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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武旋舞 第1頁

作者︰蘭京

第一章

因為她排行五,所以五格格被命名為舞格格。

她不是頂受人歡迎的女孩,可是她帶來的東西,非常受人歡迎。

「小舞,你真要把這些都送我們嗎?真的嗎?」少女們狂喜驚嚷。

「是啊,祝賀你們家有喜嘛。」有夠夸張,幾雙珠光寶氣的丑鞋居然能讓她們瘋成這樣。「不過我不懂怎麼分配,你們自己挑。」

接下來的場面,淪為妖鬼爭霸的一團嘶吼狂暴。平日驕矜的格格們張牙舞爪,面目猙獰,凶狠無比,花廳里從旁伺候的奴婢們臉色慘白地連忙閃一邊去,生怕被狂亂的爪子給掃到,從此沒臉見人。

「禧恩,你們慢慢挑,那我到前頭去看熱鬧。」雖然明知根本沒人在听,小舞還是虛張聲勢地朝主人高嚷,才潛往她此行的目的地。

今天是禧恩二哥大婚的喜筵,賓客雲集,人潮洶涌,是她惟一下手的機會。

行動要快,否則她們群雄割據完畢,很可能就會注意到她的行跡。

據祖母所言,她當年與禧恩祖父互通款曲的密函就藏在荷花池後方的西院書房。禧恩祖父過世兩年多,小舞的祖母一直找不到機會派人潛入。如今好不容易等到時候了,絕對要一舉得手!

荷花池後的西跨院……小舞撥了撥擋在眼前濃密的竹林。搞什麼呀,好好兒一個郡王府竟荒涼成這樣,管事的真該去撞牆。不像話!

雖然夏日午後陽光灼燦,但在濃蔭與沉沉屋宇的壓制下,屋里依然一片幽闃,了無聲息。

她悄聲反身合門,努力自眼前的陣陣星花中適應黑暗。

好靜,連遠處宴賓的喧鬧聲都听不見,只聞蟬鳴。

右三步,前十五,地面上數至長幅。

模到長幅畫卷了!她大喜,祖母的口訣依然有效,這書房內的擺設顯然自老爺子過世後無所更動!

長幅卷上左邊書,下玉虎,?內逐。

小舞順著長幅畫卷上方往左模索,果真模到放滿書與古玩的多寶櫃,正興奮地將模索到的玉虎珍玩往多寶櫃內一移,猛然被一個當面彈出的黑影打中顏面,痛得她哎聲蹲下,撫眼抽息。

敝不得……口訣的下一句會是︰當心你的大眼珠。

可惡的祖母,好心幫她跑腿,她竟玩性不改,堅信整人為快樂之本。回去非把她罵到臭頭不可!痛死了……

收起掉在地上的信函入襟,她揉著發紅的眼楮往大門移動,冷不防被身畔不知何時貼近的低語嚇到——

「你知不知道打攪老子睡眠的人最後都會被埋在哪里?」含糊未醒的咕噥聲里滿是怨氣,間或一個獅子咆哮般的大呵欠。

這聲音……不是禧恩的大哥鳳恩貝勒嗎?

「你怎麼會在這里?」小舞沒好氣地強烈譴責。「近來接二連三發生貴族子弟失蹤的案子到現在都還沒水落石出,昨晚又出了有人越獄的亂子,你身為監察御史,又坐鎮京中府衙,不好好兒辦事,竟大白天地在家躲懶打混,你這官是怎麼當的?!」

「你是哪里來的潑辣貨?」也不想想她現在是站在誰的地盤上,罵的又是什麼人。

「老子追了一夜逃犯,好不容易才打斷他們的狗腿。回到房里眼楮都還沒眯上,就踫見你這婆娘闖進來吠。請問這到底是你不對還是我不對?!」

「吼什麼吼,有點教養行不行!」只是稍稍誤會他一下而已,火大個什麼勁兒。

「原來老爺子過世後這書房就變成你的臥房了。」她喃喃暗忖。

這小妮子是沒被人揍過,特地來討打的嗎?

「我就奇怪,你這種人除了看冊頁外哪會讀什麼書,原來只是拿書本當床鋪。」

嗯,這樣他的莫名出現就變得很合理。「好了好了,我沒空跟你瞎攪和,得趕回禧恩那里,你回榻上永眠吧。」

永眠?鳳恩爆怒地使勁揚起嘴角,努力撐住笑容。

「我沒被你詛咒為回榻上入殮,還真是我的榮幸啊。」

「好說。」她以「孺子可教也」的傲慢態度點點頭。「趕快上床去,別淨在這兒扯些有的沒的。我自個兒會出去,你不必送我了。」她很能體諒徹夜追輯的辛勞的。

「那你在黃泉路上豈不寂寞?」

小舞一怔。他干嘛壓住門扉不讓她打開?

「敢問姑女乃女乃,您現在可以說說您御駕親征我這間小廟的目的嗎?」

把話說得這麼呢呢噥噥的做什麼,怪惡心的。

「我只是來老爺子的書房看看,可不曉得你早已把這兒佔為偷懶用的賊窩。」所以應該算是鳳恩不對,不是她不對。

這娘兒們,懂不懂「分寸」二字該怎麼寫?好像整個天下全是她家的,囂張透頂!

「你若只是看看,為何在我書架上東模西模?」他冷笑,一把火已燒到結為寒冰的境界。

「我哪有在你書架上東模西模?」她傲然回斥,額上卻開始冒汗。

「別以為房里一片烏漆抹黑,我就什麼都不曉得。」若在黑暗里辦不了事,他還抓什麼賊?「你鬼鬼祟祟地從我房里模走了什麼東西?」

他連那些也看到了?「你也未免太看得起你自己。你倒說說,你這兒有什麼值得我希罕的?」

「我雖然不知道你是誰,但我佩服你找死的勇氣。」他隨即放聲大喝。「來人!把這小賊給我拿下!」

「你這是干嘛?」她又驚又慌,卻照樣氣焰狂妄。

「不請而入的人,通稱為賊。」哼哼。

「錯,叫不速之客!」

「你好興致,死到臨頭還不忘咬文嚼字。有話等到衙門里再說吧!來人!」

「你敢!」她以重喝蓋過惶恐。「憑我的身份,衙門里哪個人有資格審問我?!」

其實她也不知道有沒有,可是一旦她被逮入府衙,別說是祖母要她偷的密函會公諸于世,連家族的臉都會丟盡。

他突然悠哉起來,懶懶吟道︰「你知道我在外頭被人稱做什麼嗎?」

「甜雪饅頭。」

「鐵血捕頭!」他吼到差點青筋爆裂,繼而努力在憤喘中保持冷靜,恢復懶散姿態。

「前些日子我才在衙門里摘下貪污大臣的頂戴,去年甚至斬了兩個貝子爺的腦袋。我可以向你保證,我不是在抓犯人時才鐵血,我審訊犯人的時候才真鐵血。管你什麼皇親貴戚,在我跟前,就是犯人!」

「那你要抓,就去抓你妹啊。」哼。

「關禧恩屁事?」

「是她鼓勵我來的。」

「來干嘛?」

「告白。」

這話一出,小舞自己也跟著鳳恩一起張口大愕。這話也扯得太沒頭沒尾了,可是鳳恩的氣焰如此咄咄逼人,她根本沒有慢慢琢磨的余地,只能隨口胡說。這下該如何收拾?

黑暗中,傳來鳳恩似笑非笑的連連輕哼。「好,我洗耳恭听,有什麼屁話,你盡避放吧。」

版白、告白……除了「人是我殺的」和「東西是我偷的」之外,還有什麼能稱之為告白?

「快點!老子可沒什麼耐性,否則我就叫侍衛進來了!」

「你催什麼催!」沒看見她已經在努力找借口了嗎?

一屋子漆黑,鳳恩當然看不見小舞的滿頭冷汗,而小舞,自然也看不見鳳恩的緊張神態,當然更沒心思留意到之前鳳恩幾番大聲吼人前來卻毫無回應的異狀。

懊死……他真該在驍勇放話時想起今兒個是二弟大喜,他早放了侍衛們一天假,不必輪值,此刻就算他吼破喉嚨,也沒半個人會來應侍。

好!老子今天就當諸葛孔明,唱段空城計!

「你到底要告白什麼,還不快招?!」他環胸大喝。

「我……」慌亂至極,她干脆惱火地回馬︰「你這麼凶,如果我是你的仰慕者,不被嚇得腦袋空白才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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