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不要!」蕭筱小往後退,整個人貼著牆壁站著。「你……王爺應該是個讀書人,像王爺這麼尊貴的人,不值得為小的賠上聲譽,在王府動私刑有違善良風俗……」
「那我就把你送官府了,相信官府會給我一個滿意的交代。」他要笑不笑地說,仿佛他真的很好商量似的。
老實說,他的心情確實很好。看著對方那惶恐的臉色,還有那變換得極快的神情,忍不住覺得這小老頭確實是說書的人才,短短的間,討好的笑,惶恐的神情,計算月兌逃之計的打算等等,比看戲還精采!
「啊,那不好。這樣一來王爺的名譽不就毀了?小的名譽不算回事,可是王爺您是尊貴的皇親國戚,怎麼可以被這樣折損呢?」蕭筱小努力想說服他,打消他送她到官府的決定。
如果被送到官府,她肯定是不能活著回家了。那她爹沒人照顧,也會跟著死翹翹的。她可不能進官府!
「名譽」他逼近她。「你還好膽跟我說這兩個字?你自己干了什麼自己最清楚!」
「王爺!」蕭筱小的腿兒一軟,整個人跌坐在地。
這郡王府這麼大,她被抓進來時說不定都沒人知道,她若死在這兒,肯定沒人會曉得。再說平郡王可是先皇的麼子,現今皇上的皇叔,別說沒人動得了他,就算眾人都知道她死在王府,也不會因此折損王爺一根毛發。
簡而言之,她的命運全握在眼前這男子身上。
「王爺,您饒過小的吧!小的做錯了,小的給您磕頭!」她一把抱住對方的腿兒,緊揪著不放。
樊仰極皺著眉頭想甩開他,卻發現這老頭竟比糯米還要黏,巴著他的腿不放。「放手!」他低喝。
「王爺……」她抬頭看他,神態是可憐兮兮的,但手卻還是拽著他的衣擺不放。「饒了小的吧!」
樊仰極臉上的笑容消失,那張俊美的臉再度變冷。他不耐地彎身,一把拽起蕭筱小的衣領,打算扯開,沒想到手一探到胸口,卻感覺到掌下奇異的觸感。
這老頭是女的他眸子緊盯著她的臉蛋瞧,詫然地發現自己剛剛那頃刻間的被吸引並不是錯覺。就連此時,情勢對她如此不利,一般人早說不出話了,她還不放棄掙扎,想靠她那張嘴說服他,想自己找出一條生路。對于這樣的性子,他覺得特別,也很想看看她還能說些什麼。
胸口被模了這一把,她先是一愣,然後就拚命地掙扎了起來。「放開我,難道王爺真的有斷袖之癖嗎?」
樊仰極眯起眼,但是任憑她怎麼掙扎,嘴里怎麼嚷嚷,那扣住她領口的手就是文風不動。
「你倒是提醒了我你干的好事。」他的嗓音陰沉,她頓時停止了掙扎。
她臉上的表情像是想咬斷自己舌頭似的,充滿了懊悔。
樊仰極滿意于她的安靜,一手扣著她領口,一手扯住她的胡子,使力一扯——
「唉呀!」她哀嚎了起來。
她下巴的胡子被這一扯掉了一大撮,那黏著胡子的地方甚至都發紅了。害得她眼淚差點飆出來,真是該死的痛哪!
樊仰極一愣。這小老頭當真是女的?
仔細瞧她的五官,如果抹去下巴的胡子,還有臉蛋上不知道是什麼做成的顏料,她的五官確實細致,越看就越覺得她帶著點嬌媚的味道,就連她說話的神態,都感覺多了抹嬌氣。
「你究竟叫什麼名字?」他看著那雙仰望著他的靈活雙眼,這下子完全確定她是個姑娘了。
蕭筱小不甘願地噘起嘴兒看他,然後在他的逼視下小小聲地吐出一句。「蕭筱小。」這下子倒是完全露出她小泵娘的清脆嗓音了。底都被揭了,又何必再裝呢?
「你說什麼?」他怎麼听都覺得她嘴里咕噥著那三個字像是罵人的話。不過眼前看來,她還挺有女人味的,為何他一開始沒看出來?
「我姓蕭,名筱小。蕭筱小!」她拍開他抓著她衣領的手。
「小小?是挺小只的。」他淡淡地評論。
「不是兩個大小的小,中間的筱是……」她忽然停住了嘴。「算了,這不重要。」
「重不重要不是你決定的。」他涼涼地提醒。一反剛開始的不耐,忽然覺得很有興致跟她瞎耗了。
她抬頭看他,想到自己的小命都掌握在這男人身上,肩膀又垮了下來。
第二章
蕭筱小被困在牆角,宛若一只逃無可逃的小老鼠。
樊仰極不知道何時弄了把凳子坐了下來,像是個牢頭似的,擺明跟她耗上了。她瞪著他,想起自己這陣子來的遭遇,不禁感到心酸。
她原本是個樂天的人,但阿爹一病,她的生活竟跟著全走了樣。她才知道一分錢確實能逼死一條好漢,嘗盡了人情冷暖。想起自己挖空心思才想到這個掙錢的方法,今天過後卻全部都要白費了。如果她不能回家,那她阿爹怎麼辦?說不定會病死,說不定會因為擔心她而昏迷……
想到此,她眼淚潸潸,抽泣了起來。
「嗚……」她的哭聲抑揚頓挫,听來倒有幾分吟唱的味道。
樊仰極不可思議地眯起眼。
這老頭……不,是這小丫頭又是在演哪出?他都還沒動手,她就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她涂上顏料的小臉在淚水的洗滌下出現一條條的斑駁痕跡,下巴的胡子更是被他扯掉了一大撮,就連頭頂的寬帽都歪了,露出她烏黑的發辮來。
她的模樣煞是狼狽,而她那專心的哭法卻教樊仰極看得出神了。一面想看她眼淚把臉蛋洗淨後的真面目,一面又覺得她這模樣有些可憐,甚至想拍拍她的肩膀,給她一點安慰。
這真是見鬼了!他把她綁到這兒來,可不是為了安慰她的。
「哭夠了沒?我都還沒開始行刑,你就先哭起來?」他的聲音冷靜,甚至帶著一絲譏諷。
「反正……橫豎都要死,你管我……管我哭不哭?」她一邊粗魯地拉袖子抹臉,但這動作更是把她唇上的那撇胡子給拉歪了,害樊仰極故作冷硬的表情差點維持不住。
「你剛剛不是急著求饒,還說要說清楚來龍去脈,現在是想圖個俐落,直接等死了?」他竟然有點不滿意她的投降,原以為她應該會努力地想活下來才對。不知怎地,他竟然有著淡淡的失望。
「你豈會明白我的滿月復委屈……」蕭筱小抹了把臉,干脆把胡子都摘下來,她甚至掏出帕子把胡子收好,萬一能活著出去,說不定還用得上。
「委屈?」他不以為然地瞠目。
「我阿爹原本是個說書先生,日子勉強還過得去,可前不久阿爹病了,我去請大夫,才知道我們家好窮,只好向鄰居借了點銀子,勉強抓了幾帖藥。很快地連買藥的錢都沒了,我到處找人借錢,根本借不到,找事情做不是工錢很少,就是沒人要用我,最後終于想到一個辦法……」她說著神情居然出現了一絲得意。
「什麼辦法?招搖撞騙?」他立刻潑了她一桶冷水。
「什麼招搖撞騙?你不知道說書這活兒並不好混嗎?多的是生意冷清的說書人,不然你以為我們家為何那麼窮?」她理直氣壯地抱怨。「說到這個我就氣,我一開始去說書,也是想說些忠孝節義的故事,最好還能教化民心,勸人向善……」
「你廢話不能少說一點嗎?順口就能編造一堆辭,真是……」
「真是說書的料,對吧?」她得意地笑了,但一踫上他涼涼的眼神時,笑容頓時斂住。「我……反正,就是客人很少,生意很慘澹,我根本賺不到什麼銀子。好在我這人天資聰穎,窮則變,變則通,我去茶館坐著,到處听听人家聊天的話題,想找出大伙兒感興趣的,然後我就發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