,唉聲嘆氣地坐在一旁的椅子上。
余蒨兒抱著琵琶進來,關心地望了她一眼。「筱小,你爹身體還好嗎?」
「嗯,昨天我又抓了幾帖藥,爹吃了有起色了。」藥雖然貴,但倒是真的有效,不然她真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可你的表情看起來好像不是那麼一回事。」余蒨兒又好奇地看她一眼。
「喔,我有其他煩心的事。」蕭筱小走到門邊,掀起簾子,看了看茶館里的人。因為沒有看到預期的身影,心底稍稍放松了。
「筱小,你是不是缺銀子?我那邊還有一點積蓄,可以借給你……」余蒨兒听說她爹的藥費很貴,一帖藥就要五兩,普通人家哪吃得起這等藥。
筱小搖了搖頭。「我借到錢了,應該夠我爹把病治好。」
「奇怪,這兩天你為什麼不再說平郡王的段子了?這兩天客人都很失望,來的人也一天比一天少了。」余蒨兒有點不解。
蕭筱小看了她一眼,又嘆了口氣。「我覺得老是說些沒有根據的傳言,對這社會風氣不大好,決定還是說些忠孝節義的故事,比較能教化人心。」
「可是老板好像……」余蒨兒還沒說完,茶館老板就掀開簾子進來了。
「蕭老師傅!」茶館老板一見到蕭筱小就嚷嚷道。「今天你可得好好表現,否則客人都跑光光啦!」
「老板……」蕭筱小看了一臉氣急的老板猛皺眉頭。「這個……有點困難。」
她拿人錢財,怎麼還能道人長短?那天她被抓進平郡王府,出來時懷里還真拽著一包銀子,正是平郡王樊仰極借給她的。現下哪還有膽再賺這種錢?
就算王爺沒借她錢,再繼續說那些故事,被抓去也只是早晚的事情。所以雖然銀兩討人喜歡,她卻沒辦法多賺哪!
「困難?哪來的困難?!」茶館老板受不了地說。「當初我讓你五五拆帳,可不是為了小貓兩、三只的生意。你再這樣下去,可沒辦法給你這麼好的待遇了。」
「老板,你說些忠孝節義之事不好嗎?平郡王的故事大家都听過了,再說也沒意思……」蕭筱小努力想找出說詞,打動老板。
誰想到茶館老板一點都不領情。「忠孝節義?呿,有錢才有義,沒錢休怪我無情無義。今天,就今天你一定得好好表現,否則別說五五拆帳,連三七都不給你。」
「老板,你怎麼可以出爾反爾?再說前幾日的銀兩都還沒給呢!」蕭筱小抗議。她被抓進王府那天,老板根本沒把工錢給她,這兩天也只給了她一些碎銀,說是生意不好。也不想想她可是冒著生命危險在賺錢的,老板真沒良心。想到此,她眼前又浮現樊仰極那似笑非笑的臉了。
「你今天好好表現,我就一並把工錢給你,否則……哼哼!」老板吭了兩聲就走了。
「喂!」蕭筱小氣結地望著老板的背影。「真是變臉變得比什麼都快。」
「筱小,這可怎麼辦?你要不要再說個王爺的段子,就算舊的也成,大家就是愛听……」余蒨兒在這茶館賣藝貼補家用已經很久,很清楚老板的性格,對方可是個標準的生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