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遙遠的、既熟悉又未曾經歷的美麗境界。
「可是,有一件我想都沒想過的事,在那里我也不曾預期過,卻在這里意外發生了。」這變量實在超乎尋常,不可思議。她興奮地轉望他,雙瞳閃閃發亮。「你知道那是什麼嗎?」
他秀雅的側臉,氣韻疏離,不為所動。
「你問我嘛。」她調皮地推推他擱在咖啡杯旁的大手。「你都不好奇嗎?」
他的回應令她呆怔。
他執起咖啡杯淡漠飲盡,以此技巧性地避掉她的踫觸,隨即掏出皮夾,放了一張鈔票在桌上,起身走人,步往他們停置車輛的方向。
仿佛他一直都是一個人︰一個人獨坐、一個人查閱手機、一個人沉思、一個人小啜、一個人離去,從來沒有人與他同桌、與他同坐、與他談天、與他交心。
在他眼里,她似乎是不存在的。
她僵坐原處,一時站不起來。
發生了什麼事?為什麼會變成這樣?有如戲已結束,演員謝幕,先前舞台上的戈寧不復存在。對戲子而言,不過就是一出戲,告一段落,之後回到原本的世界、原本的身分里,不必繼續待在空洞的舞台上、存在于空洞的角色里。
她卻還一個人杵著、留戀著、耽溺著,以為美麗的幻境仍在上演,永不落幕。
他在氣她什麼?
她拚命地想,殫精竭慮地想,嚇到不知所措地用力想,毫無理性地瘋狂亂想,試圖找出這一切不對勁的關鍵。會不會是她做事太不積極了?缺乏危機感與上進心?還是在記恨她先前小動作不斷的爛手段,想盡辦法好博得他的注意?或者……對她粗魯攆走婉兒姊姊的事感到不齒?厭惡她在公開場合中那麼難看的作法?還是他喜歡婉兒姊姊的同行,所以氣她攆人的行徑?
瓣寧對她的不悅,會不會過一陣子就好了?那……要過多久才會好?晚餐前就會好,還是要等到明天才有可能?這段期間她又該怎麼辦?
她急忙發簡訊給遠在地球另一端的大書呆,要挽回戈寧的注意,只能靠這些正事了。隨即,「小路!小路幫我!」
要她快快繼續搜查之前交代給她的那堆資料;她又狂caⅡ小路,要求協助。
「你知不知道現在幾點了?」他鼻音濃重地不悅咕噥。難道她不曉得他是個很早睡——早上才睡的人嗎?
「小路,他不理我。他莫名其妙的就突然不理我,為什麼?」顧不得她還坐在大街旁、顧不得周遭的眼光,她難過得涕泗縱橫。
「莫名其妙的是你。」搞什麼……他皺眉眯眼,艱困分辨手表上的指針。「你下次膽敢再打我這支私人緊急號碼,我就把你那些見不得人的照片全PO上網。」
「為什麼他不理我?我已經想盡辦法討好他,他還是不理我。」淚水狂飆,狼狽不堪。「我那里做錯了,惹他這麼不高興?」
「我哪知啊……」拜托,沒頭沒腦的。
「是不是要跟他上床才有用?」她瞠眼領悟,狀若精神病患。「電影跟偶像劇好像就是這麼演的,不然這感情就沒戲唱了不是嗎?」
「真高興你這麼隨便就放棄你堅守的原則。請問你要是這次月兌了衣服來挽回他,下回他又翻臉不理你,你要月兌什麼?月兌你的皮肉和內髒,要他跟一具骷髏上床?」
「不、不知道。」她傻住。「所以……那沒效嗎?」
「也不能這麼說,只不過——」他困坐床邊搔搔前發。「有效期限不長。」
「那我該怎麼辦?怎麼辦怎麼辦怎麼辦?」
吵死了……他已經宿醉慘到爆,她還來惡搞。「他不理你,你不理他就行。」
「這是什麼爛主意!」淚人兒嬌斥。「你小心我打電話跟你媽說我答應要嫁給你!」
「我的老天爺——」小路徹底驚醒。「你有話不能好好說嗎?」
何苦逼人走上絕路?
第7章(2)
「他不理我、他都不理我。我這麼努力地試了各種方法要跟他聊,他就是不理我!」擤——繼續暴哭,她這時超需要听眾听她伸冤訴苦。「連問題出在哪里,他都不跟我說。你覺得會不會是有第三者介入我們之間?」
「你先確定你們兩個是不是真的是一對,再去談第三者的問題。」
「不然他為什麼會突然變這樣?」
大概是人家生理期快來了——他沒膽直言。「你們出狀況前發生什麼事?」
她劈哩啪啦、鉅細靡遺、翻江倒海、哩叭唆地把他們打從在伊斯坦堡久別重逢、深情相望、海枯石爛的那驚心動魄一瞬間,娓娓道來直到飛抵西班牙的戀人絮語、心心相印、綿綿不絕、可樂薯條、炸雞套餐、手機游戲、兩小無猜、幸福甜蜜、漫漫無盡,听得小路快精神崩潰。
為什麼有人自己抓狂不夠,還要拖著別人一起抓狂才行?
「赫柔,這些事怎麼不找大書呆聊呢?」他陰險婉勸。「你們女孩子家一起談,才能感同身受啊。」
「她手機沒開機,不過我有發簡訊。」小小哽咽。「然後我跟你說,所有的美好關系在轉眼間就全面翻盤,我到現在都想不通那時霍西雍和婉兒姊姊跟我們踫面,四人閑聊的時候究竟什麼地方出問題了?導致他莫名其妙地就開始不理人,而且是很沒道理的冷淡,都不想想這樣的態度有多傷人,害我一直為了這個在難過,又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就用盡鎊樣辦法試著轉圜局面,可是都沒有什麼用,他還是一樣不給我好臉色看,但他明明不是這樣的冷血動物,而是打從第一眼認識我就一直很溫柔體貼,而且講話的嗓音超好听的說,人又長得超帥,品味超好,舉止超優雅的,害我一度懷疑他是不是gay,不過那不是重點啦!重點是從來沒有人像他那麼坦誠,那麼直接,那麼呵護我、照顧我,而且在我完全搞不懂自己已經涉入危險的時候就已經在為我盤算該如何安全月兌身。
可是這沒道理啊!因為我根本沒有證據可以證明我是清白的,我並沒有偷偷把貨扣押在我這里,不過幸好我有替那些雜貨拍照存證,免得它們在世界各地轉運的時候不小心掉了這個那個,而且我也叫大書呆替我查一下那些到底是什麼東西,值得我上頭的老板這樣拐彎抹角地私下委托我執行,沒想到最後竟是陷害我背黑鍋,但是戈寧卻相信我,而且是在我完全沒有辦法證明自己是無辜的狀況下,他毫不猶豫地就無條件相信我,還設法幫助我。當然我曉得有絕大部分的因素在于他急著把那批貨找回來,但找東西回來的方法有很多,他犯不著挑了最麻煩的一種,那就是帶著我這個被老板陷害的拖油瓶,免得他在處理這事時我遭到什麼不測。其實他根本不需要管我的死活,甚至他應該要很怨恨我,因為當初在羅馬——噢……不對,不對,嚴格說起來應該是比那更早,就是在香港機場首度和他交鋒的時候,我就已經在騙他了,跟他說的話全是謊言,但也不盡然是違心之論,他卻心無芥蒂地依然幫助我,不計前嫌甚至還帶我到他的住處避風頭;不過他沒這麼跟我說,可能是怕嚇壞我,所以就用了其它十分合理但我知道實情不僅如此的高明借口說什麼這種私事當然只能在他的私人時間私人領域來處理,所以才會帶我到他家。
我想我不是他第一個帶回家里的女朋友,而且我感覺得到他大嫂對我有莫名的妒意,顯然她對戈寧有某些不可告人的感情,但是這有點離題了,還是言歸正傳講回我在他家的時候,出乎意料之外發生了一件驚天動地的大事,就是我不小心發現我居然喜歡上他了,別說你不敢相信就連我自己都不敢相信,也不了解怎麼會莫名其妙地就這樣喜歡上一個人,結果你知道後來怎樣嗎?你不用猜了,我直接跟你講那就是我當場落跑了!很不可思議吧?我居然就這樣落跑了!其實連我自己都想不通怎麼會有這麼奇怪的反應,但更奇怪的反應在後頭,就是我逃回台北跟你和大書呆踫頭的那些日子我居然滿腦子想的都是要怎樣才能跟他在一起,要怎樣才能再跟他見一面,可是當初主動逃離他的人不就是我嗎?怎麼一面閃躲又一面想要親近?這實在矛盾到極點,但我不想把這個感覺很輕浮地定義成愛,好像我因此就愛上他之類的,其實並非如此,而只能說是我對他有著前所未有非比尋常的好感,真的,就只是好感而已,不過好到什麼地步就很難說了,因為我發覺我比自己以為的還要在乎他。怎麼會這樣咧?這根本不合理啊!我對他的認識又不多,而彼此交往的過程總是公事比私事多,不僅如此還謊話比實話多。你想想看這種關系哪建立得起什麼真實感情?但我就是一頭栽進去了,又還能怎麼辦呢?而他卻在毫無預警的情況下突然對我不理不睬,好像我這個人完全不存在,也不告訴我理由也不接受我任何的好意也不試著跟我溝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