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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塔娃娃 第11頁

作者︰蘭京

「談戀愛吧。」愛情可以腐蝕掉一個人的尊嚴、理性、雄心大志。

「跟誰?」

「你自己決定。」

她倔強的凝望,有失落、有不滿。她原本預期他會導出的結論,結果並不像她所想的那樣。她不是不能自己決定,而是……

「喂?」他微微抬手,算是向她致歉︰接個電話。

美麗的晶燦大眼,直瞅對坐的他和手機低醇的攀談,似乎他正當著她的面與其它女人勾搭,把她劃清在他的世界之外。

她約略觀察出,他交游廣闊,感情生活想必多彩多姿。她追著他的行蹤時,偶爾會看到他身旁不同的女性出沒。都是一貫地成熟嫵媚,性格鮮明,而且才氣縱橫,不是空有美貌的便宜角色。

她自己呢?

奇怪,這倒是她人生中很少有的體驗。她居然會感到自卑?她也會沒自信、沒把握?可是,對于班雅明,她實在不曉得自己的勝算在哪里。

隨便一瞄這間高檔餐廳內正窺視班雅明的女子,沒有一個姿色在她之下。那……她只能以才華取勝了?

問題是,她干嘛要取勝?為什麼一定要贏個什麼作為保證?

可惡,他算老幾?她干嘛要為他傷這個腦筋?

沒來由的小小火氣,令她不爽地抽回他胡翻的雜志,塞回自己的提包里。她寧可把東西丟到垃圾桶去,也不想給他踫。

走人!

一只巨掌卻懶懶牽制住她的手腕,惹來她的狐疑。

吧嘛抓著她不放?

他一面心不在焉地與夾在肩頰間的手機對談,一面垂眸專注地替她綁起袖口邊繁復垂掛的秀麗緞帶,鄭重而細膩地打出精致的蝴蝶結。替她系好了左腕,再換右腕。

鼻節分明的優雅大手,像鋼琴家一般靈動,又像魔術師一般神秘,令她怔怔看到出了神。

「這樣才像女圭女圭該有的樣子。」而不像廉價的時髦女子。

她愣愣地由自己袖口轉望向他,倏地被他不知何時開始的緊迫盯人懾到。他手機內的對話仍在持續,他的眼卻像獵鷹,大膽而張狂地覬覦,剝奪她原本天真無知的安全感。

她想走,可是一時動不了。她明明有自主權離開,卻無能為力。

第一次,她感到眼前的男子很可怕。

「你不適合這種老氣橫秋的打扮。」他耳畔的手機內隱約傳來急促喧嚷,他卻優哉游哉地牽起她一絲長長發綹,隔著桌面卷在指上玩。「也不適合太幼稚的裝可愛。」

真是不可思議。她的微鬈長發看起來那麼縴細柔順,實際接觸了才會發現,非常地嬌韌有個性。

「你根本不懂你自己。」

「你為什麼懂?」

「你大可放膽去展現自己甜美的特質,才不辜負你的臉蛋。」他陶醉地逕自囈語,對她的問題恍若無聞。「然後加上一點點邪惡的性感,輕輕秀一下你的好身材。不需要暴露,你的肌膚就已經夠教男人瘋狂了。」

她不懂,但是深感難堪,好像自己突然什麼都沒穿。

「那樣,你相親的對象,才會完全傾倒在你的魅力之下。」

猝來的電殛,驚醒她的迷惘,本能性地速速揮開他的手。

他怎麼會知道相親的事?這根本沒公開,是雙方家長私下的安排。他是從哪得到的消息?

她正要追逼,他卻轉而跟手機那方交涉,似乎激戰已近尾聲,就等主帥下令。

她討厭他這樣,一邊忙正事,一邊順道處理她的雞毛蒜皮小問題,太不把她放眼里了。更可恨的是,她竟窩囊地甘願等在這里,被他狡獪的話語句句牽制。

她也不想這樣。可是,她想知道……

手機合上的同時,只見他散漫的冷傲,好像成功不過是理所當然的事。

「成交了?」

他挑眉一望。「我和對方談得這麼明顯嗎?」

「是你自己在我面前根本不遮掩吧。」

他笑得好溫暖,仿佛寵得快將她融化,令她陣腳大亂。

「你為什麼不太常親自出席拍賣會?」總是委托他人以電話競標。

「有人要的是出名,有人要的是炫耀,而我要的是東西。」除此之外,謝絕任何關注和千擾。

「那在香港的時候,你為什麼會親自出馬?」

「我也很好奇,你為什麼會出現在那里。」呵。

「我們那批凱子貴婦團里,早有一大堆曠男怨女在偷偷注意你!」

「我想要你。」

她突然接不上話,被他淡淡的一句冷吟怔住,思路混亂卻腦袋空白。

架在煙灰缸上的香煙,被他緩緩支回指間。垂眸深吸時,卻神情凌厲,眉頭皺出了微微的情緒,宛若有什麼不滿意。

我想要你。

這話該怎麼理解?是廣義的,還是狹義?他們之間的若有似無,又該如何處理?要就此明朗化嗎?可是……

「你的家人那樣耍弄你,耍得還不夠嗎?」連自己的婚姻也隨他們去?

不要這樣說,也不要這樣看她。

「天才的可悲不在于理解的速度比別人快、應用的範圍比別人廣、處理的能力比別人強。真正的可悲在于這些你與生俱來的天分和努力,竟然莫名其妙成為別人判你刑的罪名。」

不要隨便講她的事!講得好像……

「你要是真的夠狠,就不該把執行長的位置讓給你姐姐。你要是真的夠笨,就去嫁你父母幫你安排的大少爺好了。」偏偏她是這麼地聰明,總會不經意地一句拂掠他心底,觸到了他深處的什麼,卻毫無自覺。雖然沒有必要防備她,又不能不防備。

「我根本還沒有回應相親的事。」他也不該跟她談得這麼深。

「你並不打算拒絕。」

「你怎麼知道?」

「否則你不用逃出來,追著我跑。」

差一點,她又要被他一棋將倒。「在逃的應該是你吧。」

「我的四處游走是因為工作。」

「也可能是你故意選這種工作,好四處游走。」

哎……他苦笑,垂眼一撢煙灰。這女圭女圭,真是機伶得不可愛。

「所以,我只是在一相情願了?」

「我只是覺得你說那種話,好像專門玩弄別人的騙子。」

「被我騙又何妨?」起碼他不曾偽裝他很善良可靠。

「你曾經對誰誠實過嗎?」

他輕蔑地吞雲吐霧,還她一片朦朧。「誠實的代價太高。」

「我不值得你付嗎?」

這雙大眼實在太透徹,毫無防備到令他不忍再施展手段。但是這不忍只在瞬間,靈魂深處隱匿的本性,比這薄弱的疼惜更強悍狂野,已匍匐在跟前。

「女圭女圭,沒有人能要求我誠實,但至少我可以很認真地給你想要的。」

「你怎麼會知道我想要什麼?」

「我怎麼會不知道?」

她不自覺地偏著小腦袋瓜,持續著兩人之間的凝望。沒有人曾經這樣和她談話,很輕松地就能應對上。不用哩叭唆地解釋,也不用喋喋不休地冗長迂回。他既沒有像別人那樣嫌她說話總是沒頭沒尾、思路跳太快,也沒有像別人那樣對她的無心之語過度敏感而翻臉。

人的心思太復雜,超越她數理邏輯所能處理的範圍。她覺得自己的想法很簡單,別人卻視她這種簡單為傲慢,因為她所想的對世人而言,太不簡單。

她的輕而易舉,竟成為別人的沉重負擔。

可是,跟班雅明在一起,她覺得好舒服。漸漸地,養成一種依賴。

這樣不好,她對他幾乎一無所知。

餐後,他們一如往常,各自分飛。他往東京,她往台北。下一次同桌吃飯,不知會在何時何地。

「班雅明的身分不難查啊。」死黨在喧囂的奢華夜店笑嚷。「他們家是在美國搞房地產的,只是到了這批第三代的轉投資,有的起有的落。像他們在娛樂媒體方面的慘痛虧損,就只能靠生化科技那部分扳回顏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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