銘銘銘
嚴承御不要命地工作著,他簡直發揮了一個人的最高可能性,完全把公司當家了。
一個禮拜來,他靠著堅強的意志力,把手邊所有該做的事情統統處理得清清楚楚。當然他還是會罵人,但是明顯克制許多了。
杰森可不覺得他這是好方法。
與其看他這樣瘋狂地工作,還不如看他吼人比較人性一點。
「老大,你真的不去找沐樺了啊?」杰森跑到副總經理辦公室去纏著他,也不管嚴承御根本不想搭理他。
他跟小芳都看不下去了,這對愛鬧別扭的情侶真是太難搞了。一個鴕鳥似的躲到花蓮去,休假是一天請過一天,甚至休起了年假;一個是躲在辦公室里,不要命地工作著。
敝哉!這樣能解決事情嗎?
明明就放不下對方,還要這樣僵持著。
「老大,你是男人耶!多讓讓女人會死啊?」杰森忍不住了,竟然用這種「犯上」的口氣說話。
嚴承御連看都沒看他一眼。
杰森嘮叨了半天,人家根本不捧場,只好氣憤地說︰「你不听我的勸,到時候女朋友不回來可別後侮!」
嚴承御的身子僵了僵,但仍然沒有抬頭,繼續看著手上的文件。
杰森嘆了口氣走掉了。
嚴承御這才抬起頭來。
其實他早就後悔了。
這些天他想了不少事情,每天在公司加班加到深夜,身邊總少了什麼似的,剛開始他會在辦公室晃蕩,尋思著到底那種感覺是怎麼來的,最後他終於找到,這一切的答案都在沐樺身上。
這個女人就像空氣一樣深入他的生活。不知不覺的他放了很多的心在她身上,只是他沒有機會去看清自己的感情,輕忽地就讓這些事情過去。當她開始抗議的時候,他就該好好跟她談了。還記得她從他辦公室一言不發地離開,直到他發現時,她不知已走了多久,她一定感到很寂寞吧?
他想起那天是情人節,後來他還在她遺留在他辦公室的提包看到禮物,拆開來是一條領帶跟領帶夾。她是用什麼樣的心情去買這些東西?她曾經幻想著有個體貼的、懂得她需要的情人與她一起過節嗎?
她甚至沒有把禮物拿出來送他。
因為他表現得太混蛋了。即便是他追出去找她,一看到她跟別的男人在一起,他的理智甚至無法運作,就這樣跟她狠狠吵了一架。
他可真會挑時間哪!
她得到的情人節禮物就是這個。
想到這個,他的心都要擰了。
他沒有下去找她,剛開始一、兩天是賭氣,後來想清楚後則是害怕。這樣自私的他拿什麼去請她原諒?她還會要他嗎?
他半點自信都沒有。
「老大!不好了,不好了!」杰森去而復返,再次沖進副總經理辦公室,這回連客套都沒有。
「發生什麼事情,你這樣火燒的模樣成何體統?」嚴承御沉聲說。
「不是我要火燒,是你!」杰森激動地拉住他。
他的濃眉蹙了起來,有種不好的預感。「什麼事?」
「她辭職了!听說不回來做了。」他急呼呼地說,剛才在電話里听小芳這麼說,他就火速地上來通知老大這個噩耗。
「不回來?!」這真的是個噩耗!當他還在自我掙扎時,事情竟然就變成這種狀況?!「你是說沐樺?她辭職了?為什麼?」他激動地扯住杰森的領口。
「她跟姊姊搬到花蓮去了,听說……」他被勒得差點斷氣了。「老大,我不能呼吸了!」
嚴承御松開他。「快說!」
「听說她們姊妹倆開著貨車,搬著一堆盆栽跟家當,就這樣開著車搬到花蓮去了。沐樺辭了工作,應該是要在花蓮落腳了。」杰森慌張地報告著。「這下真的大條了!」
嚴承御的臉灰敗如土。「怎麼會……我……」
看著六神無主的嚴承御,杰森真的覺得報應來得太快了,要不就是他的烏鴉嘴太靈了。真是,說好的不準,說壞的鐵中?!
「你節哀順變哦!」他只能這樣安慰著。
嚴承御跌坐在椅子上,渾身發冷。
第十章
她的頭發在腦後綰了個松垮垮的髻,有幾分悠閑恬淡的感覺。白色的亞麻無袖洋裝直到腳踝,腳底的涼鞋只有幾條細致的線綁著,不注意看還以為希臘神殿的女神跑出神話的世界到這里來了。
「哈哈……丟高一點,小敏!」
海灘上,大人小孩的笑聲融成一片,伴著緩緩拍打的海濤,成了一片和諧又歡樂的氣氛。
「沐樺姊姊,我不行了!」小孩子撲進那白色的亞麻洋裝中撒嬌。
她抱住幾個纏過來的小身子,笑著讓他們在她身上放肆……
嚴承御就這樣遠遠看著她的身影,眼眶中除了她縴細淡雅的身影已然容不下其他……
天哪!他好想她!
只有一個月嗎?他感覺就像好幾年不曾見到她。光是這樣看著她,他就有種失而復得的感動。
大老遠握著好不容易使盡鎊種威脅利誘手段後要來的地址,他驅車連夜奔到花蓮,顧不得整夜沒睡,終於在早上找到她的新居所。
看著她跟孩子丟著飛盤,在海邊玩成一片,不禁想像她身邊有個小男生、小女生,纏著她叫「媽咪」,回過頭來還會撲到他懷中叫「爸比」的!他渴望那個畫面,不可思議的渴望哪!
他以為自己至少五年內都不會想結婚的,畢竟他過去的想法是多麼以自己為中心︰但是現在他卻渴望跟她組成一個家庭,一個有她有歡樂的家庭。
只是還來得及嗎?像他這樣辜負了她的情,還有機會贏回她嗎?這些她不在身邊的日子他幾乎無法合眼,細細地想著和她從初識到現在,他愈想愈害怕自己會失去她。
不!無論她怎麼想,他是無法放手的。好不容易認清了自己的心,怎麼可以這樣算了?!
「好了,趕快回家洗手手、吃飯飯了!」沐樺幫著整理好幾個小孩子的衣服,直起身子宣布道。
小孩們發出惋惜的嘆息聲,但倒也听話的準備回家。
他跨出長腿,迎上她。
「沐樺。」
當這聲熟悉的呼喚出現,她與他都愣住了。
她沒想到會听到這個聲音,只是僵在當場,身邊的事物似乎一下退得好遠,所有的感官變得好遲鈍。
她看著他,這個日日夜夜折騰著她的身影,就這麼毫無預警地出現在她面前,她開始顫抖了起來。
他終於清楚地看到她的容顏,她看起來是那麼蒼白脆弱,整個臉蛋小得都快要消失了,他的心整個擰了起來。他多麼渴望把她緊緊擁在懷中,再也不讓她離開他的懷里,但是她臉上的表情阻止了他。
「是我。」他在她面前站定,內心充滿了猶疑不定。
「你……你怎麼來了?」她真恨!恨自己不能夠更瀟灑地面對他,恨自己花了這麼多心力來拋開他,卻在見到他的剎那宣告瓦解。她不甘心哪!為何她不能不愛他?!
「沐樺,我好想你。」他試探地握住她的手,緊緊地將她擁進懷中。
他的氣息鑽入她的鼻翼,她閉上眼,任那早就折騰她許久的思念穿過身體,她覺得身子里的血液都活涌了起來。這一個懷抱是她企盼多久的?當她在情人節的夜里獨自走在街頭時,他若能追過來給她這樣一個擁抱,那麼她會吞下所有委屈,繼續愛他。
如果他告訴她,他其實也很在乎她,只是不會表達;告訴她他是少根筋,但從來不是不愛她,那麼她會奔進他的懷抱中,傾盡一生的愛戀只為他。
但是他沒有!
他用那雙冰冷的眼神刺透了她,將她從微薄的希望中打碎,並從美麗的夢中打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