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包多少?」
「小……小別……」齊娃臉色慘白。他不會是瘋了吧?
「就照你們拜訪碩王府的次數算。多去一次,除現發一百兩銀子,紅包里也加放一百兩,去得愈多,給得愈多。」
「就這麼說定!」小別大喝,整個人跳得老高。
齊娃六神無主地呆立原地,楞楞看著瞬間扭轉的局勢。這……不會吧,她竟這麼簡簡單單地就被小別給賣了?
「振作點呀,齊娃!」小佳咧著暴發戶的狂喜笑容大力拍著齊娃背後,只差沒一掌把她拍撞到牆上去扁成肉餅。「听到沒?去得愈多,賺得愈多,你可得勤快點,多跑幾趟碩王府。」
「這……不是多不多去的問題,而是……」
「瞎操什麼心哪!有四貝勒做靠山,還怕什麼?」
「恐怕……」齊娃以眼神拚命暗示四貝勒阻止小別太完美的大頭夢,只可惜……
「小別說得沒錯。訓練與金錢上的事,我會全權負責。執行方面,就由你們做主了。」
「貴人,這才叫貴人!」小別一臉萬分的感動,幾乎熱淚盈眶。「我們姊弟倆苦了那麼多日子,等的就是老天爺大發慈悲的這一日。」四貝勒就是他倆福星的化身。
「可、可是……我不可能沒事跑碩王府去……」
「那就想辦法讓那個新郎官愛上你、離不開你!」
「不可能的!」她羞得快原地爆炸。「那個武靈阿……」
「放心吧,包在我身上!」
齊娃被小別自信滿滿地重重拍打著肩頭,震得三魂去了七魄。完了,這下一切都完了。這團亂局,教她該如何收拾?
第三章
碩王府的中秋夜宴上,經小別精心打理過的齊娃一亮相,就搶盡所有風采,看得一旁假扮隨行侍女的小別好不得意。
「寧寧,才十多天不見,整個人感覺都不一樣了。」碩福晉驚喜地將她牽至跟前。「是因為中秋月太美的緣故,還是你已經調適好心情等著做我們家媳婦?」
齊娃實在很怕碩福晉這般溫柔的笑容。太親切、太和善了,像是拿她當嬌貴的寶貝般看待。可她還給對方的,盡是欺瞞……
「上回你離開的時候,垂頭喪氣的,我就想你是不是跟亭蘭鬧脾氣了。你若受了委屈,一定要坦白告訴我。你跟亭蘭都算是我的女兒,我不會只護她不護你的。」
「沒有,我沒有受委屈!是我沖撞了亭蘭,卻……還找不到機會解釋。」她怯怯瞟了下四周。「亭蘭她……今天有來嗎?」
「她待在夫家舉行他們府上的祭月儀式。」
「哦……」
「要不要我替你跟亭蘭說情?」
「不了,這事還是我自己跟她說比較好。」
「寧寧,你可終于長大了。」
「呃?」齊娃有些錯愕地僵笑著,回視碩福晉欣悅的凝望。
「你就早點跟武靈阿完婚吧。」她握緊了緊掌中縴小的柔手。「到時咱們娘倆就可以有成天說不盡的話題,一塊兒打發時間,一同作伴。亭蘭嫁出去後,我心頭就像少塊肉似的,空空的。小孫子固然可愛,卻無法訴訴心事。我,就只等著你嫁過來了。」
「福晉,這……」
「你就偷偷叫我一聲額娘吧,嗯?」
齊娃給她一句句的貼心話哄得整個人都融化了。有娘的感覺就是這樣嗎?連福晉的雙掌都好軟好厚,包籠著她的冰涼小手,像是世上最溫柔的呵護,打從在母月復中就環繞著她的濃濃關注。
「額……額娘。」
「乖、乖。」福晉笑得再滿意不過,一直把她牽在身旁,一同受各房女眷的請安禮,享用五彩繽紛、不斷輪番上陣的各色糕點珍果。
驀地,一名陰郁的枯瘦女子前來拜見碩福晉時,令齊娃微怔。
「真不好意思,這麼晚才來拜見姊姊,還請姊姊見諒。」
「哪兒的話。身子還好嗎?」
那人叫碩福晉姊姊?可她看來比碩福晉蒼老好多,死氣沉沉的。
「寧寧。」
「啊?」
「快跟你未來的婆婆回禮啊。」碩福晉柔聲的提醒嚇慘了齊娃。
未來的婆婆?那她不就是武靈阿的生母了?
「元、元元寧拜見側福晉!」驚慌之下,她竟雙膝落地,誠惶誠恐地行了個大禮。
「寧寧。」碩福晉故作不服地輕嗅。「怎麼對我只行單腿安,對你婆婆就這麼隆重呢?」
「我、我……」
「瞧你嚇的,跟你說著玩的而已。」
齊娃冷汗涔涔地回應著碩福晉的悅耳輕笑,偷瞄小別一眼時,發現他也有些訝異。四貝勒是有說過,武靈阿為側福晉所生。側福晉當年也是政治聯姻下的犧牲品,堪稱一代佳麗,可是……如今怎會毫不見任何過往風采,貧乏得像市集村婦?
「孩兒給額娘請安。」
厚重的低吟猛然刺激到齊娃每條神經。畏縮地緩緩抬眼,就對上一雙冷冽的晶眸。
「你等的人終于到羅。」碩福晉打趣的耳話令齊娃膽戰心驚。
她哪有等他,躲都來不及了……
悴地,手肘後傳來一陣刺痛,齊娃立即了解小別不悅的提醒,怯怯曲膝。「武靈阿貝勒吉祥。」
可他凶狠的瞪視一點也不吉祥,冷漠地向嫡母與生母行完禮後,便借故離去。
「武靈阿他……不留下來嗎?」就只特地來行禮?
「他留下來做什麼?」碩福晉也好笑。「祭月是女眷們負責的事,男人本來就該回避。」
「喔。」她不自覺地痴望著他遠去的背影,有些失落……
「寧寧,你替我傳個話給他。」碩福晉傾身耳語。「告訴武靈阿,今天他阿瑪心情不太好,待會團圓夜宴上,叫他先別提替親戚謀差缺的事,省得踫釘子。」
「好。」雖然听不太懂,但傳話還不成問題。
「小心點,別給人發現我差你傳話的事。」
齊娃抿緊小嘴認真地用力點頭,便趁各房內眷陸續參拜的當口蒙混出去,根本沒看到碩福晉深不可測的笑容。
深夜戌時初,明月正起,王府內燈火輝煌,可她要去的方向卻一片幽寂,除了月光,別無照明。武靈阿好象不太喜歡別人親近他的世界似的,將院落隱匿在曲折濃密的竹蔭里。夜風輕掠,拂起一片沙沙涼音,氣氛靜謐。
跑到半路,她才赫然想到,武靈阿不一定會回他的院落去吧?待會就要開始祭月和通宵達旦的王府夜宴,他應該會先到父兄那兒寒暄等待才對。
真糟,要是她沒趕在武靈阿向父親請安前傳到話……
「呀啊!」什麼什麼,這是什麼秘密陷阱?!
齊娃魂不附體地被凌空吊在竹蔭間,不知名的暗器正掐在她左臂上,懸著惶惶掙扎的小人兒。
「你還來做什麼?」
一听這聲有如傳自冥府的低吟,她就涼了半截。
「武靈阿……貝勒……」她可憐兮兮地被他一掌鉗在他跟前。「福晉她、要我來跟、跟、跟你傳句話。」
「我記得上回已經跟你說得夠明白了,你也親口承諾你會退出這件混帳事。」
「我……是啊,可是,你能不能先放我下來再說?」
武靈阿幾乎是一掌將她摔出去的,她連連踉蹌了好幾步,站定後已和他隔了好一段距離。
「我想,有件事我得和你講明。」她並不是任人搓圓搓扁的小可憐,只是每回和他對峙,都會有一陣子的恍惚、緊張,和不知所措。「你要我退出假冒元寧格格的事,我已經和四貝勒提過了。只是,礙于某些因素,我現在想退也退不出去。老實說,我並沒有想從這其中貪圖到什麼,立場清清白白,用意正正當當。你可以不屑我這種出身的人,玷污了你們豪門貴冑的光彩,我卻已經盡我所能地低調行事,幫助大家捱過這道難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