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她伺候馬蘭就已經夠慪,她為什麼還得伺候這衣冠不整的女人。蕩婦一吹口哨,樓下登時爬上三條巨犬,猙獰而喜悅地奔向女皇跟前,凶猛地搶著給陛下玉手寵愛。
丹雅花容失色,縮立牆角內,不敢輕舉妄動。
馬蘭和蕩婦同時咧開神似的歹毒笑容。
「快去工作吧,灰姑娘。」
第四章
辨律的生活,有益身心健康。
丹雅非常滿意自己朝九晚五的生活。下班後回家洗洗衣服看看書,周六可以逛逛街,和朋友聊聊天。晚上參加教會的社會青年聚會,好讓靈性與知性長進,不致淪為整天為生活操勞的奴隸。周日上午做禮拜,中午唱詩班練完詩,再從T市趕兩小時車程到老家,向爸媽請安,算是作孝順業績。
日子過得平平淡淡,多好。
一台火紅雪鐵龍,卻劃破她的大頭夢。
「嗨。」
嗨個頭,沒事把車開到人家公司大門口干嗎?
「不上車嗎?」馬蘭在車內深處咧著燦爛笑容,俊魅逼人,一看就知道沒安什麼好心眼。
「先生,請把車開走,別擋在這里妨礙別人下班。」丹雅冷冷繞過車尾,跟著人潮往地鐵站涌去。
「好吧,那我只好直接把東酉給你了。」
她接下來不只為他的裝扮嚇到,甚至遭他粗魯的舉止攻擊。
馬蘭穿著貼身的老舊牛仔褲,貼到結實長腿曲線畢露,陽剛氣息濃烈得教人口干舌燥。他還火上加油地套件短袖T恤,繃在他一身精壯肌肉外。
這副德行活像要去拍重型機車或萬寶路香煙廣告,他會穿這樣去上班?
「你是從公司……」
「拿去。自己的東西自己收好!」他惡霸地將一大袋的東西自後座拎出,粗魯塞入她懷里。
東西的重量遠超過丹雅所預期,一個沒接穩,她急急拉住一邊提環,沉重的書籍立刻重心傾倒向另一側,當場扯破紙袋,掉了一地書名挑逗封面激情的言情小說。
丹雅僵呆。天哪……
同棟大樓紛紛涌出的上班族好奇地邊走邊看戲,有幾個甚至是常在電梯踫面的熟人,莫不訝異她平日打發漫漫長夜的秘密。
原來精明干練的高級主管沒事看這種書啊……
沒想到她喜歡野獸派的男人……
人不可貌相……
丹雅難堪至極,沒奈何,干脆咬牙蹲在地上將書一本本揀起。
這種讀物雖然很蠢,卻也是別人認真收藏的東西。她不能容忍就讓它們這樣尸橫遍野,任人糟蹋。
可是,她已經拎著一袋公文包,又穿著短裙。這一蹲下四處收拾,整條大腿幾乎露光。再加上揀起的書本在她懷里愈疊愈高,沒東西裝,也沒地方放,卡得她不上不下。
馬蘭看她這副景況,心情好得不得了。雙手環胸,就倚在車旁觀賞她出洋相,不忘以決策階層的權威冷冷提點。
「動作快點,別擋在這里妨礙別人下班。」
死妖怪……「你就不會過來幫忙一下嗎?」她嬌聲低咒。
「我何必。」
他邪惡挑眉,淡淡冷笑,性感得令過路的現代女性氣血逆流。
所謂現代,不過是文明生活的一部分。某些部分的渴望,還是很原始的…
像他眯著俊眼賞析她雪女敕大腿的德行,就是最惡劣的例證。
他為什麼要一再這樣公然整她?
就在她難堪到揀書的小手微有顫抖時,他傲然撂下最後通碟。
「可以上車了嗎?」
丹雅一徑垂頭揀書,不甩他,算是響應。
一雙大手霍地取走整疊壓在她懷里的書冊,全數拋進後座皮椅上。他彎身隨便揀揀,將路上余孽掃蕩進車里,便土匪似的擄人而去,任那些旁觀者繼續趕搭他們的地鐵。
他問也不問她一聲晚上是否有其他的事,早就模透了她乏味的固定生活模式。
☆☆☆
「我希望你能尊重別人一點。」
車子行駛了好一段漫長的沉默後,才幽幽飄來這一句。
大爺他呢,嗯哼一聲,滁灑打轉方向盤,悠哉駛進華麗慵懶的他的豪宅的方向深處,找個可以泊車的福地洞天。
她很少發脾氣,並不代表她沒脾氣。
「請問你的整人游戲還要玩到什麼時候?」她怒視前方,不敢看向他地低聲咕噥,「我必須很不好意思地告訴你,我對你的游戲沒興趣。我跟你之間最重要的事,就是在小萍的婚事上達成共識。我已經聲明過我的立場,我也沒有改變的意思。如果想叫我去替你們說服爸媽,不如你們自己直接去跟爸媽講。」
「為什麼你會沒穿絲襪?」
「什麼?」她傻住,一時沒搞懂。
「你們女孩子穿套裝時不都會穿上那種沒顏色又沒用又不穿不行的累贅?」
「那是……」怎麼會扯到這個?「我的絲襪下午開會時被椅子後背的螺絲勾破,那樣很不禮貌。我想反正快下班了,不用去買新的換上,就月兌掉算了。」
「唔……」他興味濃厚地長應著,仿佛眼前夜景格外撩人。
他這是干什麼?又為什麼會問到她的絲襪?
突然間,她感到坐立難安,非常不自在,很想把窄裙再往下拉一些,卻又不敢做得太明顯。
真糟,剛剛實在不該讓他把公文包擱到後座去,沒了遮掩。
「我們……要去哪里啊?」怎麼車子愈來愈往深山里開?
「小萍的事,我建議你,放手讓她自己去處理。」
突然轉變的話題與漫不經心的態度,令丹雅招架不及。
「你沒必要替你妹把屎把尿,她既然已經長大,就該為自己的人生負責任。」
「可是我必須替我妹……」
「你幫得愈多,只會讓她愈依賴,最後害她成為一個不知道自己該怎麼負責任的人。」
「我怎麼會害我妹?」太過分了。
「你剝奪她學習自己解決問題的機會。」
「但是妹妹有求于我,我怎麼能見死不救,眼睜睜看她在水里掙扎?」
「她就是因為知道你一定會救她,所以根本不想學會如何好好游。」
剎那間,她的小小堅持被擊垮了。她沒有辦法反駁,卻也不想承認。她的幫忙,是在幫倒忙嗎?
「在下午茶館那天我一看就明白整體局勢,你那兩個妹妹早就被你寵壞,把你吃得死死的。你自己也有毛病,干嗎要任她們有求必應?」
「我……只有她們兩個妹妹……」
「還有你自己的生活。」他冷淡地將車倒入寧靜的巷弄邊,「你不是她們二十四小時的保全人員,隨叫隨到。她們需要人時也不是只有你才能找,她們隨便都能找到一票幫她們忙的人。找你不過是因為你很好找,很方便使喚。」
她既氣餒,又不服。「那是……我自己剛好有空,所以……」
「所以你以後可以多保留屬于自己的時間,就算有空也不必幫忙。」他為了轉身向後倒車而撐肘在椅背上,面向她拉張壯碩魁偉的體格,看得她眼冒金星。
「我、我要……我保留那麼多自己的時間干嗎?」
「享受人生,談場戀愛。」他散漫聳肩。「Whatever?」
「請不要動不動就夾雜英文。」有夠不爽……
「干嗎,你听不懂啊?」
「不是听不懂,而是……」
「你既然听懂了,那我就不必迂回。」
她沒有想到,迎面撲來的大臉會直接襲擊她的嘴。她一時還沒想到這是干嗎,就傻在這囂張而詭異的吮噬中。
她不知道他在趕什麼,在她唇中搜尋得那麼急,她也不知道該看哪里。他靠太近了!她想把他的肩膀推遠一點,他的大手則有志一同地也扣往她後頸,好讓她再近一點。
他盡情地吮吻,驚喜地發現沒有任何口紅的怪味,只有護唇膏淡淡的杏桃香,淺淺的甜,讓他得以品嘗柔軟的原味與干干淨淨的觸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