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雙面儷人 第28頁

作者︰蘭京

整個人生,徹底顛覆,從今以後,是條完全不同的路。

所幸,他走得並不寂寞,他握有掌中與他緊緊糾纏的小手。為了這柔軟的小手,任何磨難,他甘願承受。

十四深瞅喜柔,漸漸地,破涕為笑,喜柔卻驀然涌上淚意,激切啜泣。

面對未來,她不是不怕,也不是不曾後悔,卻仍將一生系在這個人身上,他就是她唯一的希望。直到此刻,她才明了自己內心深處,原來始終恐懼於他會放棄她……

一旁的曼儂起身繞過桌緣,摟在喜柔身畔,為她遞上手絹,給陌生的她一個溫暖而祝福的擁抱。

「姊姊約見我時,我心底就大致知道你們有什麼難處。」喜棠遞上一小箱巧致的朱古力盒。「這個拿去,做你們的盤纏、安家費,以及十四的學費。」

「這個?」姊姊喜柔眨巴淚眼。送她一盒糖果做盤纏?

「這可是世界通行、最保值的東西。」呵呵。

十四擰眉。「黃金?」

「是啊。」貨真價實,沉甸甸的。

「我不能收這麼——」

「少逞英雄。你有本事,就在國外繼續把書讀完,做個響叮當的人物,讓我姊姊揚眉吐氣,到時你再連本帶利地還我。看在你搶走我姊姊的份上,利息方面我不會讓你好過的。就算你——」

「喜棠!」姊姊喜柔尷尬地快快壓下她比畫的手指。

「就比照目前銀行貸款利率來算,如何?」順叔叔專心垂眸燃著雪茄。

「笑死人,我這可是上等黃金咧。」哪能拿那種廉價紙幣跟她比。

「這樣。」順叔叔比個手勢。

「不,這樣。」她狠狠比回去。

「這樣。這已經是我的底限了。」他好歹也得替十四討個公道。

「與其那樣,還不如這樣!」哼。

「成交。」

「喜棠……」姊姊都快羞死。聖潔的愛情竟像市場買賣魚肉般地討價還價。

「你放心去談你不食人間煙火的戀愛吧,現實生活,我來替你買單。」喜棠一臉節哀順變,拍拍姊姊肩頭。「我早存了些小錢,就是為這種不時之需。只是你這一需,真把我給弄虛了。」

「喜棠,你打算在上海買棟房子給額娘的事——」

「別擔心,我已經事先存妥了,你沒動到我的那筆金額。」房子還是可以買,只是會小很多。

「不是,我是說,世欽哥早就知道你有秘密存款的事。」

「啥?」小臉嚇到變形。

「他連你預備給額娘買房子的事也早查得一清二楚。」不過姊姊喜柔現下不便說明自己就是泄密的元凶——是世欽哥私下抓她去逼供的,不是她的錯。「可是世欽哥說,岳母的房子他早已過在你的名下了,他不會讓自己的愛妻悲慘到得自掏腰包買地方給岳母住。」

「哎喲,死相!」她萬分嬌羞地推了姊姊一記,差點害她摔到地上去。「世欽最討厭了,老是背著我胡說八道。」

「那麼,請問喜棠小姐,對於我這個做叔叔的,你又打算如何處置呢?」不但丟了自己反對小兒女私奔的立場,還被迫丟了十四。

「你得了吧,我看這事你心里八成早就有譜。」否則哪會這麼爽快放手。「但的確是該給你一些補償。」

順叔叔苦笑。「謝謝喜棠小姐。順家自己也有投資事業,過得還挺順遂,不需要你破費——」

「給你紐枯祿氏的傳家印璽,如何?」

她說得太俏皮,以至於順叔叔愣到被煙灰灼到了手,才愕然回神。

「你不是很想要嗎?」甚至在派對上刻意向她搭訕。

「你知道……那印璽?」

「但我不必讓人知道我早就知道吧?」嘿嘿。

他反倒不知所措起來。「你就這樣賞給我?你不想想那可是董世欽的護身符?」

「別耍白痴了。他本來就是個人物,哪需要啥子烏不拉嘰的護身符幫襯。」她的男人還沒窩囊到那地步。「你有空再到董宅找我領賞吧。這里有沒有朱古力蛋糕或熱可可啊?我實在不喜歡喝這咳嗽藥水。」她苦著小臉攪咖啡。

咖啡館的角落里,笑聲陣陣。

十四後來果真爭氣,在北美闖出了名堂。六○年代初期,透過各種管道竭力搶接出在座的一些親友,險險避過隨後爆發的十年文革浩劫。

不過那是後話,不多贅述。

待咖啡館內這一小桌的人群散去,順叔叔才緩緩步往裝飾花壇後側的那一桌,對一名戴時髦圓框墨鏡的優雅男子佇立躬身。

「四爺,如何?」

絕俊的隱約容顏,淡淡揚起嘴角。

「她處置得很好,就照她的意思去做吧。」

「是。」

☆☆☆

喜棠近來連連挨罵,旁人不禁狐疑,自己服侍多年的世欽少爺最近是不是中邪了,居然會……當場罵人?

平時他就很少表現情緒,對屬下有意見時,也多半是叫入書房私下提點,給人台階,也給人面子。但凡事一踫上二少女乃女乃喜棠,他就完全走樣。

「不止我們,連在揚州的爸媽听見了也變臉。」璋大姊蹺著長腿,坐在書房彌勒榻旁優美地吸煙。

「都是世欽啦。」喜棠躺在榻上,一邊含咬國外新進口的朱古力糖,一邊翻閱禮拜六雜志,任大妞妞蜷在她肚子上打盹。「他就愛大驚小敝,害我丟臉。」

「你怎麼不想想你害他丟多大的臉。」璋大姊慵懶地呼出縷縷白雲。「他一听說你肚子疼、痛到整個人窩在床上發冷,想也不想地就抱著你火速駕車殺入婦產科,生怕你有個萬一。結果呢?」

「好啦好啦。」別再提這不堪回首的往事。「我以後不會再空月復吃冰淇淋了啦。」

「真好。」哎。「世欽被你克得死死的,他自己卻還不知道。」

「我哪有啊。」嗯,還是比利時進口的朱古力好吃。

「你什麼時候才打算告訴世欽,你跟他的『第一次』不是在北京老家,而是在這張榻上?」

「我干嘛告訴他?哪,你要不要吃?這個咖啡色的很甜喔。」

「你這樣會害他一直內疚下去。」她揀了個小黑磚放入口里。

「我就是要他心里帶點兒內疚,才會寵我寵得比較起勁兒。」

世欽在她北京老家客房里醉酒,醒來後衣冠不整,一床的血,都是真的。但她始終沒跟世欽講明,他們那次什麼也沒發生,她也沒失身。

本來差一點點就要失身了啦,可她就是好狗運,在醉鬼世欽將她剝得差不多時,才赫然驚見她正值生理期。他醉得一腦子糊爛,仍然很尊重女性,沒有趁她「不方便」的時候霸王硬上弓。但她在那時就認定,自己已是世欽的人——看都給看光了,這也算是一種很親密的關系吧。

只是她想不通,世欽酒醒後為什麼那麼篤定他必是侵犯過她了?好啊,他既然要這樣想,她就順著他,將錯就錯,打蛇隨棍上。雖然世欽因此誤認為她有點隨便,無妨。吃這點小虧,結果賺到大甜頭。

「世欽八成到現在都覺得自己是衣冠禽獸,競把你的初夜搞砸成那樣。」

「他是搞砸我的初夜啦。不過不是在我家,而是這榻上。」

「你真會利用他的內疚感。」勒索世欽更多的關愛。「不過我必須承認,這招的確有效。」

「喔?姊夫浪子回頭了?」

「大概吧。」璋大姊不太自在地擺弄指間的長煙,雙頰微紅。「最近他都有回家吃晚飯,甚至常與我一同赴宴。」

「很好很好!」喜棠興奮地撐肘坐起身子。「但你絕不能再犯以前那種興師問罪的老毛病,一見面就逼供他。否則,他一定又會被你氣回野女人懷里,好閃避你的嘮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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