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女孩,你想要什麼?
漂亮的衣服和首飾?豪華的大房子?滿屋子各國王子的宴會?還是萬眾矚目?
你想要丑小鴨變天鵪?灰姑娘君臨天下?還是心想事成的仙女棒?或者可以飛向自由的一雙夢幻翅膀?當冒險犯難挖金掘銀的來風破浪?
小女孩,說說你的順望。
我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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市中心的私人展場,隱匿在商業大樓林立的縫隙中。各路嘉賓,低調盛裝前行。事前主辦單位就對受邀賓客進行嚴格篩選,因此只看熱鬧、不具消費能力的閑雜人等均不在受邀之列。來者個個目標明確,悠游閑適地虎視耽耽,這難得一次私人收藏的大批釋出。
來源或許頗具爭議,但件件都是精品,不少明眼人聚精會神地躬身在展品前鑽眉凝娣,或低聲交頭接耳,或站在一小段距離外,上上下下地來回打量。
誰也沒想到,辦公大樓內的其中一層,偌大空間,全被改造成秘密展區。三百多坪的工整格局,簡練素淨,幾乎毫無設計感可言,單純地,讓展品本身寂靜地說話,令萬眾矚目,嘖嘖稱奇。
飯店名廚現場精心服侍的茶點區,反被棄置一旁,冷冷落落,乏人問津。
此處受邀的與會者,絕大部分都是政經名流或拍賣會的熟面孔,或是與貴客同行的鑒定家,或是受邀者攜帶的家眷。識貨的與不識貨的,在極品前,一目了然。
被分辨的不僅是展品,也是人。
電梯外開闊素雅的招待處,沒有任何花藝擺飾,只有盆栽,連土帶盆,盛著活生生的綠意。招待桌後方的大片牆面,中堂置畫,左右各置對聯,氣派恢弘地靜靜迎接客人,但來者震懾于這份魄力及牆上價格不菲的典藏外,總會不經意地,被正昂首觀賞的嬌艷背影吸引。縴縴背影,身著古典花青及赭石交織成淺絳山水的色系,傳統的閃緞布料,輔以現代威的貼身曲線。削肩窄腰,低胸高領,裙襬前短後長,延伸至地面蜿蜓,既有大唐仕女的風範,微松的短發又有幾分海派的摩登可愛。默默看畫,本身就已是一幅畫,來者無不賞心悅目。
直到她掌心的小小宴會包發出手機聲響,她才急急打斷了靜謐的遐思。
「喂?你怎麼還沒——噢,嗨,Eugene。」不是他……她卻還得故作開心悠哉。「我在會場外,這里很棒喔。」
「換個語言跟我交談。」手機傳來他冷淡的法語,怔住了她的強顏歡笑。
「有任務要交代嗎?」她乖乖听令。
「沒有。所有交代你的任務,只是我順道撈取的個人紅利。而我真正的任務,就是把你送進這里。」
文法太復雜了。她似乎太久沒用法語,有點生疏……
「真正被委托案件的人不是你,而是我。」
他在說什麼?又為什麼選在這種時候跟她說?「Eugene我、我要準備進場了!」
「你不會,因為你等的人還沒到。」否則她不會瞎耗在會場外。
「晨晨,我之所以先前一再告訴你哪一次的任務很重要、很關鍵,目的就是鍛煉你隨時提高警覺,以面對這一刻的突然來臨。」
「我以為,我們之間的合約關系已經告一段落了。」
「你以為,你是跟我訂合約的人,其實是別人跟我訂合約,而你,是我執行任務的內容。」
什麼跟什麼啊?
「不然你以為,就憑兩年前那個土頭土腦的鈕心晨,進得了今天的場合?」
「這場預展會有這麼了不起嗎?」她吃了這麼多苦頭,就只為這根本與她無關的預展會?「這不過是賣一些很貴的雜貨而已,值得小題大作成這樣?」
她故作悠閑地等到快抓狂,他還趁這個時候來跟她鬧?
「之前董家派來找我的那個代理人,已經夠莫名其妙的,現在怎麼連你也突然發起神經?你如果想來這場預展會,你就來啊,我帶你入場後再離開,反正我對這些本來就沒興趣。」
她不過想和楊有一場最尊貴最浪漫的最後饗宴,留下美好的回憶,不要搞到反目成仇或一哭二鬧三上吊的下場。早知這麼麻煩,她干脆跟楊約去動物園算了。
「董家的人跟你說了什麼?」
Eugene森寒的輕喃,讓她警覺到自己的造次。
「對不起,我失禮了……」
「我要的是對方說的內容。」不是她的對不起。
「就是……說你和宇蓓小姐曾有過婚約的事。」
「還有呢?」
「還有就是呃,跟我道歉,說我可以在這里任選一件展品,他們會送我作為不提出告訴的謝禮。」
手機那方,是令她惴惴不安的漫長沉寂。
怎麼了,他還在在線嗎?
「他鬼扯。」
不知怎地,這淡淡的一句,听得她毛骨悚然,似乎字面下別有殺氣。
「這場預展會里的每一件東西都是你的。」而不是只有一件。「你是這一代唯一的正統繼承人。」
「Eugene……」別這樣,她听不懂。「我只是來約會的。」
苞她說什麼金山銀山,她一點興趣也沒有。她全心苦等的,只有一人。
「你這樣讓我想到我們以前閑閑沒事的哈啦,胡謅我是流落民間的大小姐,你是王府大總管,負責把野丫頭教成原來該有的樣子。我喜歡這種感覺,但是不要扭曲它,好嗎?就讓事情停留在最美好的階段。」
「就像你和楊那樣?」她無言以對,只有失落、沉默、深深的寂寞。待會楊來了,她還得繼續演出活潑開朗的獨腳戲嗎?明明有兩個人,拚命手舞足蹈的卻只有一個人。她一直演一直演,愈演心愈涼,就更加賣力,企圖扭轉什麼。結果,她好累,好疲憊。
她一直都很用力地夢想著,搞不好假戲會成真,她和楊還是有希望的。說不定,還是有可能,雖然很難,仍舊多少……應該會……
面對展牆的背影,低頭拿著耳邊手機,宛若一切如常。然而串串淚珠,不斷由精細描繪的美眸滾落,直直墜入鮮紅的地毯上。
他為什麼還不來?為什麼還不來?他們之間一旦談開了,就沒什麼好再談的?
為了這一天,她花了多少工夫,整個禮拜不敢熬夜、不敢任意吃喝、不敢感冒、天天敷臉、認真運動、潛心鑽研美發美妝、好好保養。可是,他沒有來,這一切都沒有意義了。
微薄的薪水,她全砸在置裝費上,還加上上網賣掉的好幾個名牌包。她每個細節都很用心、很盡力,還是無法喚他回頭,再看她一眼。
倘若這預展會的所有珍寶全是她的,她願意拿這一切去換楊,只求他回到她身邊。
她是怎麼了?為何會淪落成如此卑微、如此狼狽?為什麼不能活得有尊嚴一點?為什麼她對自己的許多期許、許多規畫、奮斗的目標,突然全都沒有意義了?她做錯了什麼?是不是還有什麼可以改進的?是不是他早就看不順眼她的發型?還是嫌她不夠機靈?不滿她老在狀況外?或者厭煩了她有事沒事就愛死黏著他?
她還要等到什麼時候,自己才醒得過來?
「晨晨。」
「不管別人給我再好再有價值的東西,我統統不需要。」濃重的鼻音,哽住了每一個字句。「我要的……並不在這里。」
「放手吧,晨晨。」
驀然轉為中文的喟嘆,語重心長,幾乎碎了她的心。明明他人已不在了,她的心卻還是不肯放他走,孤單地奮力挽留她從未真正擁有的。她硬是不肯放手,但手中根本就什麼也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