熱的雨,紅色的雨,一滴兩滴地從天而降。她不解,抬頭一望,在她之上的不是天空,而是她先前打傷的凶狠怒容。
她嚇呆了。拚命逃跑的結果,還是逃不出他胸懷?
「我已經答應你的要求,為什麼還逃?」隨著他切齒的沉吟,吐出滾滾白煙,有如怒焰。
她才不要他答應的任何要求,她也不要他的任何疼寵與縱容。她要離開,離開這個她絕對不原諒又深深迷惑她的男人。
她不要把心交給這個人,會受傷。
但當他憤怒的吻攫向她的唇後,她殘存的意志力在他粗暴的臂彎中全然粉碎,連最後的尊嚴也被他擊潰。
她竟愛上了她所恨的人。
他們激切地擁吻,鮮血自他低俯的後腦緩緩流往她的臉龐。血的氣息使他們失去理智,在雪林中就倚樹糾纏,狂野地。
囚犯愛上了獄卒,獄卒卻將送她上死路。他自己的生命,也不長久。
冰雪幾乎為之融泄。他放聲咆哮,充滿原始的力量。陽剛的,肉欲的,戰斗的嘶吼,他終于得到了他最渴望的……
這令她讀得驚心動魄,熱血沸騰。
然後就被他當場逮捕,變成現在這副狼狽樣。
「你來干嘛?」
「拿東西給你……」拜托不要這樣看她。「那個,燈……可不可以先關掉?」
「拿東西給我?」他一面嗯哼,一面撫模親自送到大野狼口里的鮮女敕小羊肉。
「我說的是那里的那包禮物!」不是她!「那是謝謝你幫我在兒童劇——」
他的笑容斂起,轉為執著,犀銳凝睇。「我給你十秒的時間說『不』。只要你說,我就停手。否則十秒過後,我就不放你走。」
這不是她來此的本意!
她心中吶喊,口中無話。小嘴僵呆地微啟,好象想說些什麼,又似乎被某種魔法定住,發不了聲。
可以這樣嗎?這樣好嗎?
「十、九、八、七——」
這樣不好嗎?好象不好。但是不可以嗎?
「六、五、四、三——」
不可以,照理說應該不可以。
「二——」
不行!她怎麼可以就這樣跟他發生關系?
「一。」
時間到。
寂靜的夜,強烈的對視,無人有動靜,只有遠處廚房偶然傳來的鍋盤微響。
他緊盯著她,同時展身俯壓在她之上,右臂仍伸得長長的,釘住箝在她頭上的雙腕。肌膚相觸的陌生溫度與感覺,令她震顫。
他極緩極輕地張口舌忝起她的粉頰,不斷吮嘗,一路下行,至她脈搏狂跳的頸項。
火熱的唇貼在她的雪膚上,進行灼烈而遲緩的地毯式搜索,對著那嚴重引人犯罪的女敕艷,殘忍而冷酷地做最後宣判——
「你有權保持沉默。你說的任何話將成為呈堂證供……」
然後,小紅帽就被大野狼吃掉了。
第八章
「我已經講過多少次了,不要在我身上亂咬,害我每次都得用OK繃做掩護,貼得到處都是!現在可好,公司和教會的人都以為我住的地方超髒亂,我怎麼解釋都解釋不清!」
「好吧。」他沮喪頹嘆。「不咬就不咬。」
「也不準吻得一塊一塊紅紅的!」
餓狼吸血鬼的血盆大口在她頸邊再度煞車,無奈到有些不爽。「那你到底還要不要做?」
激憤的小人兒頓時委靡成小媳婦狀,楚楚可憐。
他投降,癱靠至會議室的豪華大椅內,兩腳迭架到U型會議大桌上。
「先說好,這里我只申請到中午兩小時的使用時間,現在已經剩不到半小時了。」
麗心不得不佩服他的交游廣闊,可以靠關系輕松借到黃金地段的顧問公司會議室來「開房間」。原因是,她開的條件多如牛毛。在她的租賃處不行,在他家不行,在賓館太低級了,不行,在飯店太奢侈了,不行,在車子里面也不行。如果是一般人,早就受不了她的刻意刁難,偏偏郎格非不是一般人,硬是有辦法在重重限制下不斷翻出新花樣,千變萬化。
真不愧是創意金童。她認輸了……
雖然他們展開親密交往已經好幾個月,卻全面地下化,連同住一個屋檐下的弟弟妹妹們都不知道。她是因為膽小,他是順便尋求刺激,所以無所謂。可是她的不安漸漸擴大,他也愈來愈反常,開始故意在她身上留下曖昧的記號。與其說是宣示主權,她覺得那些比較像他慣有的惡作劇,企圖陷她于不義,他才會高興。
「你跟你每一位女朋友交往時,都會這樣嗎?」
「哪樣?」他懶懶點煙。
「就是……」她畏縮地瞄了一下寬敞的會議室。「這樣啊。」
「干嘛,你又要拿來跟哪個女人比了?」
「我、我哪有?」她急嚷。「是子瑜她跟我聊天的時候偶然提到的。」
「你是說火燒陽台的事?」
她臉蛋爆紅,扭扭捏捏地垂著小腦袋瓜,不時偷偷調起大眼瞄他。
哎,他家這個小朋友……「拜托,火燒陽台的公案都失傳幾百年了,我也早已經離開那家廣告公司那麼久,你干嘛還在那里緬懷先烈?」
「才沒有失傳!」她堅決維護他的一世英名。「它已經變成一件傳奇,沒有人破得了你的紀錄!」
「是嗎?」俊眉一挑,頗為滿意。
「你果然跟很多女人都這樣!」小人兒心碎憤嚷。「只要看到女的,你哪里都能上!」
「還好啦。」他偶爾還是會挑一下。
他悠悠哉哉,把她氣到要拋淚跳樓了,才懶懶地一把將她拉住,限制出境。
「那是業務部的娘子軍們集體陷害,我沒跟她們怎麼樣啦。」啊啊……稍餓。「我們可不可以開工了?趕快做完,我們就去凱悅吃午茶BUFFET。」可以一路狂吃到傍晚,解決掉兩餐。
「不要顧左右而言他!」
「我是跟你說真的。」
他的凝眸太沉著,太逼人,太凌厲,一下子就說服了她的焦慮。
「那件公案之前,我跟整個創意團隊徹夜趕工,全組人馬腦力連續壓榨三十幾個小時,康貝特都拿來當水喝,撐到腦袋跟眼珠都要爆掉。」等到出會議室時,剩沒幾只是直的走出來。幾乎都掛在里頭,尸橫遍野,煙霧彌漫。
而他,正是歷經劫難,活著爬出來的第一人。
「這麼辛苦?」她大為詫異。
「對啊,好辛苦。」他很委屈地將她安置到大會議桌上,面向他撐臂而坐。「我出會議室的第一件事就是找地方抽煙,不然我會死。」
「煙抽太多對身體不好……」
「好,那我以後少抽一點。」他立即淡然取下嘴上煙蒂捻熄。「我們公司除了特定會議室之外,全面禁煙,我只好跑到十樓外面的空中花園抽。」
她听說過那里,雜志有報導,是水泥叢林中一片世外桃源。設計師將它塑造成綠意盎然的伊甸園,幾張雪白桌椅,偶爾來點慵懶的BossaNova旋律,歡迎光臨巴西天堂。
「所以啦,我在那里抽煙時就會踫到一些人。」
「女的?」
他好笑。「對,女的。」
他趁她專心听故事之際,把她的襯衫開兩個扣,就連同內衣肩帶一同拉下她肩頭。嗯,夠浪。
「然後你跟那些女的干嘛了?」她急急嬌問。
「沒干嘛,就只有彼此按摩啊。」他混到她快痛斥時才懶道。「按摩肩膀跟脖子啦。」
她切切矚目,等待下文,全然不在乎自己被擺弄出的放蕩。
「我那時候已經三十多個小時都沒合眼,連倒下的力氣也沒有,整個頸背全是僵硬的,那票業務部的玫瑰軍團就很好心地過來替我按摩一下。說真的,好舒服。」
「然後呢?」還不快說,淨在那里模模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