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以往,小惠只會聳聳肩,隨她去,但現在不了。她知道欣心的那位記者朋友,一定跟欣心在共謀些什麼,她也早提防到欣心若有似無的窺探。窺探她的言行、她的隱私,她尚可容忍,可是窺探涉及工作室的秘件,她無法繼續放任。
不過,跟她好言相勸是沒用的,她不會虛心接納,只會更死要面子地強辯。
哎,她本來還滿喜歡欣心的,如今卻不能不出手了。
「你們干嘛鬼鬼祟祟的,在聊什麼?」她也要听。
小惠為難一笑。「我們在談一個滿機密的人物。」
「誰啊?」
「不太方便說。不過……」她故作無心地吊著欣心的胃口。「孔佩,你覺得可以嗎?」
他別過頭,盡量避免同時目擊正版小惠與拙劣盜版的比對。
「可可?」
可可知道小惠有把戲要玩,就順勢擺了個「隨便你」的無奈姿態。
「噯,到底怎樣啊?」這些家伙簡直婆媽得要命。
「你想知道的話,要不要跟我們一起去吃飯,邊吃邊談?」她左右臂同時分勾住想暗暗落跑的兩名好漢。「因為這個人的身分太敏感,也太危險,知道的人愈少愈好。」
她不忘加一句致命的誘餌!
「欣心,我告訴你的話,你不能告訴別人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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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非常著迷于他高傲妖魅的小奴隸,難以馴服。
愈來愈嫵媚的曲線,被喂養習慣的饑渴,無法扭轉的尊貴心態,都帶給他莫大的樂趣。
「所以你打算為了小惠,就在台北長久住下?」
「嗯。」他報出黑子在棋盤上落定的位置。「我什麼都還沒透露,北京和上海那邊的畫商就已經在緊急關切。」
「過去那邊發展不是比較好?」
「是啊。」
靜逸雅致的居所,一如往昔,不過多了一只小畫眉,在精巧的籠子里輕啼,被窗外長風吹得滿室清韻。
他茫然望著棋局,被恍惚的思緒隱隱灼熱了身軀。
之前是他听她的,所以昨天是她听他的,平等互惠。
她的胴體變得太過撩人,反應也成長得太快,幾乎可以反過來操控他。唯獨敗在那副倔強的自尊,就是不甘願低頭。
他超愛用梅莉來刺激她,把她氣到火冒三丈,吵翻天。然後,瘋了似地,格外酣暢。
對于梅莉,嗯……只能說抱歉,他真的沒感覺。
他迷戀的是他人生中未曾預期的尊貴女圭女圭,千方百計地吸引她,處心積慮地獨霸她,狠狠地、愛不釋手地訓練她。他對她有太多的想法和規畫,不知不覺中,他的工作及生活重心都往她遷移,深受影響。
昨夜的傲慢公主多可憐,被迫當他的小女奴,滿身肥皂泡泡地以妖嬈嬌軀,摩挲他仰躺的身體,為他清洗。
她恨死這種無聊的把戲,他卻愛死了。柔膩的嬌軀貼著他全身滑行,一面以意志力抗拒,一面被激起了肉欲,難堪不已。
最後,先失控的也是她自己。
他真喜歡她那種撒嬌似的喊叫,煩躁地任性地張腿磨蹭著他巨大的,非常不滿意他的遲遲不入侵。她以敞露的女性邀請著、哀求著、逼迫著,他就是不肯。
不這樣,她怎會甘願听話,乖乖跨騎到他臉上?
不能太寵她,必要時還是得管教一下。
「班雅明?」
他立即回神,迅速下子回應。
真是難得的奇才。心不在焉的情況下,仍能隨興鋪排出這麼漂亮的布局。
「董家的丑聞……」
「四爺有什麼吩咐?」
他靠坐大椅內,想了想,悠悠喝了口蓋碗茶,听听小畫眉說故事,似乎沒什麼下文了。
班雅明知道,四爺有自己的生活節奏,很穩定,卻又變幻莫測。他在什麼時候,會做什麼事,會有什麼反應,極難預測,沒有固定模式。但他的生活圈被刻意地縮得很小,幾乎只在這五十多坪大的塔頂,卻又完全不受空間限制。
天文地理,國際局勢,科技醫療,物理化學,政商動向,人文社會,形上學邏輯學,音樂及西方藝術,他幾乎是全面涉獵,一天有絕大部分的時間都在閱讀。與人互動的時間,佔極少數。
歷代服侍四爺的人,最耗神的工作,大概就是替他「念」書吧。
下下棋呀、喝喝茶呀什麼的,只是給他們這種服侍的人一點休息,轉換心情,聊些有的沒的。
班雅明很清楚自己的性格和十八有些神似,卻又大大不同。十八不會和四爺聊天,他就會。奇怪的是他從來沒這習慣,也不曾在一生中和什麼人如此聊過。但是面對四爺,他的心防就不知怎地沒了。
另一個會令他如此的,就是……
「我決定將十八,逐出門下。」
班雅明頓時思路一閃,全面空白。不是震驚的白,而是雀躍狂喜的燦爛。太多色彩,太過奪目,多年等待的就是這一句。
四爺終于逐出十八了。
「由他負責看守的董家出了這種紕漏,已經不需要再回我這里。」
「那麼,要由十九提前繼任嗎?」
「不。」十九要學習的還多著,而且……「沒這必要。」
「四爺有什麼打算?」
「找人替代。」
誰?
下文遲遲未現,首先展現的反倒是俊雅的一抹笑意。
「十分精彩的布局。」他對著棋盤輕喃。
「謝謝四爺夸獎。」但黑子白子寂靜的激戰,勝負還未分曉。
「現在所有的事都照著你的意思走了。」
原來他說的不是棋局。
「你有著相當卓越的才智及手腕,只不過——」他親手拾起一顆白子,精準按在棋路上,清脆響亮。「太大意。」
局面頃刻顛覆。
怎麼可能?他錯愕的不是四爺驚人的內斂棋力,遲遲不分勝負不過是他體恤晚輩,手下留情。這一步,不會使班雅明立即斃命,但往前推衍,無論何處都不再有生路。不出幾手棋,他就會全然慘遭殲滅。
不用等到那時候,他現在就很明白,這棋已經不用再下了。
可是他錯愕的是︰四爺看得見?不然怎麼可能親手下棋?跟隨四爺近十年,從未發現破綻。所有接觸過四爺的人,全被他騙了?
「把我的替代人選帶來吧。」
電光石火之際,他知道四爺指定的人是誰︰他的女圭女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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班雅明返台,除了四爺的命令外,他還帶了一份不明白。
四爺的老朋友過世,他將秘密來台奔喪。
不祥的預感,濃密籠罩。雖然目前局面晴朗,幸運之神完全站在他這方,事事順遂,稱心如意,瞬間翻盤的高度警戒始終無法解除。可是他反復思量,都逃不過真正令他焦躁的關鍵——
他會就此失去小惠嗎?
所有縝密的規畫,因應的策略,機動性的調整,全都在他腦中亂了分寸。他沒有辦法思考,只有這份焦躁不斷地侵蝕著他,彌漫他的思路。
他從未經歷這種感覺。
原來這份恐慌,不是在于四爺的冷然出招、不在于他原本計謀的落空、不在于眼前即將陷入毫無出路的危機,而在于小惠。
他千算萬算,機關算盡,為什麼卻完全沒有考慮到他有可能失去小惠?這麼致命的要害,為什麼他會毫無防備?
不可能,他怎麼可能會犯這麼重大又可笑的疏失?
聰明一世,怎會栽在這麼小的一件事上?
他失笑,自己甚至已經猜測到小惠暗中的布局,這次回台灣將會面臨的困境,他要月兌困的變通之法,小惠如此重重下手的目的……他都預測到了。滑稽的是,他竟沒想過自己失去她會怎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