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迪,我投降。」馬蘭身旁那台跑步機上的俊秀男子,倒掛在扶欄上,頹坐喘息,汗下如雨,「不行了……」
「給我起來,好好當個擋箭牌!」他狠視前方跑著低斥。
「這到底是干嗎?你想進軍奧運還是想勇奪亞洲鐵人金牌?」這兩個月來不斷拖著老友上健身房,此仇不共戴天似的逼人跟他一起進行魔鬼訓練。
就算再好的朋友也想翻臉。
「你是嫌自己身材不夠完美,還是在報復我上次替你拔牙時沒打麻醉?」
「沒錯。」才怪,但真正的理由太不堪,他寧可胡謅。
那個死朱丹雅,都是她害的!
他是個健康的男人,有正常的心智及正常的需求,偏偏不幸踫到天賦異稟卻又堅若磐石的聖女貞德,折騰得他生不如死。
自從那次差點擦搶走火,他就夜夜難眠。她的每一寸起伏,每一處的滑膩雪女敕,一再地干擾他平靜的夜晚。
我喜歡。
每次一想到這,他就全身沸騰。
他突然發出神鬼戰士死前全力出擊的長嘯,憤吼著猛力狂奔,嚇得其他跑步機上的人駐足呆視,暗暗擔心快速運轉的跑步帶會冒煙起火。
幾分鐘之後,他站在淋浴間的冷水襲擊下,面壁思過。
「我跟她求婚了。」
「誰?」男子莫名其妙地停下抹肥皂的手。
「我上次帶去餐會的那個女的。」
「她?」勉強回憶一下,好像有印象,「感覺不太配。」
換馬蘭發愣。「為什麼?」
「不知道,反正就這麼覺得。你不是跟那個官家千金走得很近嗎?」
「哪個?」他身旁一大堆搶著跟他「走很近」的女人。
「長發直直的,長得不錯,很懂得乘機賣弄架子的那個。她每次撩頭發,一定會故意甩一下她那只戴寶格麗鑽表的手腕。」晶光閃閃。
「你說艾蜜莉?」
「YA,她比較配你的型。」世故精明,知道怎麼玩游戲。
馬蘭當然也想過他和丹雅對不對味的問題,因此設下各項測試關卡。奇怪的是,設限的目的本是誘她越界,但最後越界的老是他自己。
所幸他天生伶牙俐齒,幾次犯規都狡辯成功,讓丹雅傻傻吃悶虧。
她干嗎這麼老實?害他玩都玩不起來。
「她怎麼說?」
「嗯?」
那人在水柱下嘆息。「我問你,你求婚的對象怎麼回答?」
「說我發神經。」
那人爆笑,余音繞梁。
「說得好。」哎喲,笑到幾乎岔氣,「你沒事干嗎提結婚,終于想定下來了?」
「應該說,終于踫到讓我想定下來的對象。」
「難道你那票六宮粉黛沒一個曾讓你想定下來過?」
「讓我有這念頭的那一個,卻不想‘定’我。」
「她不會是個女同志吧?」居然會對這種人沒興趣。
「你的嫌疑比她還大。」
「天曉得我招誰惹誰了。」那人沒力地申吟,「我是怕夠了如狼似虎的女人,才找哥兒們幫忙擋一下。」卻因此被懷疑是男同志,「你不也是老找我們墊背,為什麼就沒人懷疑你是男同志?」
「因為大家早認定我男女通吃。」慪到他都懶得解釋。
那人涼涼瞥視步出淋浴間的馬蘭,半晌後,才懶懶低問︰「你最近‘心情’怎麼這麼好?」
都已經激烈運動一個多小時,外加冷水沖擊,他的「男子氣概」依舊威風凜凜。
「你是吃了什麼補品,還是服用了什麼藥劑?」
「只是不小心想到不該想的事情。」
「哇。」拍手拍手,「沒想到年過三十的老男人也有青春期。」超純情的。
「你太久沒被人揍了是不是?」馬蘭狠瞪那人皮笑肉不笑的臉。
「干嗎,你不是向來奉行伊比鳩魯學派的享樂主義嗎?這麼壓抑,未免傷身。」
「因為,除非結婚,她是不會讓我踫她的。」他一字一字切齒道。
「喔,所以為了得到她,你只好向她求婚。」
「你說什麼屁話。」馬蘭不爽地將浴巾甩往那人腦袋,掛上他的小人嘴臉。
「你對她有興趣,只不過因為你還沒踫過她。踫過之後,說不定她就跟什麼艾蜜莉或妮可一樣,大家只能做做好朋友。這樣不是很好嗎?大家各取所需,偶爾還可以換換口味,好聚好散。為什麼要扯上婚姻?」
是啊,為什麼?
那種從一而終的枷鎖,想來就令馬蘭心煩。
他大可和丹雅保持跟其他女伴一樣的關系。雖然彼此各自已有對象,三不五時還是可以一起分享精彩的生活。反正這只是上的接觸,彼此的感情還是屬于各自的伴侶。哪有人會自虐到像丹雅那樣,把初夜留到新婚?
「去找剛才的爵士美女吧,你馬上就可以確定你要的是什麼。」
沒錯,那才是他和死黨們一貫的生活態度。
和丹雅交往愈深,他愈發覺自己的生活產生微妙的變動。但他已不是毛頭小伙子,他有既定的生活方式,有強穩的價值觀,有扎實的思考模式。只因一個女人的存在,就動搖柄本,造成民心不安,值得嗎?
「召集‘騎士遠征隊’,咱們出發!」馬蘭舉掌將亂發往頭側悍然耙梳,目光精銳,蓄勢待發。
那人一勾倜儻俊美的嘴角。「就等你這句話。」
☆☆☆
「你拒絕他的求婚,只因為他才剛吃完泡面,而且還打嗝?」
「柯南!」丹雅急急喝道,羞得半死。
趁著公司午休,丹雅的幾個好姐妹們奮力抽身趕到她公司附近,大伙一塊在星巴克召開臨時會議。
「那如果他當時沒有打嗝也沒有吃泡面,是在很浪漫的五星級飯店餐廳求婚,你就會答應步?」樂樂像好學生一般地發問。
丹雅沒應聲,臉蛋紅到耳根。
「本來還想夸你有腦袋,沒想到里頭裝的全是漿糊。」河南受不了地重重靠往椅背,環胸撇頭。
「可是,婚姻不是兒戲,當然要慎重……」丹雅氣勢虛弱地嬌羞反駁。
「對,婚姻不是兒戲,所以你該想的不是他吃泡面還是吃大便。仔細想想你到底喜歡他哪一點,你對他稱不稱得上了解!」
「我對他的了解,確實不太夠。但是……」該怎麼說?「我就是覺得……」
「他就是‘那個人’!」在座的準新娘智能姐姐伸指道。
「對!」丹雅好高興,終于有人了解她。
「我對我那口子也是這種感覺,就像我那些言情小說一樣讓我覺得好浪漫。」
啊!那袋言情小說……丹雅努力維持自然的笑容,卻肌肉僵硬。
「不過,丹雅,你拒絕對方的求婚,應該還有別的理由。」智能一副很有智能的德行,娓娓道來,「我那口子跟我在一起三四年了,熟到像是彼此的老媽子跟小李子。他有一次騎他那台小綿羊載我去洗衣店,繞半天都找不到停車位。半小時後停好車,他就很無力卻很老實地對我說︰‘我看我們還是結婚吧。’喏,求婚就是這麼自然的事,沒有電視電影小說漫畫演的那麼驚天動地、鬼哭神號。」
姐姐妹妹們對智能還以一臉呆滯。
這種求婚,也未免太自然了。
「所以啊,你沒答應人家的求婚,一定是你心里還有某些疑惑,讓你沒辦法暢快地說YES。但是,你真的很喜歡他就是了。」
「看得出來。」樂樂嗯嗯嗯。
「怎麼看出來的?」急死丹雅。她又沒說出來過,也不曾刻意表現啊。
「光看你接手機的表情,就知道是他在Call你。其實教會里早有好些人看出來了,只是悶著不講,等你自己宣布。」
樂樂這話听得她天崩地裂。大家早就看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