丙然不是什麼好東西,他劃過半張臉的大疤與粗胡爛牙的猥瑣氣息足以證明。
駕車人痛苦地捂著腦門倒在地上又滾又叫,卻霍然翻身撒來一把沙土,驚嚇到了穆勒的坐騎,但沒嚇到他本人。只見他冷淡地順勢將揚蹄狂嘶的馬兒往前駕,一蹄踏上那人圓滾的月復部。沒踩破他的肚子,僅把他踩得口吐白沫,當場昏厥罷了。
不是他天良未泯,只是懶得收尸而已。
解決掉車外的人渣,他翻身下馬,準備料理車內的敗類。
他當然不會無聊到鑽進車內捉問「你是誰」,也不會閑到在外頭狂吠「給我出來」。他靜靜站在翻倒的馬車邊,凝睇朝著藍天的密實車窗,深情款款。
驀地,他一刀狠狠捅入窗板內,里頭立刻揚起嬌女敕的驚呼。
女的。
他抽回大刀,再一次捅入窗板內,改由不同方向攻擊。這次沒有驚呼,只有抽息。
一個人。
他二度抽回大刀,正欲往另一角度重重桶下去,車門里立刻爬出一個小身影。
他高舉著準備刺往車窗的勢子,瞪視爬出來的東西,隱隱地,似有遺憾,彷佛那小東西壞了他大爺的雅興。
一名少女,十六歲上下,衣著粗樸,身形嬌小,潰散的發髻上殘留被他切了兩半的絹花。
長得很漂亮。或者應該說,非常漂亮。
她顯然看慣了此類火爆場面,一點也不驚慌。相反的,她十分冷靜,瞪著極美的大眼楮,嬌艷小臉充滿敵意,與他寒冽對望。
「是你指使那些流寇來搶劫百姓的嗎?」
不回話,就是默認了。
「你明白結夥打劫的罪有多重嗎?」
顯然她根本不在乎。
他問得懶散,等得也有點煩,大刀便緩緩轉架至她頸旁。「為什麼年紀輕輕地就聚眾干壞事?」
為了讓這硬脾氣的臭妞知道他耐性有限,大刀乾脆在她身前直直劃下。而後,刀尖點在沙地上,靜靜等候。
她起先不明白這是什麼爛花招,直到感覺身前不對勁,才看出端倪。
他竟一刀直直劃破她身前層層衣物,自頸項至褲腰,裂露一道長長的雪白大縫。
穆勒始終一派疏離,做慢地冷睨少女胸脯下方深深的陰影,襯著上方的堅挺。唔,非常可觀。有趣的是,她的反應幾乎同他一樣,輕蔑得可以。
「你沒話好說嗎?」
「你刀法不錯。」
「我也這麼認為。為什麼結夥作亂?」
「我高興。」
「你可知這是要殺頭的?」
「腦袋在這兒,請自便。」
「不急。」他收刀入鞘,垂眼低喃。「等你招出底細後,再削掉它也不遲。」
她猝地轉身就跑,沖往車前重新站穩的馬匹。
穆勒只悠哉幾個大步,在她跨上馬背時將她攔腰擒抱起來。她腳未落地便狂亂掙扎,咬牙切齒地沉默反擊。
花拳繡腿,全是沒功底的柔軟招式,對他這身經百戰的彪形大漢來說,連搔癢都不如。可她掙扎得格外激烈幾乎是太過激烈,破裂的重重前衫繃出兩團雪膩渾圓,隨著專注奮戰的縴手殲腳熱情震蕩,乳波狂浪,頂峰粉艷,囂張地展現在他眼前。
他不是沒看過女人胴體,只是閱歷再深厚,也不曾見過如此的豪放潑辣。
或許是她倨傲的沉默攻擊太奇特,或許是她某種別有陰謀的氣息太引人好奇,或許是她妖麗稚女敕的容顏太搶眼,或許是她波濤洶涌的豐滿太聳動,他竟一時失神,犯下大錯。
搏斗的小手霍地竄向他腰旁佩刀,猛一貼著他身軀拔刀出鞘,就順勢在抽出的途徑中劃出驚人血口,自他左月復側延伸至右肩窩,橫過他胸膛地暴露一大道鮮紅裂縫。
不只他微愕,連她也嚇到了,沒料到自己的招數效果會大過她的預想。
她在穆勒略松手勁的剎那使勁狠推,立刻摔滾入沙土中,連忙起身,帶刀逃逸。
穆勒不是被可怕的傷口懾住,而是驚異於不曾有人簡簡單單地就傷他如此重,而且還是個女人。
他恍惚沒多久,原地一蹬,騰空大翻身,巨鷹斂翼般地飄立錯愕奔跑的小佳人身前。她想也不想地就舉起沉重大刀砍去,只是刀身太沉,拖緩了她的攻勢,笨拙至極。她不服氣,想將切到地上的大刀再度舉起,卻喘得要命,刀身顫顫舉到一半又砍落回土里。
「需要我幫忙嗎?」他冷吟。
「你又不是官差,憑什麼管我閑事?!」嬌女敕的火氣終於爆發,分外可人。
「路見不平,理當相助。」
「少在那里作賊喊抓賊!你們這票滿口京片的家伙,鬼鬼祟祟,鐵定沒拿到官府行文,逕自闖關西行!」
哼!小丫頭不只身形可觀,腦子也可觀,竟然一舉揪中他的把柄。
「那好,咱們就一起上官府,看衙門大官是會先斬辦你,還是先跪叩迎接我。」
「你若是微服欽差,那更有問題!」直接戳破他的暗示。
「喔!」
「欽差出使,為什麼會帶一大票佩刀隨從?」
「你知道的還真不少。」遠超過村夫民婦該曉得的。「你究竟是什麼人?」
她當下棄刀逃亡,不再采拖延戰術。可是她該怎麼逃,才能閃過這名高手的追緝?她唯一的勝算只有——
「啊!」
她痛叫的同時,整個人因左腳踝被後方飛石偷襲而摔跌至黃沙里,面朝地地重重栽倒,吃了一嘴灰土。
一只巨掌正要擒她起身,卻被她揮掃而來的發釵劃了個口子,惹出他的火氣。
媽的,什麼東西!
經過一番扭打,雙方火氣更加高張。要逮住這麼一個女娃,實在輕而易舉,但他在惱人的纏斗中不得不更正自己的錯誤。
他太小看這潑辣貨。
她的拳腳看似無用,卻很有效地次次攻往他胸前,毫不留情,甚至數度差點一簪戳進他傷口深處。他既想折她手腕,又想扭她腦袋,可對手卻不是什麼大奸大惡的猙獰匪漢,不過是個細致嬌女敕的玉人兒。
他無意對女人出手,也從不干此種以大欺小的劣行。他只是……沒料到自己會被這小丫頭激怒,真的發起飆來。他向來被人譏為八風吹不動的大冰磚,這下可好,終於砸了招牌。
穆勒幾乎滾趴到她身上,兩人四手相抵。她巴不得再狠狠地以尖長釵飾捅他傷口一記,他則緊扣住直想卯力箝碎的縴縴手腕。
黃土煙塵中的兩人,狼狽不堪。她雖然屈居劣勢,仰躺在他身下,他卻也佔不了多大上風。因為他在使勁扣住她雙腕攻勢的情形下,身前傷口不斷淌出大量鮮血,迅速耗竭著他的體力。
他太大意了。
她細弱雙臂撐不住他雙掌向下箝壓的狠勁,不甘心地竭力繼續上挺相抗,卻遭他喝然出力的攻勢,被兩只巨爪重重釘入黃沙里。忿忿小手仍抓著娟秀的武器,分扣在她頭側,無法采行進一步攻擊。
穆勒的情況也好不到哪去。剛才那豁出去地大發內勁,固然制伏了敵人,卻也頓時自傷口激噴出血花,流浸在她衣衫破爛的身前。
要命,他開始感到發寒,顯然失血過多。
一看到身下氣惱掙扭的小人兒,他的虛弱馬上重新振作,硬是杠上。
既然已經流失這麼多本錢,他就斷不容自己敗陣。
死也要先叫她投降!
「你想比力氣,比得過我這個大男人嗎?」
「你可以試試看。」
他壓躺在小人兒身上,全憑分箝住她雙腕的巨掌撐住上身,與她小棒一段。汨汨血絲不斷落下,連結著這段差距。
只要他一松開她手腕,她一定會重重刺往他傷處去。可是不松開她,他的雙手也形同被反過來牽制住,無暇照料自己的傷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