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何要我做替身來救她?」
「據二貝勒所言,這反常的昏睡狀態是某種被人作法下咒的征兆,如同您被不尋常怪夢纏身的狀況一樣。二貝勒認為,既然您和
她都同樣被人作法陷害,又有著相同的生辰,干脆來個以咒攻咒,破除法術。」
「他想把那女孩身上的咒術轉移到我身上來?」
「是。」這其中的風險,不必明說各人也都明白。「大人?」
海東青的沉默幾乎繃斷信差的神經。他去是不去?
漫長的等待,讓信差艱困咽下口水的聲音變得分外清晰。就在信差快被自己的冷汗凍僵之際,海東青終于將視線自花瓶調到他臉上,閃露狩獵的眸光。
「那女孩是誰?」
「一品中堂惠大人的麼女,玲瓏格格。」信差語畢的同時,差點被一只巨掌猛然擊上桌面的爆響嚇破膽。
找到她了。玲瓏格格!
第四章
「我這場昏睡病昏得還真莫名其妙,醒得也很莫名其妙。」不吃不喝連續昏迷十多日後才醒來的玲瓏,病奄奄地坐躺在床,任待女小銀喂著參場。
「什麼醒得莫名其妙,是大格格琉璃到處幫您找法子,好不容易才找著一個什麼半仙月嬤嬤的救回你的命。」
「啊,就是事前那位穆姑娘介紹的半仙月嬤嬤?」
「什麼穆姑娘?」小銀皺起眉頭。
「沒事。」玲瓏趕緊裝傻。「月嬤嬤是怎麼教姊姊救我的?」
「大格格先燒了張嬤嬤妹給的紙符做符水,洗掉您耳後的印記後,不出兩個時辰您就醒了。」小銀喂完參場又來碗熱粥。
「拜托,別再喂了。」簡直把她當養豬似的喂個不停。
「不行,夫人有令,您身子太虛,一定得補回來才行。」
「你剛說我耳後……」玲瓏滿嘴的食物差點溢出口。「有什麼印記?」
「我也看不太懂那個歪歪扭扭的怪字,像是有人用黑墨寫在您耳後的,符水洗一洗就掉,然後您就醒啦。」小銀趁玲瓏張著小口錯愕之際,迅速地又塞了一整匙食物進去。
「我耳後什麼時候……」
「來,再一口!」
「不要!」玲瓏嚇得翻起棉被蒙頭蓋起。「我好累,時候也不早了,快把東西統統撤下去,我要睡覺!」
「格格!」小銀眯起威脅感十足的眼眸。「您的壞習慣又來了。」玲瓏從小就挑食,這不吃那不吃,心情不好不吃,心情好時更是懶得吃。
「快吹了燭火,我困死了。」她窩在棉被里努力咀嚼嘴里的食物。
小銀莫可奈何地臭著一張小臉起身收拾,躺在床上聲稱自己困死的小榜格卻精神抖擻地繼續發問。
「錦繡呢,她怎麼都沒來看我?」她清醒的這兩天,上至父母叔伯,下至堂弟表妹,全都來這兒「參拜」過了,獨缺錦繡。
「錦繡表小姐生重病啦。」小銀沒好氣地打點東西。「真是,您清醒後輪她病倒。她要引人注意、找人伺候也不能這樣啊。」操得她們這群下人苦不堪言。
「人家來自江南鄉下嘛,難免——」
「我也來自江南鄉下呀。鄉下人雖然粗手粗腳,卻沒一個敢像她那麼沒大沒小,使喚人的架式比這府里的主子還狂做!」想來就教人一肚子火。
「好了好了,別氣了。」錦繡的人緣實在有待改善。她閉上雙眸吁了一口氣,暖呼呼的被窩里得她舒服極了。在她昏迷的期間,始終沒作任何夢,真奇怪,好像有什麼力量硬是將她關在沒有夢的世界里。
是因為上次她抱著鏡子睡覺才昏迷不醒的嗎?她耳後被符水洗掉的奇怪印記又是哪來的?要不是之前有那位神秘穆姑娘指點出月嬤嬤這位半仙可以救援,她現在豈不是仍陷在無垠的昏迷之中?
她現在不禁思索起錦繡的勸誡。那個來路不明的穆姑娘究竟是敵是友?玲瓏感到背後仿佛有著一整團奇奇怪怪的秘密在運作,將她莫名其妙地卷進去,卻不明白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你沒事嘆什麼氣?」孤傲而低冷的嗓音驀地由她身後遠處蕩來。
「是你?!」玲瓏猛然回頭,只見一片白茫茫。她又回到昏迷前每夜重復的神秘夢境了?「是你嗎,海東青?」
「你總算知道我的名字了。」低喃中卻微有不滿。
「啊!你突然站在我旁邊干嘛,嚇死人了!」她驚慌地往左跳離兩步。方才他的聲音明明在後頭,怎會無聲無息地矗立在她身側,像座平空蹦出來的大山似的。
「你怎麼把自己搞成這副模樣?」才十幾天沒夢見她,她就憔悴得宛如干枯的小花。
「什麼我把自己搞成這樣!」她還沒發火,他倒先發起飄來。「你又比我好得到哪去?還不是兩頰凹陷、臉色發青!」憑他那副
德行也配教訓她?
「你這段期間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海東青的口吻陰森駭人。
「我為什麼要告訴你?」就算她原本打算說,現在也打消念頭了。「你搞清楚,我不是來夢里听你教訓我的!」
「你得到的教訓顯然不夠多。」他蓄勢待發的狠勁嚇得玲瓏又彈開兩步。
「你……不可以亂來。」
「喔,是嗎?」他溫和地虛應一下,雙掌隨即凶猛地鉗住玲政的雙臂,將驚慌的她抓至身前。
「你干什麼!」早知道就該跑遠一點。玲瓏拚命反抗,聲勢上仍不肯輸入。「干嘛動不動就抓著我不放?你沒听過君子動口、小人動手嗎?」
海東青眯起神秘而危險的雙眸。「你希望我動口?」
「不準咬我!」一想到他曾咬破她唇瓣的「教訓」,她的氣魄立刻潰不成軍。
他眼中閃動著勝利者的光芒,隱含某種深沉。
「你現在知道怕我了?」
「胡說,我向來是誰都不怕的。」除了惹毛平時溺愛她的阿瑪時,才會乖乖收斂一些。
「你心里知道怕了,嘴里卻仍不肯學乖。看來我該好好教訓的是這張嘴。」他脅迫性十足地貼近她的小臉恐嚇。
「在……在你還沒教訓我之前,我們是不是該想想如何對付今晚的鬼怪?」她第一次衷心希望鬼怪們快快出現,打破這種危險局
面。
「你擔心什麼?每次不都是我專心打斗,你專心躲在我懷里尖叫。」
「亂講!我……那是在做戰略性的指導。」
「是啊,哪里多冒出了個鬼就往哪叫。」
「你能夠安然度過每次危機,還不都是我這些鬼吼鬼叫的功勞。」
「托你的福,我的耳朵也快給你吼得報銷。」他的眼神忽而一銳。「剛才你一個人在嘆什麼氣?」
「關你什麼事!」這家伙討人厭的另一點就是,連她在想些什麼都要干涉。
「既然同為這場敝夢里僅有的人類,我就有權知道。」
「是嗎?我倒覺得我沒必要接受你的拷問。」
「對于一個要依賴他人保護才能生存的人來說,你沒有發表意見的權利。」
玲瓏果真如他所預料的,頓時火大起來。「誰要你保護我了,我還沒嫌你雞婆,你倒先擺起恩人架子!」
「那我們就可以重回最初的問題︰你為什麼會跑到我的夢里?」
「我已經回答過幾百遍了。不知道!」本來她想順勢狠狠擺月兌掉他的鉗制,很帥地轉身就走,可惜微弱的力道連他的一根手指都
扳不動。
「現在的情勢不容你不知道。從這一刻開始,你必須將你生活中、夢中一切異常的事向我表明。」
「憑什麼?我——」
「例如,你前一陣子昏睡不醒的怪事。」
玲瓏一愣,她什麼都還沒告訴他呀。「你是怎麼知道的?」