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我客氣什麼,我身強體壯,背你是輕輕松松的事。」高明遠笑說。「你失蹤讓大家擔心死了,幸好你沒什麼大礙。」
她冒雨尋找失蹤的學生,卻不慎扭傷腳踝,又因雨勢過大,于是暫時待在這棵樹下,前一刻才被他尋到。
她听到學生早平安歸隊,終于放心,原想起身跟他離開,這才想到自己腳踝受傷了。
「這雨不會變小,我也不可能放你一個人在這里,快讓我背你下去,大家才能放心,扭傷腳要盡快處理才行。」他語氣里透漏出無比關心。
「可是……」寧靜海猶疑著。她只是輕微扭傷,勉強能行走,讓男同事背她,已婚的她仍有所顧慮。
「comeon!快上來,否則我得一直在這里陪你淋雨喔!」高明遠彎,拍拍自己的背,催促她。
歐陽炵想出面阻止,想親自帶寧靜海下山,但意識到手臂下支撐的拐杖,他心中頓生起強大的無力感。
現在的他,無法抱她、無法背她,也沒有力量幫助她。
他眼睜睜看著她趴上另一個男人寬廣的背,只見對方將她輕松背起,輕松邁開大步離開。
擔心她許久,好不容易見到她平安無事,心情激動的他卻裹足不前,只能任由她緩緩遠離他的視線,愈來愈遠。
他躊躇不前,是因為此刻的他渾身泥濘,不想讓她看見,更因為她旁邊有其他人,讓讓他心生介意,不知該用什麼態度面對。
他呆立在原處許久,雨水打在臉上卻無知覺。
轉身,緩緩地、蹣跚地往另一方的步道走去,沒人知道他來找過她。
手中的手電筒映照到樹名標示牌——相思樹。
相思兩字,令他心里一揪,莫名有種落寞和淒涼。
第7章(2)
深夜,歐陽炵返回家里,他狼狽至極的模樣讓寧母非常詫異,可他卻是一句話也沒解釋,徑自轉往房間,進浴室清洗。
換上干淨的衣物,躺在舒適的大床上,回想今晚的莽撞行動,在山里的倉皇焦慮、看到小靜平安時的釋然、見她被男人背著離開的懊惱,他的心五味雜陳,直到此刻,仍不平靜。
這一晚,他輾轉反側,嚴重失眠。
棒天周日,他休假在家,等待她歸來。
懊打電話關切詢問她的扭傷,他明明擔心不已,卻撥不出電話。
因為他不想讓她知道,自己昨晚前往山區瘋狂找她。
歐陽炵一整日待在書房,應該研究財經資料的他,從書櫃拿起一本英文財經雜志,翻沒幾頁就分神了,該從書櫃內層翻出舊相本,不自覺細看許久。
他看著小靜小時候的照片,在庭院里的她,笑容像陽光,比身後的向日葵還明亮。
她的照片不算太多,卻都是他親自為她拍下的,每個時期、每個季節,總是在花園里,與四季的花卉相稱。
她從八歲蛻變成十八歲的青澀少女,到二十四歲的成熟女孩,她的笑容其實沒有太大改變,依然純真開朗。
他翻到另一本相簿,是他與杜璃隻的許多照片,看著兩人甜蜜相偎的合影,笑容美艷的她,他竟已沒什麼情緒波動,心里想著該將這些照片處理掉。
留著前未婚妻的照片,對小靜過意不去。將照片一張張抽出,堆疊在桌面,把婚紗照相本也拿出來,想起另一個無用的物品,他拉開抽屜,翻找出來,打算一並丟棄。
寧靜海在傍晚時分回到家,因腳踝扭傷並不嚴重,休息一夜消腫後,隔天已能正常行走,她于是跟著學生活動完,才一起帶隊返回學校,再搭車返家。
踏進玄關,寧母迎上前,關心她這兩日的戶外活動。
她心情愉快的向母親分享與學生們的相處過程,雖然天氣不佳,仍玩得十分盡興。卻沒提及一度在山里迷路的事情。
听到歐陽炵今天休假,她迫不及待跑去書房找他,想和他分享露營的野外生活體驗,雖然他不像以前那般多話,但她仍時常主動和他分享學校的事,以及與學生相處的種種點滴。
「炵大哥,我回來了!」敲了兩下門板,寧靜海開門踏進書房,臉上帶著耀眼的笑容。
看著照片,沉浸在小靜過往回憶中的歐陽炵,完全不知時間流逝,才會因她突然的闖入嚇了一跳。
他抬頭看向進門的她,一瞬間,仿佛有種分離已久的錯覺。
心口一熱,眼前她燦爛的笑容,令他的心莫名激動。
他起身,繞出書桌,蹣跚走向她,張臂一把將她擁入懷里。
「炵、炵大哥?」寧靜海被他的行為嚇到,也因他突如其來的摟抱,心跳加速。
小時候他偶爾會溫柔地擁抱她,拍拍她的肩鼓勵她,但成年後,他很少有這樣親昵的動作,結婚後,他更是態度大改變,總是對她保持距離。
歐陽炵緊緊擁著她,仿佛擔心她消失不見似的。
「炵大哥……」他的擁抱很不尋常,讓寧靜海一顆心狂跳,眼眶不禁熱了起來。
她感受得出他此刻的擁抱,不是哥哥對妹妹的擁抱,而是男人對女人的熱情。
他雙臂略松,低頭凝望她。她仰起臉蛋,望進他幽深的眸光,一張臉不禁灼燒起來。
他倏地俯身封住她的櫻桃小嘴,品嘗她檀口的蜜津,勾卷她的粉舌,她被他吻得手腳發顫,一雙手不禁輕揪他襯衫衣襟。
他的吻時而溫柔細密,時而熱情狂野,與新婚之夜的粗暴截然不同,讓她沉醉的燻燻然。
她雙頰不覺滑落淚滴,一種甜美感動的情感滿溢她心湖。
他終于離開她的唇,大掌撫著她後腦勺,將她的頭貼在他頸間,情不自禁的吻著她細頸。
她伏在他肩頭,感受他如火的挑逗。
朦朧的視線,無意識地望向他背後的書桌,再看見堆疊在桌面散亂的照片時,微怔。
她定楮望去,心驀地一沉。
桌面上一大本婚紗照及一大疊照片,全是杜璃隻的麗容以及他和杜璃隻的甜蜜合影。
而照片堆上的一枚鑽戒,小小的光芒,卻閃痛她的眼,刺痛她的心。
她一眼便瞧出,那枚鑽戒是他為杜璃隻量身定做的訂婚戒,在杜璃隻舍棄後,他強要她接受、戴上,卻在結婚前夕向她索回。
當時的她,高興他給了她一枚屬于她的婚戒,卻沒想到,他這麼做是要將屬于杜璃隻的婚戒慎重收藏。
他對前未婚妻還是念念不忘,即使對方背叛他,另尋新歡,他仍對她無法忘懷,在難得的休假日,整日看著她的照片及兩人的甜蜜合影,流連思念。
「璃隻……為什麼離開我……我愛你啊……」
猛地想起新婚之夜,他酒醉後將她當成杜璃隻而佔有她的不堪回憶,她對此刻落在她頸項細碎的熱吻,頓時身起疙瘩。
原來他突然的熱望,是因思念杜璃隻,是再次將她當替身嗎?
一股厭惡感讓寧靜海伸手,用力推開他。
她眼神哀戚的望著錯愣的他。
「你……」她聲音暗啞,想問他真正的想法,奢望他能說出喜歡她的字句,而非再度將她當替身泄欲,可她問不出口。
「……對不起。」他靜默凝望她受傷的眼神,沉聲輕吐一句抱歉。
他以為,她的拒絕是因為憶起新婚之夜,令她在一時熱吻陶醉過後,對他心生懼怕。
她的無聲拒絕,令他心口緊扯,萬分難受。
他的歉意,是因為再次將她當成另一個女人嗎?
他方才的溫柔熱情,全是因為將她假想成另一個女人嗎?
無法克制的,內心盈滿委屈心酸,令她潸然落淚。
她不該在他面前落淚,即使再委屈、再痛苦,也要強顏歡笑,樂觀以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