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嬤嬤,既然風花雪月這麼想幫忙,就讓她們替你把澡桶扛進來吧。」
阿爾薩蘭慵懶地背對她們,輕撫縮在他懷里沒臉見人的小東西,回眸一笑。
「我正想和虹恩一塊入浴。」
第八章
「你真的決定要撒掉一切防護,任虹恩自生自滅?」
大貝勒張腿癱坐椅內,面色寒如冰雪。
「她不是你最寶貝的小妹妹嗎。」
「我沒有她這個妹妹!」暴怒的重喝將滿室黑暗沉寂的氣氛打破。
對方也沉默下來,兩人靜靜看著一輪明月,許久不發一語。
「她太令我失望了。」大貝勒硬生生地吐露。「我守護她這麼多年,最後這條胳臂居然向外彎,盡護著外人!」
「阿爾薩蘭是她的丈夫。」
「而我是她的大哥。」這口氣他咽不下。「她叫了我多少年的大哥,才嫁給阿爾薩蘭沒幾天,就斷然變節。」
「有必要做得如此決絕?」
「我厭惡透了耿直大哥的形象。」他憤恨地咬牙切齒。
「為了虹恩,我扮白痴、扮好人,就只期盼能符合她對我的幻想,而我現在已經受夠這正義使者的角色。」
「決定采取非常手段了?」
「這並非非常手段,而是恢復我真正的行事風格。」他雙眼閃露冷光。
「你總算想通了。」
「既然虹恩選擇站在阿爾薩蘭那方,就讓她去面對該有的下場。」多年親情,就此一筆勾消。「你盡避去破我替她封的穴,我絕
不插手。」
「我等的就是這句話。」一道月色閃現在對方的笑齒間。
終于可以破掉大貝勒替她設置多年的防護,一展身手。
※※※
「‘四府’決定在蘭王府聚頭,是何等重要的大事,你能不能別在這里攪局了?」虹恩急得快跳腳。
由于安神父的教堂已被大貝勒的人馬嚴密監控,「四府」的秘密交流只得暫時轉往蘭王府。雖然大貝勒的下屬也嚴守此處,御貓
貝勒卻以更高壓的職權與手段逼得他們不得不撤。
「聚頭就聚頭,干嘛忙得焦頭爛額。」
阿爾薩蘭不爽地環胸倚牆。自從六天前接到此一消息,虹恩成天張羅、籌劃、指點,搞得團團轉。又是整頓庭院、又是教下
人。又是安排菜色、又是挑選食器,還得著手廳堂的布置、人手的安排……幾乎忘了他的存在。
「可是這是咱們蘭王府第一次的盛宴,我不想搞砸。」她傷腦筋地在廳堂大桌的各式菜色前一一品嘗。
「砸了就砸了,有什麼大不了。」反正大家只是來商量對策。
「不行,這事若傳出去,會壞了你的面子。」而且「四府」全是名門貴胃,怠慢不得。
「面子壞了又如何?」大丈夫不靠面子打天下。
「卻會被人在背後批得很慘,往後托人做事也不方便。」
「那又怎樣?」
「我不要你因此被人排擠。」她專注地嘗著菜色,根本沒注意自己說了什麼。「這些菜的口味似乎太重了。」
「你干嘛在乎那些有的沒的?」
「你老是這樣,總把事情處理得很難看,讓人覺得你很惡劣,其實你根本不是這樣。」她對著月嬤嬤吩咐,「告訴廚子,這套菜
色我還是不滿意。大魚大肉、大甜大咸的,感覺是很豪氣,卻嫌粗蠻。不妨小巧精致,以匠心取勝……」
「別忙了,虹恩。不然,讓我幫你好了。」他親昵地由她身後貼近,雙掌環在她腰側。
「不要,你去張羅你們要談的事,這里由我打點就行。」她一邊和月嬤嬤繼續討論,一邊試圖扭月兌他的箝制。
「虹恩,讓我幫你。」他俯向她耳釁喃喃低語。
「別這樣。」她尷尬地推開他。「不要用五彩富貴花的這款瓷器,太俗艷,改以……」
「虹恩。」
「因為他們用膳後要談正事,所以茶的挑選也要格外小心。」
阿爾薩蘭仰頭脾睨她戰戰兢兢的忙碌樣,冷觀一陣子,便長腳一勾,掃向一旁瓷瓶架。
「這桌菜也並非全然不好,我會選擇保留這兩樣——」
沉重的瓷瓶架赫然橫倒在整桌佳肴上,砸了個稀巴爛,昂貴的弘治澆黃瓷也在桌上摔得粉身碎骨。
「薩蘭,你……。」她震驚得不知該氣還該哭。
「需要我幫忙了嗎?」他流露和藹可親的俊美笑容。「你太過分了!」
「恩,不過我雖然看起來很惡劣,其實根本不是這樣的。」
「你……我辛苦了這麼久的……。」
「乖,別難過,我幫你就是了。」他愛憐地將她硬壓入胸懷安撫。「月嬤嬤,一切就交給你了,你愛怎麼弄就怎麼弄。」
隨即,他便開心地強摟著虹恩出去。
「你怎麼可以這樣擅自作主……」
「如果不能擅自作主,當這個王爺還有什麼好玩的。」
「薩蘭!」她嬌弱地掙扎著。他俯身就給她濃烈的一吻,愈吻愈投入,捧著她的頭一再吮啄糾纏。
「夠了,快停手……。」
「好,等我覺得夠了,我立刻停手。」
他將嬌小的身子緊緊押入懷,將她的頭枕在臂彎里,任他恣意吻弄。輕巧的雪花偷偷落下,將他倆寵罩在蕭瑟的廢園里,一片寂
靜,只聞她虛弱的喘息。
「你又要出去了。」
「嗯。」他眷戀地吻著她額上與發稍的雪花。近來他養成日益惡化的習性,出門前總要和她消磨許久,才肯不甘不願地放手離
去。
「為什麼都不告訴我你在做什麼?」
「我答應過朋友要守密。」
她痴醉地放任自己耽溺在他的溫柔里,心里淡淡的陰影卻始終消抹不去。「薩蘭,我……一直有件事想向你坦白,可是這事我自
己又不太確定……。」
「什麼事?」
「你真的……很想要個子嗣嗎?」
「沒錯,而且我正在為此努力。」虹恩的臉蛋馬上紅透。他的確很努力,每夜總要弄醒她許多回。要求她回應他的熱切,直到她
筋疲力竭。
「可是萬一……我是說假使……」
「嗯?」
看著他專心的神情,她的話突然梗在喉頭。她不敢說,萬一說了,她很有可能會就此失去他如此熾熱的濃情。她知道她遲早得
說,但不要現在,她還想再多沉醉一會兒。
「宴會過了再說好了,那時比較不忙,比較……有心情談。」
「別忙過頭,否則我就親自來幫你。」他勾著一邊嘴角,戳戳她小腦袋瓜後離去。
看著他漸遠的背影剎那,她的心倏地糾結。像一種痛,又像一種深深的失落。在這一瞬間她忽然驚覺,她有多愛這個男人。
※※※
三日後子夜,蘭王府大宴。
愛外一片陰冷死寂,風聲淒厲,府內深院大廳里雅士滿座,名流雲集。
虹恩完全看不出「四府」有大哥說得那麼鄙劣惡霸,只見他們各個衣冠楚楚、英俊挺拔,優雅的交談聲與偶爾的爽朗大笑,交融
為一幅絢麗景象。
「這次要談的重點,恐怕就只是少女陣了。」
「不,元卿似乎另有安排。」
所謂「四府」,似乎並不只是四座王府的王公卿貴,凡與他們有合作關系的搭檔,幾乎都在場,將宏偉的廳堂襯得熱鬧非凡。
她一直緊張兮兮地看照著每一處細節,捉醒僕役粗心之處,悄悄掩飾安排上的疏漏。穿梭往來之際,也听到一些不經意的交談。
「為什麼這次要擺出這麼大的陣仗對付’四靈’?」
「因為日後會擊毀咱們‘四府’的危險人物出現了。」
「就是陣法里算出的十六歲少女?」
「拜托,別傻了。‘四府’是什麼樣的龐大勢力,僅憑一個小女孩就能將它毀了?」
「奇就奇在這兒。元卿只算出了關鍵人物是痣在眉心的十六歲少女,卻解不出其中奧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